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小说 > 历史小说 > 决战垓下 > 第二十八章 初战

第二十八章 初战

次日清晨,汉军的鼓角声不停地响,加上规模越来越大的营砦,骤然闻听,颇为骇人。然而对于熟知兵事的楚军老卒来说,这些小伎俩动摇不了任何人的军心,反倒一眼看穿了虚张声势的把戏,望着仍旧空空如也的汉营,钟离昧、季布估计今天汉军主力还到不了。

虽然从早上开始,一直有不少汉军赶到,入驻到昨日建好的军帐中去。可即便他们把楚军营地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还极其险恶地留出西面一条大路,以图激起楚军将士的求生之心,削弱其战意。

可对于早已心存死志的整营老卒,却是毫无意义。毕竟是多年的老对手了,彼此知根知底,西边的大道上就算没有什么伏兵,只要大军一退逃,斗志全无,汉军衔尾而追,到时候能逃出生天的,怕是一个都没有了。

不过既然一时间还不会有战事,士卒体力也已饱养得足足的,若是什么也不干,只停留在原地等死,那也太对不起汉王殿下迟迟不到的馈赠了。于是甩开膀子,对着还不是很完备的营地工事开始修筑起来,希望能在日落前多挖些陷阱、建几道防线。

可是开工没多久,就看见有几百汉军骑兵从侧后逼近,散开队形缓缓而来,对正在备战的楚营将士隐隐施加着压力。

季布骑在马上,他和营中仅剩的一些有马的骑士一直牢牢关注着汉军的动作,大战在即,手心里已经有汗慢慢渗出来,不似以往那般从容。

钟离昧察觉到季布的异常,拍马来到其身边轻道:“季兄不必紧张,步军不足,灌婴舍不得用骑兵攻坚。”

“不错,让钟离兄见笑了。”

看季布心神已定,钟离昧不复多言,转过马来,大声下令道:“速速修好工事,弓弩手警戒,盾卒上前!”

时至下午,阳光依旧明媚,只是寒风呼啸更胜昨日,不但吹得两大营地旌旗猎猎作响,也使将士少不得冷颤连连。

未时三刻,忽听汉营的鼓角声大起,这次明显不是虚张声势,各个营帐内都有人马走出,然后组成整齐的队列,再合拢为密不通风的军阵,从一里之外,同时向着楚军营地三面合击。

汉军貌似不愿再等下去了,身为前营大将的季布快步赶到战线外围,对着数面阵地上大口大口吸气的楚军将士大礼拜道:“此战为国为民,吾与众兄弟赴汤蹈刃,死不旋踵*!舍死而生,贪生必死!”

“唯!!!”

楚军士卒齐声回礼,而后归入队列,守卫最外层栅栏的士卒纷纷竖起大盾,遮护着身后手持弓弩的袍泽,对准即将进入射程的攻砦汉军。

而汉军士卒也颇为忌惮楚军弓弩手的实力,行至百步之外便主动散开,楚营偶尔零星射来几支箭矢,并未对行进造成影响。而汉军队列靠近之后,也如法炮制,派盾卒和弓弩手上前,与楚军对射,却被盾卒一一挡下。

如此一来,楚营里没射出多少箭矢的弓弩手倒还好,盾卒们的体力却越来越跟不上了,于是钟离昧一声令下,营内备军上前接过大盾,疲累的盾卒回后方休整,反复几轮之后,与汉军逐渐形成了对峙局面。

季布看着不禁忧从中来,上前问道:“钟离兄,汉军势大,再这么下去,第一阵是不是需要后退一些?”

钟离昧轻轻一笑,环视一圈道:“这些都是楚营里百战余生的老人了,无论胜败,经验远比你想象的要丰富得多。若是刚入伍的新手,怕是早就手忙脚乱了,这也是我为何要先让年轻的军卒东撤的原因之一。他们的火候还差得远,跟在王上身后慢慢积累经验是最好的选择,而不是白白浪费在这酷烈的杀阵里。”

季布想了片刻,又问道:“汉营倾巢出击,却严防死守,缓步而前,摆明了想要近战,如果被其突破了栅栏,骑军顺势冲进来,如何应对?”

钟离昧仰天大笑,满怀信心道:“昧巴不得他们冲进来!阵列如此松散,靠近了一个个全是活靶子,至于骑军,这两天的陷马坑不是白挖的,进来了就好好尝尝再说吧。”

“钟离兄,你考虑过真到了万不得已时,该如何突围吗?”

“突围?东面无人设防,随时能撤,只是一路平坦,灌婴所部骑战之能属汉营第一,走这一条必然九死一生;西面不说了,二十万汉军就快到了,出去更是十死无生;往南不远有颖水*,水性好的话不妨试试,可这季节……要逃,昧宁愿进北面群山中与野兽为伴。”

钟离昧苦笑着,望了望前方漫山遍野的汉军营帐,又指了指停滞不前的汉兵道:“先别去想这些,汉军后援赶到之前,灌婴不敢下大力气的,对于这种试探,外围那些人足够防御了。吩咐备军上前,收集汉军射来的箭矢,有受伤的兵士,立即救治。”

“唯。”

季布领命而去,殿后大军就此度过了有惊无险的整个下午,到了晚上,楚营的士气经此一战也提升了不少,虽然知道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但是大家为了亲人的安危,在险恶的环境里多坚持一天也是欣慰,所以但凡遇见钟、季二人巡营,士卒行军礼时的眼神颇为炽热。

及至入夜,钟离昧仍在关照外围将士休整,争取足够体力应对第二天的战斗。刚想对斗志正旺的军士嘱咐两句,对面汉营方向突然爆以经久不息的呼喝声,楚营将士纷纷被惊起,但见灯火通明的汉营尽处出现了一支支人马,正在快速地汇入喧闹的营地。

“看什么看,各自归位,传令下去,全营无故不得走动,更不得出帐!”钟离昧疾速地下着命令,双眼却仍紧盯着人头攒动的汉营,留意着一道道穿梭的浮影,连有人走到身旁都恍若未觉。

“来了多少人?”季布面带忧色地问道。

“啊,呃,”钟离昧一惊,待看清来人是季布后,才回过神道:“五万,也许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