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没事，睡了好久了。”
“舅舅，我不要回去，我不怕那些人！”
面对苏强懦弱的好意，苏杭倔强的说道。
“胡闹！社会险恶，你懂什么！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苏强平日里唯唯诺诺的，面对这个人高马大的外甥时，却流露出长辈的气势，语气很强硬，丝毫没有挽回的余地。
“呃，是这样的，派出所，刚才，刚才通知我说，那边认错了，是他们不对，让我们放心吧。所以，我不用回去了，那张票我等下就去退掉。”
见苏强固执己见，苏杭想了想，砸吧着嘴编道。他其实可以偷偷去把车票退掉，不告诉苏强。但从小听舅舅话长大的他，不愿意如此强硬的忤逆舅舅。为了让他放心，苏杭结结巴巴的编了个漏洞百出的理由。
“认错？怎么可能，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他们可是黑水公司的人！”
苏强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
“是啊，我知道啊，警察刚才在电话里说了。黑水公司那是正规企业，你以为是灰色势力啊，搞打击报复。人家是大公司，仅仅是下面人管理不善，出了蛀虫而已。”
苏杭来这工作几年，要么是在厂里打工，要么在宿舍里玩手机，生活两点一线，跟地方势力完全没有交集，压根不知道什么黑水公司，白水集团。只是听舅舅这么说的口气，似乎这个公司很有名气的样子，他突发奇想，帮对手说起了好话。
“你说的好像是有道理。”
苏强隐约有些信了苏杭的话，他其实跟地方势力也没什么接触，谁没事也不会来招惹一个守墓人。他就是偶尔听山猪说这个公司来头很大，背景深不可测，行事风格霸道云云，觉得是个不好惹的庞然大物。加上被昨晚七八个人围殴苏杭的事情给吓坏了，才急匆匆的要帮他买票回家。
他小声嘀咕的话语，被苏杭听在耳里，苏杭连忙顺杆子往上爬，继续胡编乱造说着：“昨晚那个李警官，刚才打电话来，叫我下午去签个字，这个事情就算是结案了。”
“啊？这么轻易就了结了？不是说你把他们的人打残废了么？”
苏强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呃，没那么夸张了，打伤是有，也没到残废的地步，我哪有那本事。再说我是正当防卫啊，人家打我，难道我不能还手，站着让他们打？”
苏杭越编越顺，差点儿连他自己都信了。花了好多口舌暂时说服了舅舅，让他继续去工作，然后苏杭跟没事人儿似的坐房间里看电视，玩手机，假装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苏强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苏杭说的是真的的，一个老实巴交的外来务工人员，让他和扎根当地几十年的参天大树抗衡，就和鸡蛋碰石头差不多。见苏杭说的有鼻子有眼，他渐渐也说服自己信了，寻思着等手头的事情忙完了，再去找山猪打听打听。
等吃了午饭后，苏杭拿起车票，说是去退票，便骑上自己的电瓶车，风驰电掣的走了。
其实苏杭是会用手机买卖火车票的，不过他想出去打探打探这个黑水公司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看看按它以往的行事风格，会不会对自己不利。
苏杭捏造的这番鬼话，连他自己隐约都有点信了。人家是大公司，还能跟他一个小老百姓过不去吗？真要是这样斤斤计较，乱树敌人，咋能发展的这么壮大？
进了城，他循着记忆里的方向往旧城区拐，左拐右转，在一次绿树成荫的弄堂里找到一家貌似本地人开的小卖部，买了瓶水，然后装作懵懂的模样问道：“老板，你们这里有个黑水公司你知道吗？它最近在招聘，我想去应聘看看。”
“啊？”
“黑水公司？”
“你好好一个小青年，去那上班做什么，正经工作哪里不好找。”
小卖部老板戴个眼镜，接近退休的年龄，容貌慈祥，皮肤皱巴巴的，有种将要步入黄昏的老态。
“啊？那里不好吗？”
苏杭故意卷着舌头说道，声音听起来憨厚单纯，配合他壮实的身材，给人一种傻大个的感觉。
“嗨，我看你模样挺老实的，那都是些小流氓，小混混，不适合你。”
老板随口扯了几句，待听到收款码到账的声音响起后，便冲着苏杭摆了摆手，躺回到椅子上去了，不欲说太多话。
听他这么说，苏杭若有所思，发动电瓶车去了别处，得到的消息都差不多，似乎本地人对这个公司的印象都不太好。
“哎，走一步算一步吧。”
霸道，残酷，暴力，血腥，蛮横，小气，贪婪，傲慢，这些都是本地人对这家公司行事风格的看法，听的苏杭是满头大汗。打架他谁都不怕，可当今社会，拳头不能解决一切问题。而且这样的公司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关系网错综复杂，总不能全部都打趴下，又不是古代，动不动抄家灭门。
跟着手机导航，苏杭来到了黑水公司位于城里的总部门口，这儿是闹市区，CBD写字楼，边上都是这个大厦那个中心，到处是寸土寸金。他进去转了转，前台上面贴着块板，上面标着黑水公司的位置是15-18楼，包了好几层，堪称财大气粗。
苏杭在电梯间门口打量了下，发现要刷卡才能上去，前台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见他鬼鬼祟祟的样子，走过来，做了个手势，颇有礼貌的问道：“这位先生，请问你找谁？有预约吗？”
苏杭本就有点做贼心虚，闻着小姑娘扑面而来的香水味，精致的妆容看的他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他平日里接触最多的就是厂妹，车间里干粗活的，各个都蓬头垢面，油光发亮，跟面前这个前台小姑娘比就好像是狗尾巴草与娇艳的玫瑰花的差别。
他尴尬的后退了几步，憨厚笑了笑，也不说话，急忙从高大宽敞的落地玻璃门口走了出去。
苏杭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吃软不吃硬。若是蛮横的保安过来驱赶，让他快走快滚，他会觉得人格受到侮辱，反唇相讥，吵来吵去没准就动起手。
但面对彬彬有礼的小姑娘，呼出的气息都好像兰花一样芳香，苏杭刹那间有种将要迷失在花海里的感觉。察觉到不对劲，他连忙跑了出来，站在大厦门口，只感到心脏狂跳，比昨晚跟人打了群架后还要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