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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不知何故

洪婆婆说:

“喂多了会吐奶,她哭一哭是正常的。”

李俊彦更加迷惑不解了:

“哭是正常的?她肯定是饿了才哭啊。”

洪婆婆说:

“让她适当保持饥饿,还能让她的肠胃功能更健康。喂得太多,反正会加重肠胃功能的负担。”

听到这个普通的老太太说出这样富有辩证性的、哲理性的话,李俊彦顿时觉得,深刻而而伟大的哲理,都蕴藏在这些平凡人中。他突然想起乔布斯曾经说过的话:

“保持饥饿,保持愚蠢。”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更加佩服洪婆婆了。

洪婆婆接着说:

“孩子哭的原因有很多,饿了只是其中之一,比如她突然受到惊吓了,她不舒服了,她……”

洪婆婆说到这里,突然猛地拍了一巴掌:

“哎呀,我怎么就这么糊涂呢!你快看看尿不湿——”

李俊彦急忙解开孩子的尿不湿一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原来是拉粑粑了!

洪婆婆说:

“你看你看,她拉粑粑了,不舒服了,得赶紧换掉!”

在洪婆婆的指导下,李俊彦用湿巾纸,轻轻地擦拭,然后又用干纸将皮肤蹭干。忙活完这一切,透过玻璃望出去,天光已是微明,而孩子也沉沉地睡了过去。经过一晚的折腾,李俊彦也睡了过去。

猛然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了。李俊彦扭头一看,孩子依然睡得很沉,他看了看手机,糟糕,八点半都过了!

李俊彦快步跑到加护病房,只见病房的门紧闭着,门上贴着一行醒目的字条:

除早上7点半到8点半外,其他任何时间禁止探视。

李俊彦不甘心,用手拍了拍门,半晌,才有一个护士走过来开了门,不等李俊彦开口,护士就坚决地说道:

“已经过了探视时间了!”

说完,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李俊彦一边后悔自己睡过了头,一边为如何向妻子解释而发愁。哎,也不知道妻子昨天晚上过得怎么样?伤口是否很痛?有没有突发情况?

他慢慢地朝病房走去。走廊里,不时有孩子嘹亮的哭声传来,也有匆匆而过的脚步。一个刻着凶猛纹身、裸露着上身的光头,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有谁能想到,如此彪悍的人,也能有柔情的一面;有几位从农村来的七八十岁的老太太、老大爷守候在椅子上,脸上是欣喜或焦急的神情……

终于到了下午6点多钟,护士推着病床进了病房,经过24小时的看护之后,许灵珊终于回到了病房!

李俊彦只觉得,这24小时像一年那样漫长。

回到病房后,许灵珊终于见着了孩子,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这笑容虽然有些苍白无力,但那是一个母亲对于一个孩子的无私的、全部的爱。

妻子回来了,孩子终于可以不用吃奶粉了,终于可以按照墙壁上宣传的那样“严禁使用三奶”了,这让李俊彦心里踏实了不少。

然而,李俊彦又一次糊涂了:妻子的奶水,不是说有就有的,这才刚生完孩子的第一天,哪里有什么奶水?

二宝饿了的时候,闭着眼睛,张着嘴,舌头不住地吮吸着,小嘴不停地张着,脖颈不停地扭动着,那动作很明显:她在寻找食物!

李俊彦将二宝抱到许灵珊面前,然后又拉上了帘子,形成了一个狭小的隐私空间,许灵珊这才解开衣扣,喂起奶来。

孩子侧卧着吮吸了一会,并没有出现奶水,她就急得哇哇大哭起来。李俊彦在一旁说道:

“哎,这没奶水,看来还是只有喂奶粉啊!”

许灵珊坚持要哺乳,李俊彦只好听从妻子的,让孩子继续吮吸。

许灵珊说:

“虽然没奶水,但是让她练习练习吮吸的动作,也是很好的。”

听妻子这么一说,李俊彦也觉得很有道理。但这时候,孩子不干了,在经过千辛万苦的努力后,依然没有喝到奶水,孩子又急又饿,哭个不停,小脸蛋憋得通红。

李俊彦一看这阵势,说道:

“我去兑奶粉了。”

说完,李俊彦拉开帘子,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等他拿着兑好了奶粉的奶瓶走过来的时候,二宝抽抽搭搭地已经没先前哭得那么厉害了。

就在这个时候,李俊彦突然发现,妻子许灵珊的眼泪犹如决堤的洪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李俊彦一下子就慌了,心想:她这是咋了?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惹她生气了?

李俊彦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你……你这是咋了?”

许灵珊不做声,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更厉害了。

这时候,洪婆婆和旁边两张床的其他四五个家属,都亲眼目睹了许灵珊的哭泣。

李俊彦凑过去,小声问道:

“谁惹你生气了?”

许灵珊还是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哭,哭的旁若无人。

就在这时候,二宝也开始哇哇大哭起来。刚才的吮吸并没有让二宝吃到一口奶水,她早就按捺不住了。与许灵珊的哭不同,二宝哭得惊天动地。

李俊彦彻底没辙了。许灵珊不说,他也不是她肚里的蛔虫,也不知道她究竟遭遇了什么才有如此伤心的表现。

人世间,最无可奈何的事情,除了时间的流逝之外,就是你永远无法堵住别人的嘴无法封住别人的脑袋。所以,别人怎么说、怎么想,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许灵珊不说,李俊彦也就懒得去追问。就连在一旁的洪婆婆,也假装没看见许灵珊那伤心至极的苦相,悄悄地走出病房去了。

李俊彦按照洪婆婆教导的办法,将二宝给抱了起来,抱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没办法试奶粉的温度,于是一边责怪自己不懂统筹方法,一边将二宝重新放在了婴儿床上,又按照洪婆婆传授的方法试了试奶水的温度,这才重新将二宝抱起来喂奶。

刚生下来的孩子,皮肤皱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儿。或许是孩子闻不惯这**的塑胶味儿,只见她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又或许是饥饿占了上风,二宝终于开始吧嗒吧嗒地吮吸起奶粉来。

孩子吃了10多毫升兑好的奶粉后,小嘴不动了,闭着眼睛又睡了过去。

李俊彦定睛一看,许灵珊的脸上满是泪水,她连擦都懒得擦一下,好像全世界都是她的敌人似的。李俊彦轻轻地叹了口气,哎,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