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出院手续的时候,主治医生到了病房,给夏老汉作了最后一次检查。检查完毕,他叮嘱夏雪,说:“回去后不要再给你爸爸搞任何治疗了,就让他安静地上路吧。”
他的话刚一落地,夏雪的眼泪就汪了出来。
这时,救护车司机来催了。易厉害忙说:“谢谢医生,夏雪,你拿好东西,我和师傅抬你父亲。”
夏老汉很轻,从四楼抬下去,易厉害感觉很轻巧。估计,他的体重不会超过五十斤。
夏老汉的家在距市区八十公里的小山村,上国道,上省道,然后上县道,再上坑坑洼洼的村道。三个多小时后,救护车终于在一处比较破旧的砖瓦房前停下。
屋里很冷清,就坐着一个老太太。见有人把夏老汉抬了进去,她站起身来,颤巍巍地走到他的面前,哆嗦着说:“儿啊,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阿婆——”夏雪搂着老太太,痛哭不已。
主梁柱没了,以后的日子,她们怎么过啊?易厉害转过身子,抹了一下有点湿润的眼睛。我不是包青天,也不是比尔盖茨,除了说几句安慰的话,还能做什么?
回到面食店,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老太婆端来热乎乎的饭菜,关切地说:“厉害,饿了吧,快来吃饭!”
易厉害真饿了,一阵风卷残云,把桌上的饭菜消灭干净。老太婆又端过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说:“厉害,事情办得怎么样?”
易厉害把事情的大致经过讲了下,又说:“夏雪一家怎么就这么背时呢?”
老太婆心中一动,说:“厉害,你很同情夏雪?”
易厉害点了点头,说:“是有那么一点。”
老太婆说:“要不,我们扩大经营,把她请来做事,你看怎么样?”
易厉害不无担忧地说:“她会来我们店里做事?不会吧,人家可是姑娘,怎么会到我们这样的店里做事?”
老太婆说:“厉害,我帮你分析分析,人家虽是姑娘,可没读多少书,就一初中毕业生。你想想,一初中毕业生能到外面做什么?只要我们诚信经营,店里生意就会好。到时候,我们开四千块钱一个月的工资给她,比那些白领的工资还高,她还不愿意来?”
易厉害吓了一跳,说:“我们两个人的收入加起来一个月才四千块钱,她一个人就得四千块钱,那我们喝西北风去?”
老太婆敲了一下易厉害的头,说:“你这个笨脑壳,我不是说了扩大经营吗?现在我们是主打早上的面食。从明天开始,中餐晚餐我们都做,四千块钱不就来了?只是你得跟我好好学,到时候我动不了,你得接过我的菜勺!”
易厉害就是一喜,说:“老太婆,你真有这本事?”
老太婆说:“你看我像讲空话的人吗?”
易厉害说:“不像!”
老太婆说:“那就对了,过几天就请师傅来搞下装修,招牌叫什么好呢?招牌叫什么好呢?”
易厉害想了想,说:“这个店是你主厨,就叫妈的厨房,你看要得吗?”
老太婆眼睛一瞪,说:“这不是骂人吗?”
易厉害说:“妈的厨房是妈妈的厨房,妈妈做的菜的意思,哪里有骂人的意思?你细细体会一下,给不给人一种很特别又很亲切、像回到了家的感觉?”
老太婆点了点头,说:“是有那么一点,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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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3日,又到了周末。想到可以和易歌母子见面,范秋生自然而然生出兴奋之感。下了第六节课,他连茶也顾不得喝,拎着儿童节礼物,就急匆匆出了办公室,朝校门口走去。
“嘟嘟嘟……”刚出校门口,范秋生便听到几声喇叭声。他扭头一看,见旁边停着一辆崭新的红色迈腾,唐金花坐在驾驶室,正探着头满面春风地朝他示意。
阳光下,迈腾小车闪闪发亮,流动的线条迷人的身段,有着超强的吸引力。
范秋生拿到驾照三年了,还没有过驾私家车的经历,见到这么漂亮的小车,心头不免有些艳羡。他走过去,不无惊叹地说:“唐科长,你这车好靓耶!”
唐金花说:“送给你,怎么样?”
范秋生愣了一下,说:“唐大科长,你别开玩笑了!”
唐金花娇嗔着说:“秋生,我再次警告,别叫我唐科长,叫我金花,知道不?快,上车!”
范秋生知道,她是专程来接他的,如果再拒绝,也太失礼了。于是,他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上去。
等范秋生坐稳,唐金花将按钮一按。马上,车窗玻璃自动关闭。车里开着空调,很快,里面凉意顿生。
唐金花启动小车,让它缓缓驶入公路,慢慢加速。渐渐地,小车开始疾驰,朝县城驶去。
虽然是六月初,气温并不高。因为是新车,空调效果很好,温度又调得低。坐在车上,范秋生不自然地裹了裹衣服,想让自己暖和一点。
“你冷?”唐金花一边说着,一边摁着按钮,把温度调高了些。她又打开音乐,调好音量,让舒缓的轻音乐盈动车间。
小车里,尽是温馨。
坐在一旁,范秋生能感觉到唐金花的目光,时不时在斜视自己,不由动了下脚。脚触动了一旁的袋子,发出了声响。
唐金花说:“带了什么好东西?”
范秋生犹豫了一下,支吾着说:“儿童节礼物。”
唐金花说:“你真是个好爸爸。”
范秋生说:“学校发的。”
唐金花说:“孩子不在身边,你还不忘给她们带儿童节礼物,这更体现你是一个有爱的好爸爸,对家庭负责的好爸爸。她不能发现你的好,我能发现你的好。”
唐金花嘴中的她,自然是指杨含紫了。
在家庭责任感方面,范秋生自认为是称职的,他确实搞不清,杨含紫为什么发现不了他的好,要背叛他,离开这个家。
见自己的话似乎说到了范秋生的心坎上,唐金花借机说道:“秋生,虽然说我们的关系还没到谁是谁的谁的谁的份上,但我还是会小小地期待下,你会和我分享点什么?”
坐在副驾驶位,范秋生能感受到唐金花这句话传来的热度。她在期望我主动表白,和她确定关系。可我已经有了易歌,而且和她即将拥有共同的孩子,唐金花最优秀,我也只能望而止步。他嗫嚅着,说:“你那么优秀,我、我高攀不上。”
心如被锥狠刺了一下,唐金花疼得就是一哆嗦。随着这股哆嗦,小车就是一晃,差点飙车。她急忙松开油门,轻踩刹车,双手握紧方向盘。幸亏旁边没有车辆,要不然肯定会撞车!
等车稳住之后,唐金花才放慢速度,轻轻地一带方向盘,让它停靠在公路旁。然后,她深深地叹息一声,说:“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出面帮你打通关系,把你调到一中,还让你顺利升职。”
一中是省重点,又在县城,能调入这里,并且当上校级领导,这是很多乡下老师毕生的追求。可是,要想有这样一个结果,你不去走关系,你不去开后门,谈何容易?
你唐金花,凭什么呢?
想到上次唐金花醉酒时的状态,范秋生突然生出恶心,让他生生地拉开自己与唐金花的距离。他淡淡地说:“谢谢你,我不稀罕。”
“是我稀罕!”突然,唐金花扑过去,把他摁倒在副驾驶位上,一顿狂吻。可是,范秋生没有任何反应,像一具木偶,任由她亲吻着。
“呜啊——”唐金花一阵哀嚎,猛地直起身子,对着范秋生吼道,“范秋生,滚,你滚!”她一边嚎着,一边狠命地推着范秋生,把他的包往窗外就是一丢。
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有娃哈哈,有糖果,还有旺旺饼干,碎碎冰之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