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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人心难测

轻纱落账,香雾袅袅。一室、一床、一画、一珠、一人。玉白的珠光映衬下,画中的美人更美。明月仙子站在珠光下,凝视着玉墙的上一副画。

门外忽有一个声音,恭敬地道:“属下八方鬼使,有要事禀告宫主。”明月仙子似乎没有听到……她缓缓伸出一只玉白无暇、完美纤细的嫩手,轻轻抚摸画上山、水,还有人。手指停在画中的一个英挺逼人、气宇非凡的少年面容上,她似乎看得很痴。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沉默,无边无际的的沉寂使的八方鬼有些不安。他忍不住又重复了一次:“禀启宫主,八方鬼使有要事禀告。”语气更卑微。突然,八方鬼使感到一种阴森的气息弥漫开来,他正要再开口,又被这股气息吓得立闭紧嘴……

良久,明月仙子淡淡地道:“何事?”八分鬼使叩首道:“南天魔盟双魔之一的死魔已带着大批高手赶来中原,三日前,九世死魔与四十七、水血、风铃大战了一场。”一听“风铃”二字,明月仙子蓦然转身,明亮如圆月的眼中闪射着兴奋的光芒,但她的声音依然平静如水,道:“如何?”八方鬼使沉声道:“田十七、水血已身受重伤,却侥幸逃脱,风铃虽无恙,但被九世死魔秘密囚禁起来,生死未卜。”

明月仙子浑身发抖,双拳紧握,捏的噼啪作响。她却只说了一句话,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痴迷。只听她道:“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唉,无血走了,吕丁也离开了月宫……现在,你是我最相信的人了!”声音很柔很美,任何人听了都不由得沉醉。

八方鬼使声音变得颤抖,只听他道:“多谢宫主赏识和提拔,属下誓死效忠宫主!”明月仙子轻轻“嗯”了一声,道:“下去吧!”八方鬼使不禁怔了一怔,但他很识趣,也很听话,一言不发地退了十几步,才转身如风般飘逝。

明月仙子又转身望着画中的少年。少年剑眉修长,微微挑起;星目明亮清澈,目中含情;英挺可爱的鼻子,蕴含着一股无与伦比的气质;嘴角含笑,展现了他的乐现;脸庞棱角分明,坚毅无比。这般杰出的少年的确旷世罕见。明月仙子忽叹息了一声,幽幽地道:“来人,起驾万毒堡。”

石室中,雾气昏沉,黑暗幽冷,似乎万丈光芒都无法将这股阴森的气息驱散。石室的中间有一座长达十丈、宽五丈的水池,水池的两旁屹立着的数座恐怖狰狞的石像,更让这地方增添一股说不清楚的妖异。而水池的中间,有五座凸出水面的石墩,每两个石墩相聚一丈,每个石墩上又躺着一个昏迷的人。这个水池绝非蓄水之用,只见池中冒着淡淡的青烟,粘稠的红色液体如烧开的铜油,炙热翻腾。

三个形相怪异、苗族打扮之人站在池前,六道惨绿的目光望着石墩上的五个人。左首之苗人秃着脑袋,头顶如怪石磷峋,凸凹不平,只听他诡异地笑道:“这三个妞儿可真够白嫩,待完功之后定要好好快活一番,嘿嘿!”话刚说完,石门轰然大开,一队身着轻纱的女郎抬着一顶轿子飘然而进,毫无声息,似乎足不沾地。

三苗人急忙上前,跪拜行礼,恭敬地道:“万毒堡‘枯蛛’、‘阴蝎’、‘蚀赡’恭迎宫主仙驾。”轿内传出幽音:“三位毒老无须多礼,种毒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吧?”枯蛛大声道:“回宫主,毒气侵蚀十之八九,请宫主指示。”明月仙子轻嗯一声,道:“那三位丫头就不劳毒老动手了,开始吧!”三毒老恭身领命,两条人影晃闪,如鬼魅飘立在一石墩上。

石墩上各躺着的是一位英俊的少年——南宫豪、萧瑟。阴蝎、蚀赡各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取了一支又长又尖,但形状古怪的银针。阴蝎将针轻轻地刺入南富豪的心、肝、脾三个部位,手指轻弹,一只蠕动的怪虫便落在伤口处。怪虫似有灵性,迅速钻入伤口中。蚀赡如法炮制,萧瑟很快也被种了毒。

二人完事之后,飞身回到轿前。明月仙子冷冷地道:“此虫刚种于人体,他们会受制顺从吗?”枯蛛狞笑道:“请仙子放心,这种失魂毒虫一旦潜入体内,便与池中毒气相互相生,使人在一个时辰内丧失心智,任由我们摆布。”明月仙子平静地道:“很好!南宫豪的三个婢女就赐给三老吧。”原来这三人也落入了虎口。枯蛛、阴蝎、蚀蟾神情振奋,齐声道:“谢仙子大恩!”

枯蛛又道:“请宫主移驾别处,稍息等待,他们二人半个时辰之内就会苏醒。”明月仙子淡淡地道:“不用了,回宫!”轿女纤腰一扭,轿子转了一圈,便如浮云般轻轻地飘走了。三人见状,便迫不及待地转过身,望着那三个侍**恻恻的笑起来。

南宫世家——

武林第一世家!南宫世家家资殷胜,府邸占地二里,屋阁楼廊不计其数。复道交窗作合欢,双阙连甍垂凤翼。蓬莱殿后花如锦,紫阁阶前雪未销,气势赛过王公贵族。南宫世家的主人南宫求敌更是当世少有的豪雄,文武全修,带动南宫世家进入一个空前鼎盛的时期。田十七能够崛起江湖称霸一方,只因有南宫世家这一坚硬的顶梁。南宫求敌武功深不可测,其运筹帷幄的能力,比之田十七有过之而无不及。却臣服于田十七,一直令武林人土大为不解。为使血殿能称霸武林,南宫求敌经历了数百场激战。但每战必胜,因此,南宫求敌也被武林人士誉为战神!

在朝阳的照耀下,南宫府笼罩在一片祥和之中。二辆豪华马车飞驰至府邸大门处停下,一个英挺少年潇洒地跳出车厢。南宫世家家丁立有四人赶上前来施礼,一个精神饱满,须发皆白的老者躬身道:“少主人,你可回来了。”南宫豪冷冷地点了点头,向二个家丁一挥手。两个精壮汉子立即会意,钻进车厢,很快,抬出一个身着轻纱罗裙少女。

老者脸上神色微异,略为紧张地道:“少主人,这位姑娘是……”南宫豪瞥了少女一眼,淡淡地道:“花无悔的女儿,花伊伊。”老者惊啊了一声,颤抖的手一把拉住南宫豪的衣袖,急道:“少主人,花大小姐怎会……”南宫豪冷哼了一声,怒道:“花错门杀了本少爷最心爱的四个侍女,本少爷抓回他们的大小姐,有何不可?”言毕,一抖衣袖一冷寒着脸,怒气匆匆地进了府邸,两个家丁抬着花伊伊紧随而进。

老者脸色苍白,怔立在那里,喃喃地道:“这可如何是好?老爷正在闭关练功,少主人却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留下的一个家丁凑过来,低声道:“老管家,依小的之见,此事万不可泄露了出去,得从长计议。”老管家木讷地点了点头,颤声道:“对对,万一走漏了风声,花错门定会兴师问罪……”随即侧目瞥了车夫一眼,吩咐道:“忠勇,给这位车夫寻个住处,好酒好菜好生款待。”然后把那家丁拉到一旁,附耳道:“记得向他打听打听,少主人是从哪里把花大小姐带回来的。”忠勇颔首道:“小的遵命!”他转身走到车夫面前,笑道:“老先生,请跟我来!”领着车夫将马车赶进了后院。

老管家望着马车消失的背影,摇头叹息道:“老爷从鬼谷幸得回来,少主人却又做了这等大错之事,哎……”随即转身进了府邸。他走进大厅,见南宫豪完全没个世家公子样儿,抓着一只鸡大口啃着,像有好几天没吃东西似的。他走到南宫豪的身旁,小心翼翼地道:“少主人,你这是从哪里回来?”

南宫豪瞪了他一眼,厉声道:“你是不是不想当这个管家了?本少爷从哪里回来,接下来又会去哪里,用不着你管。你只消听从本少爷安排便是了。”老管家急忙点点头,唯唯诺诺地道:“是是是!”南宫豪把鸡扔一边,喝了一大碗酒,抹了一下嘴角的油,道:“我爹呢?”老管家道:“老爷他正在闭关修炼。”南宫豪毫不在意地点点头,老管家心道:“这少主人是怎么了?听到老爷受了伤,却无动于衷……”老管家接着道:“既然少主人回来了,要不要该去探望探望老爷?”南宫豪冷冷地道:“他伤的很重吗?何时能出关?”冷漠之情溢于言表。

老管家想了想,道:“老爷受了内伤,虽无大碍,可能还是要调息一阵子。”南宫豪轻哦一声。老管家低声道:“少主人,花家大小姐你如何处置?”南宫豪一听,来了兴趣。他道:“这正是本少爷接下来要交代你办的事情。”老管家嗯了一声,轻声道:“少主人,还是把花大小姐放了吧,免得……”南宫豪登时勃然大怒,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愤怒地盯着老管家,喝道:“哼,花错门杀我侍女,这口恶气不出,以后我南宫世家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堂堂南宫世家的少主人连自己的侍女都保护不了,叫本少爷此后如何行走江湖?如何有脸见江湖同道?此仇不报,本少爷誓不为人!”

老管家急道:“少主人,请息怒!花错门的哪一位杀了她四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花错门……”南宫豪怒道:“老管家,本少爷发现你越来越多嘴了!我说花错门杀了我的人,难道你怀疑有假?”他神色更加难看,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老管家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硬压着嗓门道:“老奴不敢、不敢!”南宫豪冷哼一声,道:“知道就好。”南宫豪又喝了一大碗酒,道:“你立即吩咐下去,本少爷五日之后要与那个贱人成亲,你速速下去准备。此外,广发请柬,邀请江湖各路朋友,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给我请来。我要让天下的人都知道,是我南宫豪要做花无悔的乘龙快婿。”老管家面色骤然大变,怔立在那里。南宫豪见他没反应,猛地一拍桌子,老管家身子一震,颤声道:“少主人,你……你……”他似乎被南宫豪的话吓蒙了,连话都说不清了。

南宫豪目露凶光,一字字地:“本少爷要娶花无悔的女儿,你听懂了嘛?”老管惊恐地望着南宫豪,不由地点了点头。南宫豪也不管他,自己又替自己斟满一碗酒,一口喝了下去。良久,老管家才回过神来,脸像蜡一样的黄,嘴唇子都发白了,灰白胡子一颤一颤地,全身都在得得地发抖。颤声道:“少主人,可……可老爷还在闭关,是不是等……”南宫豪霍然站起来,一把拎住他的衣襟,怒道:“开口老爷闭口老爷,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人?”老管家据理力争,道:“但……但此事重大,关乎两派安危,少主人,你要慎重啊!”南宫豪咬牙切齿道:“花错门杀我四个侍女的时候,可没想这么多。”他缓了缓,厉声道:“此事最好立即给我去办,而且要给本少爷办好,否则,我先杀了那个贱人,再杀了你家老小。“言毕,手一推,将老管家推在地上。南宫豪喝道:“滚出去,别影响老子的心情。”老管家早已吓得面若死灰,听南宫豪这么一说,赶紧爬起来往外走。刚到门口,忽又听到南宫豪道:“站住!”闻言,他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南宫豪冷冷地道:“记住,把江湖上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要给本少爷请来。还有,此事先别告诉我爹了,本少爷要给他个惊喜,知道了吗?”老管家见南宫豪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哑声道:“是……是!”言毕,转身逃了出去。

老管家心惊胆战之余,更大惑不解。他正埋头走路思索,不想在院子的拐角处撞上了一个家丁,他刚要发怒,一见是忠勇,怒气消了大半。忠勇道:“诶,老管家,你脸色怎么这般不好?”老管家赶紧把他拉到一旁,问道:“忠勇,你打听清楚了吗?少主人是从哪里回来的?”忠勇颔首道:“少主人是从南阳回来的。”老管家嘀咕道:“南阳,南阳?”忠勇道:“老管家,发生了什么事吗?”老管家摇摇头,道:“花家大小姐现在在何处?”忠勇道:“被关在少主人的房间中,四周有不少家丁看护。我还听人说,除了少主人,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一步。”老管家惊得啊了一声,失声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呢?若花大小姐的清白遭玷污,那可……”

忠勇急忙问道:“老管家,究竟怎么了?天要塌了吗?”老管家叱道:“呸呸呸,瞧你说的什么话,没什么事儿了,你下去吧!有事我再找你。”忠勇点点头,走开了。他本想告诉忠勇实情,可一想到万一告诉了他,引起家丁们的恐慌,谁还敢留下做事呢?到时候,自己全家老下岂不是也要遭殃?老管家自言自语地道:“这如何是好呢?倘若花大小姐没被严密看管,我倒可以偷偷把她放了。如今……如何是好啊?老爷受的伤没个三五月是好不了,万一告诉了他,他经不起打击,那……”他仰天叹息了一声,心里也正有说不出的惆怅。

不知是黑夜还是白昼,只知道,这是一个幽暗迷离的空间。比铁还重的黑暗中,弥漫着一层浓浓的烟雾。可这并非是真是烟雾,而是从一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

她一身轻纱长裙,虽然在黑暗中,可她的明媚,她的美丽,她的绝世容颜,也能让人看得清楚,瞧得心醉神迷,魂痴梦绕!她的气质,使这如铁的黑暗也有了光彩,她太美丽了,太完美无瑕,太无懈可击!唯一的缺点,也是最能让她毁灭她的缺点,是她的偏激。她的心着实太怪,任何人都不能捉摸。他时而似最完美的天仙,时而犹如残忍、无情、嫉世的妖魅。

周围的白雾犹在弥漫,她美丽的眼睛仍在闭着。只见她双掌紧网在胸前,一道幽幽淡淡的光芒自掌缝放射出来,很快,这光芒扩散至周身,将她整个人完全包裹在其中。她仿佛真的成了月中的仙子,又似月中的幽灵……

叮吟!叮吟!叮吟!三声清悦的铃声幽幽响起。奇怪的是,这是一间密不透风的的石室,屋顶的风铃怎么响了起来?是因她美丽的仙气?铃声过后,石室亮如白昼,嵌在石壁上三颗硕大的夜明珠,发出明亮美丽的柔光,如同月光。她身上的霞气也遏止了,迷漫于黑暗中的烟亦消散。珠光之下,明月仙子缓缓起身,走向对面的石壁。她脚步很有节奏,很轻盈,仿佛是踩在棉花上,又似在云间漫步一般。石壁上忽开了一道门,她的步伐稍稍停留,踏了出去。不一会儿,她进了一间香雾袅袅,布局优雅,陈列考究的厢房中。姜十三豆正站立在案前,神情严肃而又恭敬。很难相信,等候明月仙子的人会是四大刀客之一的姜十三豆。

明月仙子坐下,瞟了他一眼,道:“没有等很久吧?”姜十三豆轻轻摇了摇头。明月仙子似很满意,温声道:“能很好安排时间,控制时间的人,是精明的人!”姜十三豆缓缓地点了一下头。月仙子的声音像梦吃一般:“这次把姜叔叔请来,叔叔可知道所为何事?”姜十三豆沉吟半饷,道:“风铃!”明月仙子轻轻嗯了一声,道:“姜叔叔真是机智过人。”姜十三豆抱拳道:“宫主过奖了!”明月仙子也沉吟片刻,轻声道:“姜叔叔,你的刀法和水血相比,谁更胜一筹?”姜十三豆不答反问道:“宫主何出此言?”明月仙子淡淡一笑,道:“娥儿没别的意思,南天魔盟之人在中原出现了。”这轻描淡写的口气,似乎全不把南天魔盟放在眼里。

姜十三豆耸然动容,失声道:“这与水血又有什么关系?”明月仙子目光闪动,缓缓道:“你可知为首的是谁?”姜十三豆思索了一会儿,沉声道:“不会是魔盟双魔之中的其中一人吧?”明月仙子点点头,道:“九世死魔!”姜十三豆身子一震,表情似乎有些微妙的变化。他却平静地道:“这又与水血有何关系?”明月仙子笑道:“五日前,四十七、水血联手解救风铃,却被九世死魔打败,二人还身受重伤。”

姜十三豆脸上的表情大变,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沉声道:“南天魔盟居然有如此厉害的高手?”明月仙子叹了一口气,道:“南天魔盟的实力究竟有多强,本宫也不清楚……”姜十三豆怔了一怔,道:“田十七既已受重伤,因此你想趁机拔掉血殿根基,削弱血殿?”明月仙子点点头,又摇摇头,声音陡然变冷,道:“不,本宫这次是要让血殿在武林中永远消失。”姜十三豆默然半饷,道:“相信他对这事不会放在心上。”不知口中的这个“他”是田十七还是另有其人。明月仙子轻哦一声,不解地道:“他会不在乎南宫世家,不在乎南宫求敌吗?”姜十三豆幽叹一声,道:“你可知我们为何能从鬼谷全身而退?”他怎会突然提到一个与所谈之事不相关的问题?声音还是那么怪异。

明月仙子笑道:“本宫和你走的又不是同一条路,这个叫本宫如何回答你呢?”姜十三豆喃喃道:“是啊,你和我虽不是从同一条路走出鬼谷。可无论是进谷,还是出谷,鬼尊都没有为难我和你。至少,那九条岔道上我和你都未遇到任何阻拦和危险。”明月仙子冷冷地道:“但他却插手了他不该插手的事,花无悔应该死在鬼谷之中的。”姜十三豆沉声道:“鬼谷机关遍布,却尽控制在鬼尊一人手上,他可以救每一个人谷内之人,也可以为难进谷之人,譬如风铃……”明月仙子轻哦了一声,神色微变。姜十三豆又道:“他与四十七、水血出谷之时,遇到一大群恶狼。”明月仙子忽诡异笑了起来,她笑道:“看来,鬼谷一行,我们最大的收获是你取得了鬼尊的信任,他让你看到了鬼谷最神奇的事。”没想到明月仙子和姜十三豆联手。

姜十三豆默然半晌,沉声道:“多亏了风断和鬼错,要不是这两个杀人工具追来,姜某和花无悔如何能敌?鬼尊启动机关救了我们二人,也让我和花无悔看到了鬼谷门机关总纽之所在。唉,鬼尊算尽一生,却仍是棋失一着。”明月仙子温柔地望着他,笑道:“这不正是如你所愿吗?姜谷主!”乍听“姜谷主”三个字,姜十二豆脸皮微微抽搐了一下,眼中也闪过了一抹冷厉的目光,半饷,他咬牙切齿地道:“三十年前,姜某就可以取代鬼尊……”江湖冷,人心更冷;江湖乱,人心更乱;江湖险,人心更险。明月仙子的心虽险,可姜十三豆的心是否更险?

明月仙子目光流闪,如摇曳的珍珠。她颇有深意地道:“姜谷主的心思竟是那么的深沉,那样的让人难以捉摸。难怪,连鬼尊这般的奇人异士也会被迷惑……”姜十三豆陡然察觉自己失态,尴尬地笑了几声,殷勤地道:“宫主谬奖姜某了,无论如何,助幽灵月宫统一武林,乃是姜某毕生的心愿。”明月仙子幽幽地道:“娥儿感激不尽,南宫求敌能从鬼谷门活着走出来,看来血殿‘生不凶’屠善、‘钹蛇恶’期头正、‘大力煞’赤神子也安然无恙了?”姜十三豆颔首道:“的确如此!其实,真正进入鬼谷的高手一个也未进入鬼域,反倒是在谷外守候的武师,死了不少。”明月仙子微蹙月眉,冷冷道:“那是因为,进了鬼谷,一切便在鬼尊的掌握之中。但鬼谷之外,纵是他有怜悯爱惜之心,也是力所不及了。”姜十三豆点点头,明月仙子微瞥了他一眼,忽道:“姜叔叔,吕丁少侠可也安好?烦你差他去办一件事。”

姜十三豆一怔,随即满脸堆笑,道:“请宫主吩咐便是。”明月仙子点了点头,忽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当今武林,人才辈出,崛起的少年英雄中,你最看好谁?”姜十三豆沉吟片刻,朗声道:“众所周知,后一辈杰出的人才中,有十大青年英杰,少宫主位列十大英杰之首,并非虚名,其才智、武功的确非另九人所能及……”明月仙子淡淡地道:“无血是我一手栽培起来的,他冷若冰霜,古井不波的面容下,是一颗火热的赤子之心,他最大的缺点并不是因他没有右臂,而是在于他太多情……”姜十三豆点点头,厉声道:“少宫主违背宫主的命令,不仅如此,还杀了四大长老,他这么做实在有负宫主的养育之恩。”四大长老中的血琴不是还活着吗?也许,在明月仙子、姜十三豆的眼里,他跟死了没多大区别。

明月仙子似不愿再谈月无血,不答反问道:“吕丁少侠呢?他在月宫呆的一段时间中,本宫发现他心思冷静,分析问题的能力和处事不惊的气慨并不逊于无血,你说是吗?”姜十三豆叹息一声,痛心地道:“难得宫主如此看得起丁儿,只可惜……姜某管教不严,他竟擅离幽魁无敌,有负宫主厚望!”明月仙子浅浅一笑,道:“不,吕少侠原本就应该只属于姜叔叔,他走,本宫并不怪他。”这两人到底是何关系?一个称对方为宫主,一个称对方为姜叔叔。

姜十三豆道:“难得宫主如此大度。宫主可曾想过,‘干火刀’朱笑的唯一弟子朱斩?”明月仙子摇摇头,冷冷地道:“他?比之吕少侠,那就差多了。十大英杰中,能和无血争一日长短的,也只有吕少侠了。所以……”她忽凝视着姜十三豆,厉声道:“劳烦姜叔叔差吕少侠去杀田思思和月无血。”姜十三豆闻言一怔,但立即应道:“是!”明月仙子若有所思道:“南宫豪冒犯花伊伊的事情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武林。此时,月无血、田思思或许已经知道了。本宫不想他俩坏了大事,所以……”姜十三豆会意,点头道:“请宫主放心,姜某马上让丁儿去了断他俩。”话音未落,姜十三豆躬身退了出去。

明月仙子并未瞧一眼姜十三豆远去的背影,她忽自案底抱出一只周身毛色雪白,两眼红亮的小猫儿。她轻轻抚摸着猫儿的头,幽幽叹了一口气,自语道:“好一只温顺的小猫,你的心是不是也很温和平静呢?为何我看不透?”语气一转,她又道:“你怎么看?”你?室内已无别他人,明月仙子为何有此一问?

门外立即有人应道:“回宫主,姜十三豆绝不简单……”明月仙子眉毛微微一拧,随又舒展开来。她温声道:“你进来吧,本宫记得你总是站在门外和本宫说话的。”他走了进来,屋内忽有些冷,他真的就像一块冰,或是一团冷气。他身材挺拔,就算是蒙着脸,也看得出他是个英俊地男子。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要一直蒙着面呢?

明月仙子抬头瞥了一眼,又低头望着怀中的小猫,冷冷地道:“本宫越来越觉得你有趣了。”那人闻言,略带有一丝颤抖的声音道:“八方鬼使知错了,请宫主责罚!”明月仙子又瞥了他一眼,八方鬼使似乎没有察觉,自顾道:“姜十三豆是一个极富野心的人,他只是想假公济私,借宫主的势力为他排除障碍,一旦他羽翼丰满,恐怕对宫主不利……”

明月仙子神情微微一震,很快回过神来,目光又徐徐投注在怀中的个猫上。道:“当今武林群豪并列,局势混乱不堪,凭我幽灵月宫的实力,没必要在混乱中投机取巧。姜十三豆若能替月宫逐个铲除崛起的豪雄,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八方鬼使急忙道:“可他借助的是宫主的势力,如此一来,宫主的实力必会消弱……”明月仙子笑道:“你顾虑得太多了。”八方鬼使是知趣的人,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没有用。明月仙子缓了缓,道:“既然如此,本宫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八方鬼使赶紧俯首在地,朗声道:“请宫主吩咐,八方鬼使定不辱使命。”明月仙子咯咯笑道:“这对你来说,不是难事!本宫要你从今天起,监视姜大刀客的一举一动。”八方鬼使大喜道:“宫主英明!”明月仙子轻嗯一声,柔声道:“好了,下去吧!”八方鬼使朗声道:“多谢宫主!”站起身来,又躬身鞠了一礼,倏地身形一旋,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月仙子望着怀中的小猫,幽幽赞道:“好身法!也许,你唯有轻功比他强。以轻功来保护自己,对他来说,你这种作为,一定很卑鄙,很阴险……”当然,八方鬼使已走远了,他并没有听到这句半褒半贬,实则贬多于褒的话。

山脚下有一间低矮的木屋。这木屋虽处于幽灵月宫的势力范围,但其主人却非幽灵月宫之人。门紧闭着,一个人躺在床上,看上去像一个大字。哦,应该是一个“犬”字,因为他枕边还有一坛酒,一个很大的酒坛。他的眼睛闭着,嘴巴却张开的老大。他忽地把酒坛搬到胸前,坛斜酒如箭一般射入他张开的嘴里,咕咚、咕咚……喉结上下耸动,那酒便落入肚中。这应是一个很潦倒、很落魄、很失意的人,更是一个借酒度日的酒鬼。

忽地,木门猛地被人踹开,一道耀目的剑光已势如破竹地穿门而进,直向床上的酒鬼刺去。刺剑来势奇急,眩目的剑光中更现出一条如鬼魁的黑影。变生时腋,床上的酒鬼依旧气定神闲,悠然地喝着酒。这道剑光,这条人影,分明是冲着他而来,而他却一直没有躲开的意思。就在剑光将至酒鬼的那一刹间,剑锋陡地一转。“哦”地一声,剑光没入酒坛中。剑势复然而止,但坛中的酒却丝毫未流出也未溅出。

黑影已站定,却背对着酒鬼,冷冷地道:“你想死?”酒鬼苦笑道:“不想……”背着酒鬼的人声音苍浑,只听他又道:“你忘了师父的教诲……”酒鬼平静地道:“没有,师父说,一个刀客,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有如狼一般的机警。”黑影沉声道:“那你刚才为何不躲不挡?”酒鬼平静地道:“因为你就是我的师父。”黑影冷冷地道:“就这一个理由?”酒鬼道:“师父你是四大刀客之一的姜十三豆,你要杀谁,那人还能活着吗?我可不愿白费力气。”这个黑衣人居然是姜十三豆。既然是见徒儿,他为何这般打扮呢?还要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呢?

只听姜十三豆冷哼了一声,转过身,怒道:“起来,振作一些,别让为师看得心烦……”吕丁挺腰坐在床上,眼睛却依然闭着。姜十三豆厉声道:“自你从鬼谷回来之后,一天到黑,你就只知道喝个不停,喝得晕天烂地。”吕丁嘴唇紧合着,姜十三豆道:“立即收拾一下,出去办一件大事。”

吕丁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儿,缓缓道:“又是替她办事吧!”姜十三豆冷冷地道:“你不用多问,你去杀了田思思和月无血,提着他们二人的人头回来见我。”吕丁平静地道:“你只是姜十三豆,不是鬼尊,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杀月无血?”姜十三豆眼光闪动,笑道:“你刚才能判断那一剑是我刺出的,这说明你的境界又进了一个层次,纵然不能力敌月无血,也应该可以与之周旋。”吕丁嘴角泛起一丝惨笑,许久才道:“那就不能取下他的人头了。”

姜十三豆笑了笑,道:“你只要能和他以及田思思纠缠一阵子,就可以向我交代了。”吕了冷冷地道:“我不懂。”姜十三豆愣了一愣,道:“以前做事,你从不问原因的……”吕丁点点头,道:“那只是未到该问的时候。”姜十三豆眼睛一瞪,喝道:“今日也不是你要问的时候。”吕丁沉默了一会儿,道:“可我很想知道。”姜十三豆叹道:“可惜,我不能也不想告诉你。”吕丁道:“我可以不去吗?”姜十三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厉声道:“你必须马上去办。”吕丁点了点头,喃喃道:“我明白了,你是我师父,所以,无论怎样,你叫我做的事,我都得无条件地去办,这才公平。相反,若我问太多,便是不孝,便是不公平了。”

姜十三都定定地望着他,目光随即又移到刺入坛中的那柄剑上,道:“哼,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何必废话连篇?”吕丁默然片刻,道:“好,我现在就去找月无血和田思思。请问,如何才能找到他们?”姜十三豆开心地笑了,也是满意地笑了。他语气中也带着笑,他道:“你应该清楚,你并不是第一次为宫主办事。”吕丁沉声道:“谢谢你!”姜十三豆嗯了一声,脸色倏变,冷冷地道:“以前你从不言谢,即使是对你的师父也是如此。”吕丁望了姜十三豆一眼,叹道:“任何事都有开始的时候……”是啊!每一件事都有它开始的时候,也就有结束的时候。有时,开始也意味着终结。但终结,也许是另一个抉择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