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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昭阳

此时在李大夫的药铺里,孙启正闹着别扭,他本以为能在飞鱼卫离开时一睹那所谓的风采,可哪成想,一个不留神,便让他们跑了,好生失望。其实本也没什么,小孩子嘛,一转脸就忘了,但偏偏陈康这小子就是喜欢逗他,那小嘴撅的都可以挂油壶了。

大人物们都走了,这小城里的小人物们也可以和以往般过日子了,这不李大夫趁着吃午饭人齐的时候,拍了拍手,示意大家伙安静些,他有事要说。

“来这儿的大人们都走了,学堂也要开课了,我们和学堂的张先生商量过,赶明个让你们哥四个去学堂里读书。”

这个决定无疑是让店里的伙计们好生羡慕,就连那哥仨都忍不住欢呼起来,在座的也只剩下了孙启,还一头雾水,他不知道学堂是个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读书是干什么,只是看着别人开心就也跟着瞎乐呵。他这可爱的傻模样,倒是逗的大家哈哈直笑。

“这读书啊,就能当大官,骑大马,到时候跟飞鱼卫一样神气。”陈康十分兴奋的跟孙启介绍道,其实这要是搁在以前,他也不会这么兴奋,甚至认为坐在学堂里的都是些枯燥无味的书呆子。

但自从他昨日看见了飞鱼卫后,整个人简直魔怔了似的,跟在李大夫后面不停的问,怎么才能成为飞鱼卫,可这李大夫哪里知道啊。不过转念一想,得让这小子有读书的动力,于是便告诉他,读书就能成为像飞鱼卫一样的人。

于是就又开始吵着要读书,这孩子终归还是孩子,一阵一阵的,不过这李大夫可是高兴坏了,不知不觉就让这混小子着了自己的道,不由得觉得自己很是高深。

“骑大马,骑大马,我要骑大马。”孙启眼睛都亮了,他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大官,更没有一睹飞鱼卫的风采,但这大马他是见过的,药铺门口的街上经常会见到,他总是想要好奇的上去摸摸,但慧儿怕马受惊再伤着他,便一直拦着没让去。

“你这还没个马背高呢,等你再长长,再长高点就带你去。”慧儿捂嘴笑道。

“那我要长个,我要长大高个。”

“多吃饭,多吃饭,就能长大高个。”慧儿哄着他吃饭。

“才不是呢,吃多了会长胖,到时候你就成了个大肉蛋。”陈康模仿着一个大肉球晃晃悠悠的样子,生动形象极了,引的桌上的人都哈哈大笑。他是这四个孩子里最外向,最活泼的一个,也深受大家喜爱,但孙启有时候就很烦他,因为他总是有事没事的就调笑孙启,不过即使这样孙启还是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陈康的身后边。

“肉蛋。”秦书伦也憋不住的跟着笑起来了。

看着几个孩子打闹,李大夫却有些担心,相比于爱笑爱闹的三个孩子,周珏就显得很是另类,他性格内向,不爱说话,有什么心事就憋在心里,这让李大夫很是担忧。尽管陈康说他是慢热型,慢慢就好了,但李大夫却不这么认为,医术上讲究望闻问切,这第一个就是察人观色。

如果说孙启是陈康的新晋的小跟屁虫的话,那周珏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三朝元老级的跟班,陈康要是往左走,周珏连右边都不会看一眼,而这也正是李大夫所担心的。

在龙州昭阳,皇宫内,一张大网正从圣上的手中抛出,罗列的名册涉及朝中各部,甚至还有首要大员,而在这名册中排在第一的便是正在往回赶的海策海公公。

作为太上皇公孙复手下最忠诚的狗,他自然是尽职尽责,大业帝公孙复当政后期,大安因常年的频繁征战,而民不聊生,并且致使国库一度空虚,朝野上下结党营私者不计其数,甚至几位藩王也蠢蠢欲动,民间更是流传大业帝不是皇族后裔,是暴君,是个酒肉皇帝。

在这万般无奈的情况下,飞鱼卫应运而生,由时任皇帝陛下贴身太监的海策,担任飞鱼卫指挥使一职,从各地军队中调集精兵,再由亲信武将统帅,才有了现在的飞鱼卫。飞鱼卫直接向皇上负责,对朝野上下各级官员进行查办,肃清奸党谋逆,查处贪污腐败,期间功勋卓著,使皇权得到了高度的集中,深得皇上的信赖。

并且飞鱼卫在民间谣言一案中,逐渐展露其特有的潜力,让本欲巩固皇权后撤销飞鱼卫的大业帝尝到了甜头,此后飞鱼卫更是如日中天,敌国情报的收集,军情的侦查,大案要案的侦办等等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势头突飞猛进。

而后在瀚海门一案中飞鱼卫更是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也正因如此才引来当时还是皇八子的公孙宏的忌惮。此后皇八子继承大统,年号建业,但这飞鱼卫还是一直掌握在大业帝的手中,对此建业帝一直是耿耿于怀,但又不敢声张。如今这大业帝驾崩,他也终于能站起身来独当一面了,那么首要的便是把飞鱼卫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海策这人他十分了解,自小便入宫伴先帝长大,自始至终对先帝有种与生俱来的死忠,也无愧于先帝给予他至死般的信任。但也恰恰是如此,他便成了建业帝收服飞鱼卫的首要阻碍,建业帝永远也忘不掉,他当初对自己说的那句大逆不道的话,“一条好狗,一辈子只认一个主人。”

所以建业帝也一直在飞鱼卫中暗自扶持自己的势力,他知道海策一定会察觉到,但也一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也不想自己一手建立的飞鱼卫最后被迫解散。

今夜皇宫里灯火通明,一只噬人的巨兽醒了过来,正伸着懒腰,蓄力待发,它急于用鲜血来确立威严。建业帝批阅了一天的奏章,显然有些疲惫,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小太监则端茶恭候的站在一旁等陛下饮用。

“现在几时?”

“回皇上,已经二更天了。”

与屋里的宁静不同,此时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都已经忙作一团,先不说昭阳城外的事,单是建业帝此时呆着的长安宫,就已经里里外外的被艳翎军的精兵给保护起来了,出了长安宫,每十步便有一个固龙甲,全副武装。

此时的皇宫,前宫已经戒严,后宫已经封宫,艳翎军作为皇上身边的第一道屏障,一队一队的正在左右奔波,天还没黑的时候就已经把皇宫给封锁起来了,进出都需要有御令,违令者就地格杀无论。

皇城也要自即日起开始实行为期三日的宵禁,由城中的禁军负责此事,同时禁军还需要把守各个城门,东南西北共八座城门,每日辰时末巳时初开门,申时末酉时初关闭城门。开门期间,只许进不许出,闭门期间需持皇帝御令方可进出,其他一律不认,如有闯关者,视如谋逆,当场论处。

而外城,由黎同知率领的飞鱼卫已经四散下去,缉拿那名册上的官员,破门声,铁链声,喊声,哭声,鸡鸣狗叫声,一下子整个昭阳城热闹非凡。尽管已是深夜,但家家户户却都不敢睡去,每个人都提心吊胆,这突如其来的大清洗让人惴惴不安。

外城的城门也被禁军给接管了,严苛程度丝毫不比皇城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除了开关城门的时间等规定一致外,还多了不准车马等一切可藏匿人的物件进城,而进城男子一律搜身等规定。这条搜身的规定完全是为了海公公加上去的,必须在海公公入城时将他擒获,建业帝担心他回到飞鱼卫再起什么祸端,毕竟几年前的瀚海门他可是记忆犹新。

东边的天稍有颜色,这场声势浩大的抓捕才逐渐停了下来,不同于飞鱼卫里的热闹,一切又重归宁静,而正是这份宁静才更令人恐惧。

朝中文武大臣,已经穿着朝袍,在宫门外候着了,对于昨晚的事议论纷纷,毕竟这上朝的队伍里少了不少人,甚至不乏应身穿墨绿色朝袍的机要大员。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忧心忡忡,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人自信满满,朝中群臣,各有各的鬼心思,皆都心照不宣。

“哎,昨晚的事,你们听说了吗?”

“这事还用听说?那么大的动静,谁听不到啊。”

“就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到天亮才消停。”

“没看见嘛,今个朝中可是少了不少人啊,就连左丞相大人都没来呢。”

“哎,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呢,你们说昨个是发生什么大事?”

“不知道,不知道,想必今个朝堂上会宣布吧。”

“走了走了,宫门开了,别说了。”

进了宫,一路上除了艳翎军就是固龙甲,特别是固龙甲,那一身漆黑的甲胄,还有那狰狞的面甲,预示着今早可能不会太平。

大安因紫槿江流淌全境,以其为母亲河,所以十分崇尚水德,便以黑色为尊。就连帝袍都是以黑色为基色,红色修饰下摆,用金丝勾勒其服饰上的玄鸟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