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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南北突袭

火拔归泰与火拔孤陀两兄弟休息一日后,又领兵出来挑战,唐军照样闭门不出。

此时天降大雪,寒风吹得凛冽刺骨,火拔归泰洋洋自得地对火拔孤陀说:“都说神策军骁勇,我看也不过如此!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大营不出来。今天天象不好,我等且回单于台,告知大哥与叶护大人,明日出动全军,带上攻城器械,如果唐军还不出战的话,我们就强攻唐军大营。”

“妙!”

两人冒雪收兵回营,见了葛腊多与火拔颉利禀明情况。众人哈哈大笑,认为唐军已经无计可施,兵无斗志,一致乐观地认为明天如果气候转好,就应该全军出动,强攻唐军大营,把神策军打的落花流水。

唯有默悉生性谨慎,头脑冷静,见众人都已滋生骄傲自满情绪,不免忧心忡忡地提醒道:“叶护大人、大将军:神策军骁勇善战,虽然上一阵败于我军,但战力未损失多少,我军不可大意,明日须全力备战,夜间还要防备敌军偷袭。”

葛腊多手一挥,轻蔑地说道:“默悉将军何曾如此胆小畏敌?想那神策军本就兵马不多,如何敢与我三路大军抗衡,再说这漫天飞雪,越下越大,堆地一尺之深,天寒地冻的如何敢有人野地行军?诸位不必多虑,今晚好好歇息,明日一战功成!”

众人哈哈大笑。

夜幕降临,大雪仍然如鹅毛般在空中飘着,刺骨的西北风呼呼作响。

神策军中军大帐内,诸将全副武装肃立两旁,李瑱端坐中央;大帐之外,神策军全军将士列队在风雪之中,整装待发。

孙老奴看着帐外的飞雪,不无担心地对李瑱说:“大将军,这天气突变,地上积雪有一尺之厚,大风刮得人睁不开眼睛,末将真担心仆固小将军和回纥骑兵还能否如约赶到单于台之北?如果他们在路上耽搁了,我孤军一支突袭单于台怕是势单力孤,非但不能竟全功反而有挫败之虞。”

听孙老奴这么一说,帐中的一些将领也开始显露担忧之色。

李瑱目光坚定地说:“怀恩和骨力都是本王的兄弟,本王了解他们,他们义重于山,言出必诺。我相信无论遇到多大险境,他俩也会克服困难遵守约定。诸位将军毋须担忧,随本大将军按时出兵!”

“是”众将倍受鼓舞,齐声应和。

夜幕降临,将近戌时时分,只见唐军大营辕门大开,神策军两万余将士冒着大雪策马涌出大营,前锋营在前,虎贲营紧随,八营将士个个偃旗裹甲、钳马衔枚奔驰在苍茫的大漠之中,在狂风的呼啸声遮盖下一切显得静悄悄地,全无平时的鼓噪嘶鸣。

约莫一个时辰,神策军神不知鬼不觉地已经来到距单于台不足五里远的地方,这时突厥军的哨兵终于朦朦胧胧地发现了唐军的一丝踪迹,哨兵开始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觉得这漫天风雪下的鬼天气唐军怎么可能会偷袭自己的大营?待得唐军又走近来,方才发觉无数唐军黑压压地狂奔而来,急忙大声喊叫起来:

“唐军偷袭来了!”

然而如此近的距离,唐军已经达到了战略目标。

只听李瑱一声令下,神策军解除了人马的噤声,点燃火把,顿时喊杀声如雷一般响彻旷野,冲在前面的骑射手、弓弩手纷纷张弓搭箭,一道道火光在半空中飞向单于台大营,顿时单于台里的突厥大小营帐一片片火起。

突厥兵士从梦中惊醒,单于台大门前的守军兵士们还未来得及布阵,便被飞来的火箭纷纷射倒。唐军先锋郭子仪率前锋营的百名长戈手一起挑开拦设在大营前面的拒马、鹿砦,随后一马当先冲进单于台,神策军将士如潮水般杀进突厥大营,四处砍杀,恣意屠戮,仿佛虎入羊群一般。

单于台的突厥人几乎都在睡梦之中,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在如此恶劣的风雪天唐军竟然会发动突袭,全营陷入一片混乱,将士四散奔溃。葛腊多父子、火拔三兄弟等突厥将帅们匆匆披挂上马,仓促迎敌。

神策军一阵阵冲杀,打得突厥军一路溃退,不多时唐军已经压到单于台大将军牙帐附近。火拔颉利咒骂了一声:“该死的唐军真是疯了,这种天也敢发兵!”边说边指挥将士拼死抵挡。

突厥的几位大将已经拦住杀来的唐将们,火拔归泰拦住郭子仪厮杀在一处,火拔孤陀与公孙玥璐撞在一起缠斗起来。唐军与突厥军将对将、兵对兵在单于台牙帐附近混战起来。

火拔颉利远远看见前方唐军大队人马之中一员大将正在居中指挥,金盔金甲,胯下玉麒麟,认得是神策军主将李瑱,他正准备拍马上前寻找李瑱交手,忽然只听见身后方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火拔及葛腊多等人吃惊地回头观看,但见单于台北面营门附近火光冲天,数千穿着回纥部族衣甲的骑兵手擎火把和兵刃从北门如凶神恶煞似的杀将进来。

单于台北部各营帐的将士之前差不多全都已经调到南面来抵挡神策军的进攻,北门附近几乎就是空营一座!

见此情景,葛腊多大惊喊道:“这分明是回纥人,这帮野蛮人怎么从漠北过来了?还竟敢偷袭我单于台!”

默悉捶胸顿足道:“大事不好,一定是唐军勾结回纥人前后夹击我军。”

突厥众将士都吓得惊慌失措,瞬间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只有火拔颉利铁青着脸,紧咬牙关,片刻后大声说:“诸位不用惊慌,惊慌也没有用,唯有齐心协力扛住唐军。叶护大人,您率领埃拉多公子、图阿亥将军、默悉还有前方征战的几位将军继续在此抵挡唐军,我率登霸、中行浪引兵去北面拦住回纥骑兵。”

葛腊多已是全无斗志,心不在焉地点头同意,火拔颉利一挥手,带着登霸、中行浪及身边的数千兵士向北面疾驰而去。

从北门杀进单于台大营的正是六千回纥轻骑,原来回纥首领骨力飞罗见到远道而来的唐将仆固怀恩后,毫不犹豫,立刻率领手下“瀚海三鹰”及全部精壮骑兵倾槽而出,从漠北草原出发,越过戈壁进入漠南草原,又沿狼山北麓东进,一路星夜兼程,风餐露宿,快到单于台的前两天突遭天降大雪,行军艰难,但回纥人天性坚忍不拔,毅力顽强,骨力飞罗心系李瑱的约定,丝毫没有放慢脚步,带领全军冒雪挺进。终于如期越过狼山,抵达单于台北,埋伏在二十里远的山谷之中。

骨力飞罗松了一口气,命众将士原地歇息,补充饮食。

两个时辰过后,回纥骑兵前哨发现单于台突厥大营火光冲天,急忙禀报骨力飞罗,骨力飞罗精神一振,立即与仆固怀恩及他的三个部族大将“瀚海三鹰”率领麾下全军冲出山谷,杀奔单于台大营。

再说火拔颉利带领登霸、中行浪与数千兵士急急忙忙从大将军牙帐前抽身往北奔来,行不多久,便迎面撞见一路砍杀而来的大批回纥将士。

火拔颉利怒火中烧,高声大喝:“兀那回纥反贼,竟敢勾结唐军偷袭我营,镇南大将军火拔颉利到此,休得猖狂!”一抖手中龙雀刀纵马上前。

但见正前方回纥兵人群中闪出一将,头戴青铜盔,身披青铜甲,胯下青花骢,手中一柄湛金偃月斧,正是小将仆固怀恩,不由分说截住火拔挥起一斧便冲其脑门劈下。

火拔见对方这斧势头猛烈,不敢怠慢,架起龙雀刀一个举火烧天之势迎上湛金偃月斧,只听“咚”的一声巨响,声震四野,火拔被震的连人带马倒退五、六步,却见对方只退后了两步,心下大惊,仔细端量对面这将,才年约二十左右,稚气未脱,不禁骇然,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神力!

仆固怀恩也“咦”了一声,兴奋说道:“你这番将,力气倒还不小,小爷多日未曾厮杀,手心正痒痒得很,来来来,与我大战一百回合。”说罢,挥开金斧与火拔颉利战在一处。

火拔的部将登霸与中行浪见主将已经交战,也纵马上前欲来助阵。但见回纥军中也杀出两将,分别截住登霸、中行浪二人厮杀。此两将不是别人,其中一人正是骨力飞罗之侄摩延,刚随仆固怀恩回归部族不久;另一人乃是骨力飞罗手下赫赫有名的“瀚海三鹰”之一的药罗葛。三鹰神将分别是药罗葛、顿罗达干、独热江,皆有万夫不当之勇。

此四人捉对厮杀在一处。

而在单于台南,火拔颉利离开后没多久,玄武叶护葛腊多见唐军生猛,前面四下都是敌军,而突厥兵毫无章法,被打得乱作一团,节节后退,不免心中胆寒,硬着头皮在大将军牙帐前坐镇督战。而当他正心慌意乱时,前方冲出一员唐将直奔自己而来,正是大将孙老奴。葛腊多身旁的图阿亥急忙拍马上前拦住,图阿亥是葛腊多的女婿,依靠岳父的关系一路爬升,本领却是一般,也没经过什么大战考验,当下与孙老奴战在一起,不数合就被一鞭打下马去。

葛腊多眼见此景,吓得魂飞魄散,再也无法矜持,拨转马头往后就跑,其子埃拉多也急忙与周围兵士跟着就退。坐镇的主将一跑,突厥兵士气彻底崩溃,呼啦啦四下奔逃。

正在拼死力战的火拔孤陀早已招架不住公孙玥璐的西河剑器,见本军将士已然溃退,拨马跳出圈外,伸手从锦囊中取出混元玉琢,一扬手祭在空中,但见玉琢闪出一道刺眼的绿色光圈,直奔公孙玥璐头顶而来。

此时在不远处督战的李瑱一直关注这火拔两兄弟,见火拔孤陀祭出混元玉琢,早有准备,将手中降魔杵也祭在空中。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降魔杵如闪电一般划着一道玄黄色光芒直奔混元玉琢,两件法宝在半空相撞,只听得一声脆响……

降魔杵把混元玉琢砸碎成几段!

几截玉琢的残片如断线风筝一样坠落在地。

火拔孤陀见自己的法宝被毁,顿觉肝肠寸断,大叫一声。而此时公孙玥璐的西河剑器早已挥在空中,寒光闪过,尚处在极度震惊之下的火拔孤陀还没做出任何反应,就已人头落地!

正在旁边与郭子仪苦战的火拔归泰目睹此景,悲痛交加,一个疏忽,被郭子仪一枪刺中左肩,大叫一声,拨马便往斜刺而逃。郭子仪拍马追去,火拔归泰念动咒语,背后乾坤袋中一股黑烟腾起,黑烟中那只黑犬呼地扑将出来,直奔郭子仪咽喉咬去。饶是郭子仪已有准备,见黑烟冒起飞快抬起亮银枪护住咽喉部位,也心惊于此犬的急速之快。那黑犬张开獠牙大嘴,“吭哧”一声,一嘴咬在了枪杆之上,随后就是“嘎巴”一声,郭子仪手中的亮银枪断为两截。

火拔归泰已经跑出数十丈远,见黑犬一击不中,担心如果黑犬继续攻击的话黑夜中会被敌将的法宝所伤,于是急忙召回黑犬,头也不回地继续逃之夭夭。

转眼间,单于台南的突厥将帅,跑的跑,死的死,胜负立刻见分晓。神策军八营将士振奋神威,一阵冲杀,将对面的突厥兵士杀戮殆尽,俘虏了剩下的突厥士兵,占领了大将军牙帐。

唐军和回纥兵联手胜局已定。

单于台附近战事已毕。

李瑱在众将的簇拥下来到故单于台前,仅仅是看了一眼这个大名鼎鼎的前朝遗迹,就转过身来立刻下令:“子仪、玥璐,你们率领前锋营不要停顿,立刻向北攻击,直到与骨力飞罗的回纥骑兵会合;颜真卿速去寻找突厥囚帐,搭救李晟;孙老奴将军尽快整顿归集神策军将士,尾随前锋营驰援。”

众将振奋地答应而去。

单于台大营北门附近,回纥骑兵正与突厥兵士混战,双方杀得难分难解,回纥骑兵战力惊人,但长途奔袭又遭遇风雪,体力折腾的较大,而突厥兵士退到北面来的越来越多,因此骨力飞罗一时未能占得上风。

但是火拔颉利却有点叫苦不迭,因为他的对手仆固怀恩太过勇猛强悍,一柄势大力沉的金斧舞得密不透风,他本想使出幻影灵旗将怀恩拿下,但对手出招奇快,自己疲于招架无暇他顾,竟然一时难以觅得合适时机腾出手来取法宝。原来幻影灵旗这法宝既可进攻,也可防守,防守时随时取出一晃,人马便可遁走后方;而如要进攻,则必须面对敌将晃动灵旗,自身方能隐遁到前方敌军身边一刀制敌。

而此时,回纥“瀚海三鹰”中的顿罗达干杀尽身边敌军飞马来助药罗葛,只一刀便将猝不及防的中行浪砍落马下,乱骑将其践踏而死。独热江来助摩延,登霸战不住二将,向后退却。

而在后掠阵的骨力飞罗见手下大将得手,大声加好,挥动宝刀冲向前直奔火拔颉利而来。

正当此时,只听突厥兵后方传来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唐军大将郭子仪、公孙玥璐领着数千神策军呼啸而至。

火拔颉利一见战场局势瞬间大变,情知单于台南的葛腊多已经战败,大将军牙帐失守,否则郭子仪、公孙玥璐不可能杀到这里。事已至此,自己孤掌难鸣,单于台已无法固守,再不撤退恐怕就要全军覆没了。

想到这,火拔无暇担心自己两个兄弟的安危,无奈地咬咬牙,架开怀恩劈来的一记金斧后,虚晃一刀跳出缠斗圈子,冲着自己的兵士大喊一声“撤兵!”

发布撤兵命令后,火拔头也不回,取出幻影灵旗在身前一晃。

仆固怀恩刚追到跟前,正举着大斧要砍过来,猛然发现前面的火拔颉利踪影皆无,不觉愣了一下,四处探寻一番,发现火拔已经在十几步开外的地方,带着残余的突厥兵从两旁拼死杀出血路,向北冲出营门逃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