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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真相大白

“你——!”

王汉睁大了眼睛,用手指着把刀刺入他身体的邓忠。突然他的余光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禇瑛,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这个女子,也是他最后一次这么做。他看到禇瑛正用冷冷的眼神盯着他,清秀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在嘴角处显出一丝淡然的冷笑。那冷笑似乎正散发出一股凛冽的寒意,肆意地辐射着复仇的快感。

慢慢地,王汉的嘴角流出了血,终于倒了下去。

“真没想到他居然会是奸细!我还当他是个好人!”

邓忠愤怒地说着,他似乎非常厌恶地上的那具尸体,于是他转过身去,看向了人群,却发现所有人此时都在瞪着他,而且除了陈恒,几个衙役都已经把刀拔了出来。

“你又出卖了你的朋友!”宋慈怒视着邓忠说道,“不过,连改变计划这样重要的事情都没有跟你商量过,看来他们确实没有把当成朋友,就像你之前对冯南所做的那样事情一样!”

“你什么意思?”邓忠问道。

“你早就与金国方面有了联系,由于你们经常来往,所以就被冯南发现了蛛丝马迹。作为朋友,他严词提醒了你,让你改邪归正。可惜你并没有听他的话,反而由于害怕他会告发你,而在冯南所要运送的粮草里下了毒。这样既可以除却后患,又为你的主子立了功,真是一举两得!”宋慈愤怒地说道。

“是不是这样?”站在宋慈旁边的陈恒低着头说道。

陈恒没有看邓忠,似乎十分地平静。

“他胡说!你不要相信他!”邓忠怒视着宋慈。

宋慈则继续说道:“事后你和陈恒去看望冯南,你就是趁这个时候把毒物放在了冯南的家中,还在他们夫妻的饭碗里也下了毒。”

“住口!我还以为你是好人,原来你是个造谣诬蔑、挑拨离间的小人!”邓忠指着宋慈骂道。

宋慈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府衙的案卷中记录说你有两份口供,这你总不能不承认吧。”

邓忠瞪大了眼睛看着宋慈,身形似乎有些摇晃。

“虽然你们的口供记录在殿前司的案卷中,府衙的案卷只记录了你有两份口供,并没有记录你们都说过什么,但我问过陈恒,还是可以猜得出来你们当时说了什么,以及你之后又说了什么。”宋慈看了邓忠一眼继续说道,“在冯南被调查之后,殿前司便讯问了你们两个人,你们当时一起为冯南做了有利的证明,说冯南为人正直,你们多次去过冯南的家,都没有发现过他藏有毒物或者其他异常的迹象,然后你们就从殿前司离开了。”

宋慈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没错,陈恒是离开了,而你,又折返了回来,所以,你就有了第二份口供。”

邓忠的眼中似乎有了恐惧,他悄悄地握紧了手中的刀。

宋慈继续说道:“你肯定对殿前司的审查官员说过——冯南心神不定!甚至你还很可能说过,你有次去到冯南家的时候,曾经见冯南在藏什么东西,害怕被你们看见,你说你们因为和冯南是朋友,所以刚刚才没有说实话。”

“是否如此?”

陈恒仍然低着头,没有看邓忠,他提高了语气,但依然保持着平静。

“血口喷人!他这是在造谣!他是在挑拨离间!”邓忠似乎有些急了。

“心神不定?”宋慈突然又说道,“多么熟悉的话呀!好像陈恒被抓进牢里,你装着来求我帮忙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吧?”

陈恒终于无法平静了,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邓忠。邓忠此时已经恨得牙根儿直痒,他怒视着宋慈,慢慢地把手中带血的刀拿了起来。

宋慈继续说道:“一天夜里,你和完颜玥在城外会面,他应该是要告诉你金国要南侵的消息,让你里应外合,这让你兴奋不已,你以为自己终于要出人头地了。不巧两个蟊贼带着自己偷来的东西,要去草市上销脏,正好路过你们所在的地方。那王瓷不知天高地厚,掏出刀想要吓唬你们,却让自己死于非命。而那张俞暂时躲过了一劫,逃回了莫问客栈。你害怕张俞认出了你,便想要除掉这个后患,所以才故意把王瓷的尸体抛入到运河中,让他飘进城里被人发现,好引出那张俞来。

“可是那张俞生性胆小,吓得连门都不敢出,于是你按照原计划进了府衙,杀死了值班的衙役,取走了你本来就想拿到的东西。只可惜你冒着风险盗来城防图,却似乎根本就没有获得你主子的垂青,他们一定认为没有城防图,只要按照原计划,也照样可以轻而易举地攻破临安城。

“你闯进府衙,一是为了盗走城防图,同时也是为了制造轰动,让官府贴出悬赏告示,好把那张俞给引出来,但好像这一招仍然不管用。直到后来他自己说出了实情,而官府却想引蛇出洞,才让你有机可乘。但那张俞其实根本就认不出你来,那天夜里他应该非常害怕,只觉得射死王瓷的人好像是一个官府的人,其实是因为他不认识你当时所穿的戎服,误以为你是官府的人。”

宋慈看着邓忠拿在手中的环首直刀说道:“其实那天我看那三个抢匪的尸体时,就发现他们身上箭伤的形状和王瓷身上的很像,刀伤也和府衙那名被杀的衙役很像,我当时就明白凶手很可能是军中之人,但我还不敢确定是你。后来那孙寿增本来已经招供了,但你听陈恒说,连通判因为没有找到凶器而不愿在案件审结文书在签字,所以你就想到了要嫁祸带有刀箭的熊公子。但这恰恰加深了我对你的怀疑,因为在莫问客栈里抓获孙寿增的时候,除了客栈里面的人,只有陈恒和你,以及你带着的几个兵士在场,只有这些人知道熊公子带有刀箭。能够想到嫁祸熊公子的人,很大可能会在你们几个军人当中。

“你听到了官府所散播的消息,知道张俞已经现身了,而且你还听说张俞是向我吐露实情的,你害怕我可能知道了你们的什么秘密,而且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步步紧逼地调查此案,这让你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于是你决定要对我动手。只可惜你的箭法还是差了一些,没能要了我的命。而你最重要的目标是张俞,你要让他再也开不了口,于是你就带人去了莫问客栈,正好陈恒本来就要去找你帮忙。可惜我没有提前告诉陈恒我的怀疑,让张俞白白送了命。你不但非常顺利地杀掉了张俞,而且还找了一个最合适的替罪羊,因为陈恒的情绪不稳定是有目共睹的。

“之后你假装来为陈恒求情,其实目的是想要加深我对陈恒嗜酒、鲁莽和情绪不稳定而形成的坏印象,好让我帮你把杀人的罪责嫁祸到陈恒身上。而我就将计就计,告诉你我怀疑的是其他的人,根本就没有怀疑到你。你于是就相信了,因而就没有再对我下手。但你们几个人守在客店的后面,凶手是怎么从窗户进来杀死张俞的呢?你自信地认为我肯定发现不了窗户上的秘密,但很可惜,当我知道凶手是从窗户进来的时候,我就确定你就是凶手!而且你并不是一个人做案,所以这肯定不是单纯的杀人案,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你为了杀一个对你构不成威胁的人,把自己的狐狸尾巴露了出来!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突然邓忠拿起那把沾着血的刀直冲宋慈而来,就在刀尖快要到宋慈的跟前时,一把刀挡住了它的去路,把邓忠的刀挑了起来。陈恒挑起邓忠的刀之后,一脚踢在了邓忠身上,迫使他往后退了好几步。

邓忠往周围看了看,突然往东边的坊巷里闪了过去。他想着先藏在什么地方,实在不行到城中劫持一个人质再做打算。邓忠刚跑进坊巷中,陈恒便提刀跟了进去。宋慈看旁边有一名捕役正在晕晕欲睡,就夺过了他怀里抱着的刀,那捕役醒了过来,惊慌之中伸手去向宋慈夺刀,宋慈走不脱,就把刀抽了出来,顺势把刀鞘放在了捕役伸出的手上,然后也走进了巷子里面。

北城门附近的坊巷,官府事先已经告知过里面的住户和商户了,现在店铺里都没有人,有人的房子里面也都上了锁。邓忠于是就想着往东城门跑,结果误打误撞跑到了之前禇瑛曾经跑进去过的,面临重建的那片巷子中,这样以来,他想要劫持人质的想法似乎更要落空了。不过当他绕来绕去,终于看到前面坊巷的出口时,似乎又有了希望。坊巷外面就是街道,街道上全都是人。邓忠想要冲出坊巷,混入人群中,于是往前奔去,突然他感觉到了身后的刀风。邓忠赶紧侧身,陈恒和他的刀顺势滑了过去,挡在了他的面前。

“陈兄,放我一马吧!”邓忠哀求道。

“我问你,我带人去通知主军的时候,你是不是故意将剩余的兄弟们带进了金军的埋伏?”陈恒平静地问道。

“不是的!你不要听那个挑拨离间的小人胡说!”邓忠仰着头说道。

陈恒又问道:“是不是你发了信号,把金兵带过来拦截我们?”

“不是!”邓忠声音变小了些,似乎有些底气不足。

“是不是你故意给金兵留下信号,所以我们俩才会处处遇到金兵?”

“不!”邓忠的声音已经低到自己都听不见了。

“你还狡辩?”陈恒终于忍不住了,满脸通红地看着邓忠,“前几天我问你的时候,你说我让你们继续探查,你们在搜索时才遇到了金兵,我立刻就知道你在说谎!你以为我糊涂了?我别的是没记住,可当时的事情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们那个时候已经把那里的整片地方全都探查清楚了,前面全都是金军的埋伏,我当时分明说的是让你们在原地等候,观察敌人的动向!”

邓忠低着头说:“陈兄,看在你我是兄弟的份上,放我一马吧!”

“你也配说兄弟二字?我问你,你之所以救我,不让我去死,只不过是想让我给你证明,你是拼杀出来的,好继续为你的主子卖命!是不是?”

邓忠低着头不说话了。

“为什么?”陈恒吼道,他愤怒的脸上已满是泪水。

“为什么?这宋国的朝廷根本就看不上我们这样的低级军官,我不想一辈子都只是一个副都头,可是在这样一个国里我能有什么前途?”

“在这国里,你我这样的人可能确实没有前途,”陈恒低着头说,少顷,他突然抬起头,提高了声音又说道,“可是这国里有你的乡亲!有你的父兄!有你的祖辈!”

“你要是放我一马,我日后得了荣华富贵,一定少不了你的!”

“人活着不只是为了荣华富贵,总要有必须坚守的东西!”

陈恒说着开始擦拭自己的刀,似乎是在做最后的准备。邓忠知道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于是提刀冲了上去,两个人便打在了一起。陈恒的武艺本来在邓忠之上,可是他自从颓废了之后,整日浑浑噩噩,不思进取,所以武艺也有些荒废了,而邓忠却是日夜操练,不肯放松,而且此时还穿着甲衣,所以两个人打了十几个回合之后,陈恒渐渐地落了下风。

陈恒渐渐地招架不住了,摔倒在地上,邓忠看准了时机,把陈恒的刀砍到了一边。陈恒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和自己那些死去的战友们团聚了,于是闭上了眼睛,就在邓忠准备一刀致命的时候,却突然被人抱住了腰向后拖去。

邓忠往身后一看,原来是那疯女人蒋氏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这里,人疯颠起来力气还挺大,她此刻似乎使出了自己全身的力气,让邓忠没办法往前一步。

邓忠不耐烦了,扭动身体,从侧面踢了那疯女人一脚,把她踢翻在地,然后他便举刀朝蒋氏刺去。就在刀尖快要扎到疯女人的身上时,一把刀砍在了他的刀上,把他的刀向内撞去,使邓忠的刀划破了他肚子上的腹甲。

邓忠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向前看去,发现宋慈此时正举着刀站在自己的对面。

这时陈恒已经缓过了劲来,并且把自己的刀捡了回来,此时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他看着地面说道:“宋兄,你不要管,这次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这——”宋慈看了看陈恒,想了片刻之后说道:“好吧。”

宋慈把蒋氏扶到了坊巷和街道的连接处,守在那里,然后看着陈恒和邓忠两个人又打在了一起。

三十几个回合之后,两个人渐渐地没有了力气,都停下来歇息。突然陈恒大喝一声,似乎使出了浑身所有的力气猛冲了过去,挥刀从侧面向邓忠杀去,邓忠也毫不示弱,挥刀也从侧面迎了上去。两把刀短暂相撞之后交错而过,宋慈看到后不免有些紧张。

突然,陈恒蹲下来扶住了自己的右腿,原来陈恒的右腿膝盖上方被划出了一道口子,他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伤口。

而邓忠此时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片刻之后,邓忠的刀掉到了地上,血从他腹甲的破损处沽沽地流了出来,然后他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