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输完液，易歌便挣扎着起来，说要去抱回儿子。范秋生拗不过，只得搀着她起来。他掏出手机，拨贺计飞的手机。可是，手机通了，对方就是不接。他一连拨了几次，都是如此。很显然，贺计飞不愿意接听。
贺计飞在使金蝉脱壳之计，既然她不接听，我们就直接去县政府，找肖副县长要孩子，看他怎么说。
范秋生把这个想法告诉易歌，易歌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两个人相互搀着，出了医院，赶往县政府。
县政府大院前，车来车往。
太阳底下，几个交警站在入口处，指挥着来往车辆。因为气温高，运动量大，交警的衣服已经湿透。
县政府的对面，是一栋烂尾楼。为了遮掩，烂尾楼四周围着彩色塑料布。烂尾楼下面，有好些人举着横幅，声讨黑心开发商，讨要血汗钱。
四年前，开发商和县政府联合，一个出钱，一个出政策，推平原来的旧商场，想建一栋新的商业大楼。这个地方是黄金地带，又靠近县政府，肯定是黄金码头。在宣传的吸引下，八中有好几个老师在这里买了商铺，想着赚大钱。
没想到，还没竣工，开发商卷款跑路了。业主们去索赔，发现索赔不了。开发商为了圈钱，把一个商铺卖给了好几个业主。也就是说，业主们根本没有商铺的独立产权。
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居然打了水漂漂，业主们当然不甘心。公职人员暗地里闹，非公职员明着闹，逼县领导出面，帮他们讨要血汗钱。细细说来，县领导是有责任，因为是他们招商引资，把开发商招来的。
经过烂尾楼的时候，范秋生很是庆幸。因为，当年他正与杨含紫闹离婚，没心思也没钱买商铺。
县政府大院门口，有武警执勤。不过，他们只简单询问了几句，便放范秋生他俩进去。
副县长办公室在四楼，有五间。不过，每间办公室门都是关闭的。范秋生不好去推，便咨询了一下办事员，确认肖副县长的办公室是第三间。于是，他俩走到第三间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邀请声。
范秋生推开门，带着易歌，走了进去。办公室里开着空调，一股凉意袭来，让他禁不住一哆嗦。
肖华先正在看文件，抬头一看，见是他俩，怔了一下。
范秋生说：“肖县长，您好，想打扰您一下。”
肖华先当然知道他的来意，故意说：“范老师，有事吗？”
范秋生怯怯地说：“我们的罚款交了，结扎手术也做了，我、我想抱回儿子。”
肖华先放下文件，说：“秋生同志，你是公职人员，还是党员，觉悟怎么这么低？你知道前天晚上开的是什么会？联席会议，教育局、计生局，还有我们县政府，就你的问题，三个部门联合起来做的决定，能更改？”
易歌说：“你们不能剥夺一个妈妈的基本权力，这太不人道了。”
这话有点伤人，肖华先皱了皱眉，说：“易歌，计划生育是我国的基本国策，党和政府做了那么多工作，搞了那么多宣传，效果还是不好，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在。你们这些人，只顾自己小家，不顾国家这个大家，说小一点是自私自利，说大一点是不爱党不爱国。”
易歌说：“肖县长，我不懂这些大道理，可我懂人之常情。你也是当父亲的人，父子连心，娘崽连肝，难道你没感受过？你们生生把我们母子分离，这是天理不容的事，是要遭天谴的！”
“你？”肖华先气得站起身，指着易歌，不知说什么好。过了好一会，他才坐下去，“易歌，处理已经宣布，必须执行。你回去写一个材料，声明不要孩子，政府还给你一定的医药补助，甚至可以考虑继续保留范秋生的公职。至于孩子，你们尽管放心，他会生活得很好的。”
“肖县长，求您放过我的孩子！”易歌扑通一声，跪在办公桌前。
肖华先拍了一下办公桌，站起身，指着易歌，说：“易歌，你这是无理取闹。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王秘书，王秘书。”
随着喊声，一个年轻人进来。
肖华先说：“王秘书，你通知保安，将她弄出去。”
年轻人答应一声，出了办公室。很快，几个保安进来，将易歌强行架出了办公室。然后，他们推搡着，将易歌弄出了县政府大院。范秋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跟着他们出了县府大院。
他们再想进县府大院，已经不可能了。易歌两个，呆立了好久，才恨恨地离开，回到医院。
易歌的伤口本就没有痊愈，这下自然加重了病情。躺在病床上，她又气又急又痛，呻吟不已。
范秋生坐在床沿，默默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