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心神不宁的时候,范秋生接到余义进的电话,要他马上去综合楼前坪,一起吃个晚饭。
余校长邀请吃晚饭?范秋生又惊又喜,正要起身,猛地想起唐金花,不由犹豫起来。要是她也在,我说什么好?男子汉大丈夫,不就是吃个饭,有什么好怕的?
范秋生安慰了自己几句,出了宿舍,朝综合楼前坪赶去。
综合楼前坪有几棵百年桂花树,郁郁葱葱的,好像撑起了几把巨伞。巨伞之下,停着两辆黑色小车。
在余义进、成志伟等人的陪同下,唐金花、李宇阳从综合楼下来。为了避免正面遇见,范秋生故意放慢脚步。等唐金花上了她的专车,他才快步过去,上了余校长的专车。
车里面,除了余校长,还有主管教学的副校长成志伟,主管后勤的副校长谢谷文。范秋生上去,刚好一车。副校长除了成志伟、谢谷文,还有主管德育的副校长章合。看样子,他上了李宇阳的专车。
两辆小车驶出校门,出了牌楼口,往右一拐,朝县城方向开去。
晚饭不在花园镇吃,去县城吃?坐在后排,范秋生琢磨着,他没有问,也不敢问。
“小范,昨晚上你打了我的手机?”忽地,余义进问了这么一句。
余义进的声音不大,范秋生如听惊雷,炸得发了懵。因为,昨晚上余义进在美丽人生干好事,要是让他知道我跟踪了还发现了,肯定会心存嫉恨,视我如仇敌。
想到这,范秋生稳了稳神,说:“昨晚上有个学生没有准时到校,我担心出问题,想向您汇报。刚好家长来电话,说找到了,便挂了。”
“哦。”余义进说,“在哪里找到的?”
范秋生犹豫了一下,说:“网吧。”
余义进说:“就要高考了,不好好念书,居然去网吧,这样的学生要好好教育。”
范秋生连声说:“我会落实的,我会落实的。”
半个小时后,两辆小车进了县城,停靠在美丽人生酒楼前坪。
余义进一行刚进大堂,一个姑娘便迎了上来。姑娘二十出头,身材高挑,穿着V字型休闲装,颇有几分魅力。
姑娘笑盈盈地说:“各位领导好,请问有预订吗?”
谢谷文说:“潇湘阁。”
“好的,请各位随我来!”姑娘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在前面引导。
美丽人生餐饮厅有两层,两层的大厅里已经爆满。如果没有预订,想找个安静的包厢,可能很困难。
跟着迎宾姑娘,余义进一行进了潇湘阁。潇湘阁是个小餐厅,里面有两张圆桌,余义进选了靠近窗户的那张桌子,并请李宇阳、唐金花坐定之后,他才靠着李宇阳坐下。
忽地,余义进想起了事情,便指着唐金花旁边的那个座位,说:“小范,你坐那。”
谢谷文正要坐这个座位,听余义进这么一说,马上会意,急忙挪开步子,在旁边坐下。
范秋生最担心的就是坐唐金花旁边,免得尴尬。没想到余义进直接安排,他不好拒绝,只得过去,坐在唐金花旁边。
李宇阳似乎看出了端倪,故意说:“唐科长,这位是?”
不待唐金花解释,范秋生急忙自我介绍:“我姓范,八中的语文老师。”
余义进说:“范老师年轻有为,是我县语文界的金牌老师,现在负责高三年级工作。”
“语文金牌老师?”李宇阳想了下,说,“我知道了,范秋生范老师。”
余义进说:“是的。”
李宇阳说:“当年范老师不讲人教版的语文课本,就讲《红楼梦》,而且一讲就是大半个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同样的好,甚至更好。”
范秋生毕业于省师范大学,分配到了八中,教高一两个班的语文,还当班主任。见语文课本还和他当年读高中时的语文课本差不多,心生怨气,便不要课本,用《红楼梦》为蓝本,讲了起来。
当时,同事担心,领导担心,后来传到县教育局,局领导专程来八中,搞了一次调查。范秋生为了坚持自己的教学,只得立下军令状,如果成绩不好,自愿离职。
值得庆幸的是,当年期末,范秋生所教两个班的语文成绩,超过省重点高中郎县一中大部分班级。初为人师,一教成名,按理来说,范秋生应该高兴。可是,他高兴不起来。如果考试成绩不好,铁饭碗肯定会丢,损失太大,他扛不起。以后,他再也不敢特立独行,只规规矩矩地教书。
这是六年前的事,李宇阳居然知晓?
范秋生愣了一下,说:“李书记笑话了,当年是书生意气,不谙世事,干了犯二的事。”
李宇阳说:“范老师,你这样做是创新,是有闯劲,不是犯二。学校需要这样的人才,教育更需要这样的人才。余校长,你说是不是?”
余义进了,自然连声说是。
唐金花接过话,说:“李书记,你调任教育局不到一年吧,范老师的旧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宇阳说:“当年,我也是教师队伍中的一份子,调任教育局是重回教育系统。”
余义进说:“唐科长,范老师有很多旧事,值得你去研究哟。”
这句话带有暧昧,引发在座的客人一阵哄笑。
当然,唐金花喜欢这样的暧昧话,也就不会反感这样的哄笑。
正哄笑中,酒菜上了饭桌。那位迎宾姑娘拿过酒杯,摆放整齐,然后一一斟满酒,端到客人面前。
余义进举起酒杯,说:“李书记,唐科长,感谢两位领导指导我校的工作,敬两位一杯。”说完,他很豪爽地喝了杯中酒。
李宇阳有酒量,很配合地喝了。唐金花似乎不胜酒力,只象征性地抿了一点,便放下了酒杯。
余义进见了,说:“范主任,今晚上你是特邀嘉宾,你可要陪唐科长喝一杯。”
听到这话,其他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范秋生。
这个时候,范秋生才清醒过来。两位客人是县里的领导,陪坐的是学校的校级领导,只有他是个小小的年级组长。他看了看唐金花,见她没有反对的的意思,似乎还认可余义进的提议,只得举起酒杯,说:“唐、唐科长,我敬你一杯。”因为紧张,他居然结巴起来。
谢谷文听了,揶揄着说:“我们范主任,是酒未饮,人先醉。”
唐金花很是配合,举起酒杯,很夸张地和贺秋生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酒是五十度的糊涂仙,唐金花居然一口一杯,少说也有二两。这下,范秋生懵了。
见他怔在那里,余义进提醒说:“范主任,该你喝了。”
这种情况,不由范秋生不喝。他只得端起酒杯,也一口喝了。平时,他是一口一口地抿白酒的,从未这样喝过。自然,一杯下去,他感觉胃里面有些发热。好在他有些酒量,问题不大。
渐渐地,大伙有点喝高了,说话开始随便起来。
“余、余校长,吹风会、会也开了,你打算怎么处理何小英?”忽地,唐金花大着舌头,说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