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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虎离山(中)

此话一出,旁边立即有人起哄道:“朱胖子,莫不是你看上人家了?哈哈……”

这姓朱的胖子却也不反驳:“你别说,还真是……柳三娘,你干脆跟我得了,你看我虎背熊腰,总比你那位整天病怏怏的死鬼要强多了吧!”众人听到这里,又是哈哈大笑起来。鲜花插在牛粪上,这是谁见了谁都会“着急”的事情。

柳三娘也不气恼,反笑道:“哟,连你这杀猪的都来凑热闹了?当真是瞧武林没英雄了吗?”这杀猪的不是别人,正是杭州第一富豪,人称朱百万的朱彪。

这人早年以杀猪为生,上辈子不知道积下什么德,没几年就“富可敌省”。这还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到现在,没人知道他多有钱,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吧。武林人士讲究的是出身,这朱百万也是懂的。他自知出身卑微,有许多人瞧不起他。那些财富跟他不相上下的人看不起他,他觉得没什么。可当他知道,就连府邸门口扫大街的人也看不起他时,他就不乐意了。他想了许多办法,最后决定找个响当当的门派,拜师学艺。师出有名,自然不会有人看不起他了。可没想到是,看不起的他的人更多了。

商人,总是比常人有更加敏锐的嗅觉。听到无极刀叶重现的消息,朱彪兴奋的几日都睡不着觉。他日思夜想,觉得这是老天给他机会,能够让他扬名立万的机会。商人,总是比常人具备抓住机会的本能。朱彪觉得,此时不抓住机会,更待何时?于是他毅然舍下温柔乡来到了这极北之地。

朱彪能够“富可敌省”,自然有过人之处。他居然也不动气,嘿嘿笑了几声,得意地道:“你见过有几个杀猪的能够富可敌国?又有几个杀猪的能够坐在这里跟你打情骂俏?”朱彪说的也是实话,众人细细一想,除了朱彪,还真找不出其他人来。

忽然,朱彪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喝道:“柳三娘,你说,你要我怎么做才肯跟我?只要你愿意,就算散尽我万贯家产,老婆儿子都不要了,我也愿意。”

柳三娘嫣然一笑,叹道:“哎呀,没想到我半老徐娘了,你还这么看得起我……可以啊,只要你能把无极刀叶送给我,我回头就把那死鬼休了,从了你。”朱彪一怔,默不作声。柳三娘美目流动,嗤笑道:“只怕你没那个本事……”旁人听了,又是一阵大笑。

谁会有这么蠢?有了无极刀叶难道还怕没有美女投怀送抱吗?到时,你要多少,就有多少;想要什么姿色的就有什么姿色的,说不定天上的嫦娥都会下来跟你……

这个,朱彪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他怎会毅然抛下温柔乡,来到这“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受苦呢?正当朱彪的脸快尴尬的成猪肝色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正好帮他解了围。只听一人忧道:“这鬼先生咋还未现身呢?”总有人对这样打情骂俏的场合无动于衷。

“对,咋还没来呢?”

“他娘的,我们在这里等了三天了,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这……”

“嗯,是不是鬼老儿故意骗大伙儿来此等候,自己却撇开我们去寻找无极刀叶了呢?”

“他妈的,若果真如此,老子回去首先就去天鬼镇把鬼谷门砸个稀巴烂……”

“难不成这鬼老儿被风断、水血截住了?”

“怎么可能,这二人怎会有这般能耐?”

“就算是风断水血联手也不是鬼先生的对手。”一群人就这样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鬼先生?江湖中,姓鬼的,而且能够叫得上名号的人,又被这么多人重视,除了鬼谷门人之外,应该别无他人了。可他们口中的“鬼先生”指的是谁呢?能够被称为先生的,自然辈分不低。而鬼错被明月仙子擒住,难道他们等候的是鬼谷谷主“鬼尊”?

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阿弥陀佛,各位同道莫要非议……”众人把目光转向大厅的一个角落。那里正坐着五个和尚。

对,就是和尚,而且辈分都不低,为首一人乃是少林寺方丈的师弟净明大师,其余四人是其座下四大弟子。这五人挑了个偏僻的角落休息,一是,僧人本来就喜欢清静;二是,刚才柳三娘那堆人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自然少有人注意到他们。

只见净明大师缓缓起身,向众位行了一礼,朗声道:“各位,老衲觉得不会。各位想想,凭鬼谷一门在江湖上的声望和地位,鬼错断不会做出这等事来。老衲虽与鬼错有数十年的交情,但鬼错的为人,各位英雄都是有目共睹的,因此老衲敢保证,鬼错必定会来。所以老衲希望各位英雄再耐心等等。”

“对,对……”

“净明大师说的是……”

“就算鬼谷门奇人辈出,我想鬼错也不敢与整个武林为敌吧!”一听是少林高僧替鬼错说话,自然有人相信,不少人忙迎合道。但他们等的人是居然是鬼错,这就奇了、怪了。

“无极刀叶,麒麟火鳖;叶片成刀,鳖口含珠;叶长鳖行,鳖死叶枯;江湖争雄,夺叶屠鳖;叶珠同体,天下无敌。”忽地,客栈外面传来一个声音。立有人尖呼道:“是鬼先生,是鬼先生……”众人一窝蜂地涌到客栈门口,只见一清秀老者阔步走了进来。这人不是鬼错,还能是谁?

鬼错刚跨进大堂,就有人叫道:“鬼先生,你可来了!”

“鬼先生,还真怕你不来……”

“哎,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各种声音交织,听来期盼已久。

“阿弥陀佛……”一个声音从众人背后传来,众人自觉地为他让开一条路。净明大师缓缓走上来,双掌合一,沉声道:“阿弥陀佛!师弟,你总算来了。”鬼错神情喜悦,抱拳道:“哦,净明师兄也来了?哎!让师兄你久等了,罪过罪过!”净明大师颔首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在众人的簇拥下,鬼错来到大厅中。

大厅中有一个大台子,周围是吃饭的桌子,整齐的排列着。鬼错等众人入座之后,走上台子,向四周抱拳敬了一礼,才道:“让各位英雄久等了,只因在下前几日寻无极刀叶耽搁了,还望各位……”话未说完,立有人打断道:“鬼先生,找到了吗?”

“无极刀叶在哪里?鬼先生,你就别拐弯抹角了,直接告诉我们在哪里找就是了……”

鬼错顿了顿,向他们挥手,示意他们安静。等众人都安静下来,才朗声道:“无极刀叶乃通灵之物,只能是有缘人得之。老夫不知道无极刀叶……”此言一出,众人失望之表情立显,有人骂道:“你这不是耍我们么?让我们在这里等你,你自己却……”

“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砸了你的招牌是小事,但……”

“哼!对,说不定无极刀叶已经被别人找到了。”

“他那娘的,岂不是白跑一趟了?”众人开始骂将起来,却没有人敢上前教训鬼错,毕竟现在宝贝没了,不可能还把命都搭进去吧!

此时,净明大师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站起身,沉声道:“鬼师弟,此话怎讲?”

鬼错却不以为意,纵声大笑道:“各位、各位,稍安勿躁,听老夫把话说完。”他又顿了顿,待众人安静下来之后,才道:“老夫既然通知大家在此等候消息,自然不会让各位英雄扫兴而归。各位有所不知,这无极刀叶出现的地点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今天在此山,三日之后可能就在百里之外的某个地方。正因如此,鬼尊师兄才派老夫到这里相助各位。一来,让各位,早日找到刀叶,免受这天寒地冻之苦。二来,我师兄不希望各位同道发现刀叶之后,为争夺刀叶而大起纷争。”

“阿弥陀佛!”净明大师赞道:“鬼师兄真是思虑周全,老衲佩服、佩服!”

鬼错向净明抱拳还了一礼,道:“净明师兄过奖了!”

陈云天也站了起来,抱拳道:“既然如此,鬼先生一月前通知大伙儿来此,有何打算?”

鬼错抱拳施礼道:“原来是‘飞花落叶’陈大侠,有礼了!”

陈云天见鬼错也认识自己,又称呼自己为大侠,脸色顿时光彩绽放,展颜笑道:“鬼先生,客气了!”

鬼错点点头,大声道:“无极刀叶乃天地阴寒之气聚集而成的,只会出现在极北之地最寒冷的地方。茫茫冰原,哪里才是最寒冷的地方呢?据老夫这段时日夜观天象推算,刀叶将出现在西边百里之外的山中。经老夫打听,那里刚好有座山,名为苍山,此山终年冰雪覆盖。各位若不信老夫之言,待到今夜子时各位英雄观看天象,便可知道老夫说的是否有假。”

柳三娘站了起来,若以所思地道:“天下英豪有几人不想得到无极刀叶?何为鬼先生如此谦让呢?”此话一出,众人又窃窃私语起来。

鬼错不可置否,淡淡一笑,道:“老夫早就说过,无极刀叶乃通灵之物,只能是有缘人得到。老朽自叹没这个福气,因此愿助有缘人得之,以便福泽苍生。”此话一出,众人都投来佩服的目光,他继续说道:“假如老夫想独吞,老夫为何要通知各位英雄来此相聚?老夫又何必现身?万一耽误了各位英雄寻刀叶,老夫岂不是愧对整个武林?以后我鬼谷门人如何行走江湖?”众人闻言,立马又有不少人点头赞道:“对对……”

“就是、就是,还不如一走了之……”

“鬼先生真是淡泊名利啊!在下佩服!”

“柳三娘真是多心……”

柳三娘没有理会,继续问道:“万一我们去了,无极刀叶没有出现,这又如何是好?”

鬼错颔首笑了笑,道:“无极刀叶乃通灵之物,只能有缘人得知。因此,最终谁会得到,老夫也不敢确定。但老夫既然敢在此向各位英雄保证,无极刀叶就一定会出现在那里。老夫岂敢拿鬼谷数百年的声誉当儿戏?至于你们当中谁是有缘人,天机不可泄露,还望各位英雄谅解!”此话一出,柳三娘便没话说了。她心里清楚,武林正道有几个不是把声誉看得比性命还重要?

“既然知道了地点,那就赶紧动身吧!”众人开始蠢蠢欲动,有得开始收拾东西,有得开始往门口靠去。

“各位同道,各位……”鬼错示意众人等一等,等众人都静下来了,才道:“无极刀叶乃通灵之物,只能有缘人得知,切莫为了刀叶而……”众人早已等不及了,哪里愿听他的废话?一个劲儿地往外面涌去,深怕走慢了点,刀叶就不见了。

出家人本就四大皆空,净明大师待群豪都离去之后,才缓步来到鬼错身旁,沉声道:“阿弥陀佛!鬼师弟,你有何打算?”鬼错沉吟片刻,笑道:“师兄交代的任务已了,下面的戏该由别人来唱了。你说呢,净明师兄?”净明怔了一怔,点头道:“既然如此,老衲就先行离去。告辞!”鬼错施了一礼,净明大师带着弟子离去。

鬼错站在空荡的大厅,望着净明大师消失的身影,半饷,转过身,望着正在注视着他的掌柜淡淡一笑,这笑容甚是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