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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常士安落疾终身

常士安落疾终身

智虎刚刚举弓认败,就见场内的杨腾大叫一声坠下坐骑。智虎大惊失色,急命众人前冲救护。只是还未冲出数步,却见杨腾突然从地上跃起再次跨上坐骑奔往己方阵营。

原来杨腾发觉智虎的箭矢越来越难以对常同构成威胁,猜测他已经不济。若是自己再不想办法脱身,难保不会有命丧之危。急中生智,借常同侧身防御之机,突然一声惨叫,假意中了项岳的弓箭,向马下栽去。

由于他事先做好了防备,落地之处恰好在坐骑的测后方,这个位置既可以躲过常同的视线,也可以避开项岳的弓箭。杨腾目露寒光,借此难得之机,突然将流星锤脱手飞出,直奔“七杀”的小腹。

常同虽然觉得杨腾落马之事有些蹊跷,但是因为视线被遮,看不到他的这些动作,等到发现之时,那流星锤已经飞到马前,这一锤又疾又猛,“七杀”若是被它砸中不死也要残废!常同对于“七杀”极其喜爱,怎肯让他承受如此重伤?只是此时再想挥锤阻挡已然不及,情急之下,常同抬腿踢向飞锤!

常同终究只是骨肉之躯,与钢铁硬碰岂能占到便宜。更何况,那锤上布满尖刺,又是杨腾奋力扔出力道极大!可是常同为救“七杀”已然顾及不了这么多,一脚踢出与飞锤碰个正着!

只听“咔嚓”一声,那流星锤固然因这一脚而未伤到“七杀”,可常同的小腿却变了形状,显然已是折的不能再折!这一下疼的常同的额头瞬间布满了冷汗,不过他也确实刚强,受到如此重击,居然一声未吭,不顾伤势轮起双锤直奔地上的杨腾打去!

杨腾万没料到常同如此凶猛,顾不得还招,躲过常同的攻击跳上战马直奔己方阵营而去!

常同见他要逃,岂能让他轻易如愿,不顾自己的伤痛催马在后面紧追。只是小腿骨折,一侧根本无法用力,“七杀”与主人心意相通,知道他于马上颠簸疼痛难忍,所以也不敢跑的太快。

位于后阵的李洋眼厉,看出常同的异常,一面命项岳射杀杨腾,一面传令全军出击,接应常同。

杨腾没了常同从中阻碍,很是轻松的躲过项岳的箭矢,与智虎等人汇合之后,跟着反杀回来,两军碰撞,兵对兵将对将好一场厮杀。孟晨与程策正于城楼之上观战,见敌军势大,连忙下令鸣金收兵。

李洋得令,领着众人且战且退。由于杨腾并未做好攻城的准备,只是跟在后面杀到城外一箭之地,收住兵马回归大营。

直到回城之后,众人才知道常同受伤的事情。急忙将其抬回住处,让程策马上施救。

大家都对医术一窍不通,只是看着程策一个人进进出出。虽然不知具体情况如何,但看程策异常难看的面色也猜出常同这次伤的不轻。

兄弟之中数常同最是少言寡语,昔日在一起的时候,有什么危险的任务他都争着去做,却从无一丝怨言。可越是这样,越让其他兄弟心疼于他。

孟晨坐在阶上,自从常同进屋之后始终一语不发,只是用手反复的揉搓着额头。平日里最是潇洒的李洋也失去了说话的心情,坐在院中的树叉之上,不知从哪里折了跟枝条叼在嘴里,目光越过院墙,看着远方。

让常同出战的命令是他下的,好像自己已经习惯了遇到危险难以处理的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常同。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养成的这个习惯,只知道如果常同因此落下残疾,自己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之中!

想起昔日初入南疆之时,常同拼命将自己从大石之下救出的往事,再与今日命他出战之事联系到一起,李洋心中难受异常,反复的在心中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派他去?为什么自己不能去?为什么所有的痛苦都要老八承担?”

项岳坐在孟晨的身旁,不断地用箭扎向地面,与李洋一样不断地反问自己:“为什么没能在常同受伤之前将那杨腾射杀?胜了智虎又有什么可得意的?苦练至今,到最后还是保护不了兄弟周全,自己算什么神射手?”

张任靠在李洋坐下的树旁,垂头丧气,不断地口打唉声,十七岁的他终于真正见识了战争的残酷,就连比他厉害那么多的常同都难逃重伤的命运,何况自己?李严则陪在张任身旁,时不时地出言安慰几句。

拴在院中的“七杀”仿佛感受到了气氛的沉闷,不断地打着响鼻,似要挣脱将他拴住的缰绳,进屋去看看自己的主人现在究竟如何了。

时间总是在等待中无限延长,就在众人反思的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表达自责的时候,程策推门走了出来。众兄弟急忙围拢过来,望着略显疲惫的程策,投去问询的目光,等着他的结果。

程策打量了众人一遍,最后将目光落在孟晨那里,干裂的嘴唇反复咽了几口吐沫之后,苦笑着禀报道:“老八的小腿被敌人的武器砸个正着,断裂的太过严重,以现在的技术恐怕难以恢复如常,即使痊愈,两腿也未必会是一样长短。”

这一番话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在众人的耳边炸响!孟晨闭着眼睛将头慢慢望向天空,两行热泪顺着面颊无声的流淌下来,片刻之后,才说道:“老七辛苦了,下去休息去吧。”

李洋、项岳闻听,疯了一般的跑进屋中,进屋之后,脚上却好似被千斤重物坠住一般。望着躺在床上的常同,又看了看被绷带缠住的小腿。很是艰难的挪到床边,项岳颤抖的摸向常同的小腿,似是抚摸正在熟睡的婴儿一般,生怕动作大了会破坏了那梦中的美好!

此刻的项岳就是这样觉得,如果这只是一场噩梦该有多好!他转头看向面色平静的常同,艰难的出声问道:“还疼么?”

常同表现的却是异常镇定,看向面色难看的李洋、项岳二人笑道:“四哥,六哥,你们这是干什么?只是腿断了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等我好了之后,照样能上阵杀敌不是。”

还未等他说完,李洋再也把控不住自己的泪水,大声说道:“老八你别说了,四哥对你不住!”说完跑了出去,站在角落里低低的哭泣。常同越是表现的无所谓,越让李洋心中难受。

虽说常同如今的情况是拜敌人所赐,但是归根结底是自己下的命令,他始终认为自己难辞其咎!一面自责,一面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这伙叛军连根拔除!

张任听罢嚎啕大哭,暗怪自己无能,若是自己再厉害一点,将那敌将打败,常同就不会替他出战,也就不会落下终身的残疾。李严刚刚加入到孟晨阵营,所以对于常同受伤一事并不似众人那般悲伤,只是在一旁不断地劝着反应最大的张任。

孟晨是随着李洋二人之后进入屋中的,此时的他早已拭去面上的泪水,强作笑容,来到常同的床前坐下,捏着他的手说道:“老八你安心养伤,这段时间你也够累的了,就当做放假了吧。”

常同冲着孟晨一笑,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主公。”

孟晨望着常同的笑容,另一只手已经要把坐下的凳子捏碎!又安慰了他几句,吩咐一声:“大家都退出去吧,让老八好好休息。”

说着起身往外走去,临出门前,孟晨定住,说了一句:“老八,我觉得你还是喊我五哥亲切一点!”

常同听完一愣,落寞的内心重新被暖意充盈。抬头望向孟晨的背影,低低的喊了一声:“五哥。”按照约定,自大家起兵之后,众人便不得再叫孟晨老五以及五哥,都要统一喊其为主公。目的就是要区分君臣之别,即使大家再亲如兄弟,规矩始终都是规矩。如今孟晨要常同恢复往日的称呼,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告诉常同,无论到什么时候他都是孟晨的兄弟!

孟晨说完便举步来到屋外,进屋之后的笑意此时已被一片寒冰取代。做了数次深呼吸之后,他拍了拍手,引起兀自悲伤的众人注意之后说道:“老六,马上飞鸽传书给二哥,命他收信之后,立即将部分兵权移交给孟达三将。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剑阁,袭击江油,切断叛军归路!另外,将老八断腿之事告诉二哥,让他知道,此乃为老八复仇之战,无论如何必须取胜!”

项岳领命离开之后,孟晨转头看向李洋问道:“四哥,越过叛军,偷袭涪县你需要多少人马?”

李洋想也未想当即回道:“三千精锐,不将涪县拿下,我李洋自刎谢罪!”

孟晨深深的看了李洋一眼说道:“四哥,这次平叛,已经有兄弟为此付出代价,我不希望再看到兄弟因此受伤。以后的路还长,此仇必然要报,但却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李洋明白的点了点头,试着让大脑冷静下来,可是此时的他脑海里充斥着常同受伤的画面哪里冷静的下来。孟晨见此无奈摇头说道:“这样吧,我让老六与你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