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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沐天波食言,晋王不引见了

自此以后,朱慈煊每日在抄录之余,便给沐忠亮讲解一些复式记账中的借贷概念。

这沐忠亮不愧是朱慈煊看中的未来户部尚书,不过一个月时间,就理解了借贷的含义。

每每想到自己兴许可以培养出一位标榜史册的户部尚书,心中难免激动万分。

只是兴奋之余,又会被繁重的抄写弄得垂头丧气。

这次沐天波安排的抄写工作量实在是大,朱慈煊每日花四个小时,发现还是很难完成。

他心中腹诽不已:

“老师哪里学来的怪癖,这么喜欢让学生抄写文章,老子将来又不靠文章吃饭。”

当然,腹诽归腹诽,抄写仍然不能停。

随着时间流逝,朱慈煊抄写的纸张堆得越来越高。

终于,在抄录了二十天后,朱慈煊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他开始自我游说自己:“这抄录的纸张都已经有上千张了,难不成老师会闲的一张一张翻阅不成?”

随着距离沐天波归来的日子越来越近,朱慈煊开始憧憬起来与晋王李定国的相见,他心中不断盼望着老师能快点回来!

终于在三十五日后,朱慈煊终于等到了自己的老师,大明黔国公沐天波。

沐天波再次回到文华殿的时候,脸色很不好,满脸的疲倦,先前一直随身而伴的温暖笑容也不见踪影。

朱慈煊喜悦心情也凉了下来,寻思:“看来老师抓捕马吉翔果真失败了,”

他上前行完礼,关切问道:“老师,这,这一趟顺利吗?”

沐天波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

朱慈煊瞧在眼里,心中难过,忙劝道:“有时候天意难违,老师既然已经尽力,何需自责?”

“知易行难,古人诚不欺我,”

沐天波苦笑道:“这趟差事,老师本觉得信手拈来,结果却是功败垂成,实在惭愧。”

朱慈煊挠了挠光头,一下子不知如何劝慰,拉住老师坐下,轻轻得为老师捶起背来。

沐天波脸色一惊,身子微微颤动,过了一会儿,渐渐脸色恢复了先前的温暖。

朱慈煊待见老师脸色缓和下来,心中牵挂着结交李定国之事,低声道:“老师上次临行前,说要向父皇建议,为学生引见晋王,不知是什么时候?”

沐天波脸色大惊,眉头紧锁,霍然站了起来,连连摇头道:“殿下,这,这只怕不成。”

顿了顿,眉头松开,又道:“此事事关重大,待为师好好想想。”

“为什么?”

朱慈煊自从一个月前听到沐天波要将他引见给李定国,每日每夜都在想着这次会面,心中的期望宛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

此时听到这个噩耗,

宛如大雪球骤然从山顶坠入悬崖,摔成齑粉,内心的失望宛如火山一般爆发出来,竟然忘了应对老师的敬重,大声问责起对方。

沐天波啊了一声,脸上惊奇万分,显然没想到朱慈煊反应会如此之大。

“朱慈煊,你疯了吗?竟然对自己恩重如山的老师这般失礼?”

朱慈煊话一出口,便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忙跪下道:“老师,学生先前多有冒犯,请老师责罚。”

沐天波扶起他,安抚道:“你我师生皆是性情中人,如此小事何须挂怀?”

他朝侧头望过来的沐忠亮挥挥手,压低声音对朱慈煊道:

“为师先前将晋王想得太好,但人心隔肚皮,终究难以揣测。殿下想结交晋王,还需待老师再观察观察。”

朱慈煊听了心中一宽,寻思:“看来此次之行,老师对晋王的忠心产生了怀疑,自己得要说服老师才行。”

于是断然摇头道:“学生相信晋王。”

沐天波叹气道:“为师也相信晋王,只是….哎…

见朱慈煊一副疑虑模样,又轻声道:

“殿下不知人心复杂,殿下这般信任晋王,只不过凭外人之口罢了?”

他顿了下来,望向窗外,似乎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昔日的秦王孙可望,老师也认为是忠臣?还亲自为他们引兵,到最后还不是想阴谋夺位,将陛下和殿下困在安龙数年之久。

那么晋王呢?

他又凭什么对大明忠心耿耿?

就算他现在对大明忠心耿耿,倘若他大权在握,难道就不会成为第二个孙可望?”

朱慈煊听他的话句句在理,但他二世为人,知道李定国乃是南明第一忠臣,忠心可照日月,斩钉截铁道:

“晋王乃是大明忠臣,天地可鉴。学生只盼望早日认识他,若是见不到,学生只会觉得遗憾无比。”

沐天波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沉下来,朝朱慈煊拜了拜。

朱慈煊赶紧回礼。

沐天波正色道:“微臣可以相信晋王是忠臣,天下人都可以这般想,唯独殿下不可如此。殿下乃是一国至尊,由不得半点差错,倘若看错了人,后果便是身死覆灭。”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悲伤往事,脸上浮现出追忆悲痛之色。

朱慈煊依然毫不犹豫、义正言辞道:“哪怕天下人都怀疑晋王,学生也相信晋王乃是我大明的忠臣,我大明的岳武穆!就如同学生相信老师一样。”

朱慈煊也不傻,他多年阅历,深深明白一个道理。

你对任何人的褒奖总有一日会传到对方耳朵之中,就如同背后说人坏话一般。他有充足理由,沐天波会让自己的话传到李定国口中,到时候也算是无形中给自己加了分。

“啊,殿下还是心地太善良了,”沐天波苦笑几声,充满怜爱的拍了拍他肩膀。

朱慈煊抬起头,瞪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笑道:“老师,不会有错的,这可是仙人托梦说得。”

“仙人托梦?”沐天波迟疑了一会儿,想起朱慈煊曾经得仙人托梦传授拳法传闻,呵呵一笑。

这就是八岁小孩的好处。

若是成年人,这番举动要么被人认为太傻太天真,要么被人视为心计太重。

只有八岁小孩,才会被这些经历过风霜血雨的成年人,认为是赤子之心,可造之材。

沐天波又笑了几声,忽地叹气道:“真希望殿下你快快长大。”

朱慈煊心道:“哇,这是老师第二次说出类似话了,难不成老师觉得自己比父皇更适合君王之位?”

正美滋滋想着,忽见沐天波上前踏上几步,来到自己放置抄写纸张的小山面前,认真翻看起来。

那是自己抄写的资治通鉴!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