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丁兄和金兄已经同意,那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说服晋王,“
沐天波捻了捻胡须,笑着点了点头,道:“还请丁兄和金兄今日留在此处,若是晋王同意,兴许还需要两位大人起草文书。”
“国公大人想得周全,那马吉翔和金维新若是知晓,定然百般阻挠,兵贵神速,还得尽早落成为好。”
金简不愧是领袖人物,很快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朝沐天波拜道:
“我们这群老臣中,只有国公大人与晋王来往密切,此次游说就全靠国公大人了。”
“沐某在所不辞,定当不辱使命!”沐天波回了一礼,笑着接了这项挑战任务。
“老师,请你带学生一起去!”
朱慈煊心中怀着对晋王李定国三百年的仰慕,早就想见上一面,加上他自忖自己对李定国性格颇为了解,定能助老师一臂之力,自然不愿放过这个机会。
“这,”沐天波犹豫了一会儿,凝神见朱慈煊眼神中透露出的自信和期盼,点了点头道:
“其实为师平日里跟晋王也是礼节交往,说着官场之话,并无深交,这如何游说并无多大把握。殿下心思明睿,常有奇策,兴许能帮得上为师。”
顿了顿,又道:
“晋王以前并不认识殿下,你随为师前往晋王府邸,以亮儿身份随行,可好?”
“一切听老师吩咐!”朱慈煊欣然应允。
沐天波当即领着朱慈煊上了后院的马车,前往晋王府邸。
途中沐天波提醒朱慈煊,不可多言,后面有马吉翔的人跟踪。
朱慈煊自然不敢再多言,缓缓合上双眼,闭目养神。
马车行驶了约莫半刻钟,终于停了下来。
门外护卫禀报:国公大人,晋王府邸到了。
朱慈煊想着要见到自己心目中的大英雄,就像前世的粉丝们要见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偶像那样,心中嘭通膨通跳的厉害,仿佛随时要离开自己身体一般。
“亮儿,到了,随为父下车拜见晋王,”沐天波轻声提醒。
朱慈煊嗯了一声,随沐天波下了马车,然后紧紧挨着,将头一侧靠在他腰间,亦步亦趋得走到晋王府邸大门口。
晋王府的门前护卫认得沐天波,上前迎了上来,躬身拜道:“卑职拜见黔国公,快快里边请。”
沐天波也不客气,径直随着晋王护卫进入府邸。
朱慈煊一边跟着,心里却是诧异万分:奇怪,古代拜访大人物,不是应该有通报环节吗?除非老师是晋王府邸的常客,连这道环节都省略了。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府邸的走道上挂起了灯笼。
朱慈煊走了约莫数百步,转入一件宽大的大厅,才迈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洪亮豪迈的声音:
“黔国公来访,定国有失远迎,请多多包涵。”
“李定国,这是李定国的声音,”朱慈煊身子微微颤抖,抬头循声望了过去,只见一个身材挺拔的俊美男子迎了过来。
“我终于见到李定国本人了,我终于见到李定国本人了,真是不枉穿越一场,”朱慈煊心中激动难挡,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沐天波很是诧异瞧了他一眼,拉住他手,笑道:“亮儿,快来拜见晋王,”
朱慈煊深吸了口,随沐天波踏步走到李定国前,跪了下去,喊道:
“侄儿沐显亮拜见晋王,”咚咚咚得磕了六个响头。
他一边叩拜着,一边心里想着:
“这前三拜,是晚辈拜见长辈的礼节。
这第四拜,是替前世的自己拜的。
这第五拜,是替后世敬仰你、却未能见到你的人拜的。
这第六拜,是替受你庇佑的华夏百姓拜的!”
“显亮侄儿快快请起,”
李定国见朱慈煊朝他下跪,以为这是沐家子弟重视礼节,心中不以为然,但发现对方连连拜了六次,不由奇怪得很,连忙将他扶了起来,笑道:“黔国公,令公子真是知书达理,不像犬子那般不懂礼数。”
沐天波脸色也是一动,但随即笑道:“犬子一直?慕晋王,如今见到晋王,不免激动,倒是让晋王见笑了。”
“哪里,哪里,”李定国性格耿直,不善掩饰神情心绪波动,听了这些好话,脸色立刻兴奋得很,朝朱慈煊多看了几眼,大笑道:
“显亮侄儿,定国与黔国公交情好得很,你若是不嫌弃,便称呼一声叔叔好了,什么晋王,晋王,显得生疏。”
“多谢定国叔叔,”朱慈煊岂肯放过这亲近机会,立刻开口喊了起来。
李定国哈哈大笑两声,将沐天波和朱慈煊引到了上座。
朱慈煊懂得尊卑礼节,没有坐下来,而是恭恭敬敬得站在一旁。
李定国瞧在眼里,暗暗点头。
沐天波坐了下来,才喝了一口茶,便起身走到李定国面前,脸色严肃起来,郑重道:
“沐某今日前来,还有其他要事,可否请晋王借一步说话。”
“黔国公,请随我来。”李定国见沐天波神色肃然,忙起身相引。
“亮儿,你也一起来吧。”沐天波朝朱慈煊招了招手。
李定国虽觉奇怪,却也没有阻止。
朱慈煊随着李定国穿过走廊,又拐了几个弯,来到一件偏僻的内室中。
这间内室和之前沐府的内室差不多,很是简陋,只有茶几等几件物件。
朱慈煊抢步上前,为李定国和沐天波倒好了茶水。
李定国笑着朝他点了点头,神色颇为赞赏。
待李定国和沐天波坐下,才喝了一口茶。
沐天波突然起身便朝李定国拜了下去。
“黔国公,这是为何?”李定国脸色大惊,慌忙上前扶住。
沐天波坚持道:“沐天波今日来见晋王,是来替太子殿下给晋王赔罪的。”
“太子殿下素来忠义,何罪之有?”李定国大惑不解。
“太子殿下受卢桂生挑拨,公然指责马吉翔大人和金维新大人,这,这对晋王你实在是大大的不敬呀。”
李定国哦了一声,大笑道:“这卢桂生胆敢对朝中重臣直言不讳,虽然鲁莽,却不失为勇武之人。”
说着皱了皱眉头,叹息道:“可惜后来又胆小不敢承认,真是令定国失望。”
他扶起沐天波,劝道:“圣人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马吉翔和金维新都是忠义之人,岂会将这些放在心上,黔国公就不必多虑了。”
朱慈煊听得暗暗咋舌,叹息李定国不善做领导,不懂得庇护下属。
这时,却听到李定国开始说起自己的好话,
“听说太子为了卢桂生的死,几日里茶饭不思。定国也没想到,太子久居深宫,竟然对一个太子教习如此情深。这一切,都是你黔国公这个老师教得好呀。”
“呵呵,想不到这歪打正着,这卢桂生这汉奸竟然又帮了自己一次,让自己的形象伟岸许多。”
朱慈煊听得心里仿佛吃了蜜一般,乐滋滋得想着。
又望向沐天波,心道:
“不知老师准备如何游说晋王?”
只见沐天波一脸严肃,朗声问道:“既然晋王提到太子殿下,沐某倒有个问题想问问晋王?”
“黔国公有何问题,快快道来。”
李定国脸色有点奇怪,觉得今日沐天波与往日大不相同,他素来性子急,不愿遮遮掩掩的,此时听到沐天波有问题,便催促起来。
沐天波似乎没有察觉到李定国的脸色变化,依旧笑着发问:“晋王可知,太子殿下最为敬重之人是谁?”
“这还用说,自然是太子殿下的老师,黔国公你了。”李定国想都没有想,脱口应答。
“太子殿下尊师重道,对待沐某就像对待陛下一般敬重。每次沐某到文华殿,殿下都会亲自为沐某倒好茶水;只要是沐某的训导,不论殿下是否喜欢,都会一丝不苟的遵行….”
沐天波喝了口茶,慢悠悠得说着朱慈煊平日里对他的百般敬重。
李定国听了连连叹道:“黔国公真是好福气,可以收到一个这般尊师重道的好学生。”
又奇怪道:“适才听黔国公所言,太子殿下对于你的敬重已经足以与陛下并肩,何故适才否认定国的话?”
“沐某本来也这般认为,自己是太子殿下的老师,除了陛下,理当是他最为敬重的人,”
沐天波摇头否认,无奈叹气道:“但比起那人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地位,却是差得远了。”
“此话怎讲?定国愚钝,不甚明白,”李定国有点好奇,也有点疑惑。
沐天波叹息道:”太子殿下对沐某几乎是言听计从,平日里从来不会违逆沐某半句,但唯独沐某说那人不好的话,太子殿下便会挺身而出,严辞反驳。”
“不知这人是谁?竟然能得到太子殿下的如此垂青?”李定国啊了一声,好奇追问。
沐天波仿佛没有听到李定国的问话,续道:“沐某身为太子太傅,自然需授太子殿下‘为君之道’。
一次沐某提醒太子殿下,说‘身为未来一国之君,不论对谁,都不能失去警惕之心,不可全然信赖臣子的忠诚’。”
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双眼注视着李定国,问道:
“晋王觉得沐某此话说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