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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四人晚餐(一)

水饺店的老板是一个三十多岁,身材很壮硕魁梧的中年男人,名叫陈福贵。

去年夏天的时候,他带着妻子郑梅和还在念小学的女儿从老家搬来阿尔法市,用尽一家人所有的积蓄存款,租下这个店面开起了水饺店。

虽说开店的地段选得很一般,但水饺是他们老陈家祖传的面点手艺,加上菜品的价格实惠公道,比别家便宜不少,所以从开业至今水饺店的口碑一直都很不错,客流量也稳定。

客源中不乏一些白天在周边写字楼里上班工作的年轻白领,还有就是像许弈林这样住在红砖街附近的居民。偶尔的几次光顾之后,许弈林和王茹他们就与这开店的一家三口聊得很熟络了,成了经常会来店里用餐的回头客。

今天是许弈林头一回到店里来吃饺子却没有碰见其他的食客。

许弈林看了一眼吧台,回头对陈福贵说:“陈老板,你知道嘛,在我的书店里,是不允许客人抽烟和喝有色饮料的。”

这话明显是在指刚才那两个行为举止非常怪异的陌生男人。

陈福贵听出了许弈林的言外之意却选择避而不谈,他笑着说:“小许啊,你的这条规矩恐怕只适合于你的书店,我这里是没法办到的。搞餐饮的小店,客人要抽烟、要喝酒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我不能阻止也没法阻止啊。这生意如果做不下去了,我拿什么来养老婆和女儿呢?”

“就是,弈林,你瞎说些什么,饭店和书店能一样嘛?一字之差,天地之别。所谓隔行如隔山,餐饮业的事你又不懂,如果换你来做这里的生意啊,我估计不出半年你就把老婆本全赔光了!”王茹在一旁对许弈林嗔怪道。

在阿尔法市经营小本餐饮生意的确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对于背井离乡、白手起家的年轻夫妻而言,更是如此。

陈福贵夫妇两人每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要乘车赶往郊区,买菜买肉回来做饺子馅,然后擀饺子皮,接着包饺子,从早上8点开始营业一直持续到晚上10点才打烊,一整天下来两人没有片刻的休息时间。所有繁复枯燥的劳务,都必须他们自己亲力亲为,因为店里根本请不起外人来帮工,自家的女儿年纪又太小,要念书,无法时时刻刻帮到家里的忙。

没什么竞争力的店铺选址、简陋的店内装修、以及人手上的不足,诸多的客观因素导致了他们一直没有办法扩大生意的规模。

开店已经快一年多了,陈福贵仍没有攒下什么积蓄,赚来的钱去掉店面的租金、水电煤气费、菜品成本、女儿上学补习的费用以及三人的日常开销,已所剩无几,只能勉强达到收支平衡。

所有的成本之中,占比例最大的自然就是店面的租金,在整座城市地价不断疯长的市场大背景之下,即使像水饺店这样普通地段的门面房,一个月的租金也是不菲的。

在老婆的劝说下,陈福贵曾经多次把自己家庭的情况告诉房东,希望能够得到体谅而减少一些房租的费用,但双方一直没能就此达成一致。房东的态度很明确,自己能够理解他们的处境,但是没有频繁地涨租已经算表现得很有人情味了,租金是不可能减少的,如果实在不能接受,他们一家三口可以另寻他处。

房东的话其实说得挺实在,但陈福贵自己思前想后,他对于换店面还是有不少顾虑的。

如果能换一个租金便宜的市口门面,相比之下,成本肯定是下降了,可是盲目换地址的话,必然会损失掉一些好不容易才培养起来的附近熟客;而且新店的生意会怎么样,前景如何,餐饮业竞争如此激烈,谁也说不清楚,极有可能还不及现在好做,这样反而得不偿失。

还有一个原因,这些年来陈福贵一直在打拼事业,老婆和孩子跟随着自己在外漂泊、奔波劳碌,他的心里一直怀有愧疚,尤其是对他的女儿。现在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安稳的住处,女儿也刚刚适应了新的学校、新的环境,结交了新的朋友,这样的日子才过了一年多,他可不想随随便便说搬家就搬家,他想让女儿的童年是生活在一个稳定的家庭之中,而不是东奔西跑、居无定所。

所以陈福贵只能对房东妥协,决定不搬走并且维持原来的租金,去想别的办法来解决资金短缺的问题。

似乎是不愿意多谈有关店里生意的事,陈老板好奇地看着顾岛,问许弈林:“这位朋友是生面孔,之前没有来过嘛?是你和戴旭东的大学同学吗?”

“他叫顾岛,不是我的大学同学,不过呢,我和他从小就认识,已经快二十年了,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他今天刚坐火车来阿尔法市,会在书店住上一段时间。顾岛,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就是水饺店的陈老板。”

“陈老板,你好!我在阿尔法市没有什么朋友,这次就是专门来投靠许弈林的。”顾岛拍着许弈林的肩膀,微笑着说。

“是啊,许弈林他的确是一个值得托付和信任的人。放宽心,有他在,你在阿尔法市肯定能交到不少讲义气的新朋友,记得常带他们来吃饺子啊!那么,你们现在想好要吃些什么了嘛?”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菜单,王茹说:“来三份大盘的白菜猪肉水饺!”

许弈林瞥了顾岛一眼,补充道:“再加两份大盘的羊肉水饺,两碗饺子汤。这样差不多够我们吃了。”

“这顿饭算是你给顾岛接风了吧,你们兄弟俩这么久没见面,不喝点酒嘛?”王茹托着下巴,一脸期待地看着许弈林。

“王姐,我看是你自己想喝酒吧?哪里有一边吃饺子一边喝酒的?”许弈林立刻就看透了王茹的小心思。

王茹笑了,反问道:“怎么,你还不允许啊?你难道没听人家说过‘饺子就酒、越喝越有’吗?”

许弈林回答道:“我没说不允许啊,你要喝就喝,我不会限制你的。陈老板,开一瓶常温的啤酒给我王姐。”

王茹依旧是不依不饶:“弈林,你不陪我喝一点吗?我一个人喝多没劲啊!你说是不是?”

只见许弈林摇头道:“我不爱喝酒,今天陪不了你了,王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