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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乡下高中的闹鬼事件

与他们相较,武荷香一开始还算是平静的,除了心里有些不再与武学兵和冯清水在一起的孤单,没有和冯清水一起考进县高中的失落外,其他还是蛮觉舒服的。首先不需要再像初中后阶段那么学习紧张,那么整天为成绩的好坏,分数的高低而去惆怅忧虑和烦恼郁闷。

在这所乡下高中里,每个学生已经把学习成绩的好坏看得不是那么举足轻重,几乎大家的信念都是来往大的长一长,到时混一张高中文凭足矣,就连武荷香的母亲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关心女儿的成绩。事物总有它缺点的一面,也有着它优点的一面,它们在相互作用,相互联系着不断向前发展,向前推进。

武荷香刚来时,带着的忧烦、牵挂、留恋很快在新的宽松的大家庭氛围中得到了缓解、释放,甚至改变。

她所在的女生宿舍里,一共住着七八个女生,其中他们三个都是杏河坪初中升来的,有两个是邱上初中升来的,还有两个是清水公社的另一个学区初中升来的,在这些女同学中,无论从皮肤,长相,还是衣着,谈吐,武荷香自然是无与媲美的佼佼者,是众心皆碑的高中校花,是男生心目中的一颗亮眼明珠。

在她那一副不苟言笑而略带着忧伤的艳眸下,似乎掩映着一种描写不尽的恬淡之美,在那目不斜视的丽目和微微轻蹙的黛眉间,似乎发散着一股刻画不具的

矜持之气。

他依然留着那两条渐渐长长的小辫,依然穿着那件中考时的花衣服,依然穿着那条米黄色的学生裤,但,那廋俏而单薄的双肩,动如摆柳的细腰,宽丰适度的臀部,和那两双修长的美腿,特别是那不紧不慢、小而不碎的轻盈步态,似乎看上去更动人,在这个新的方尺校园里,不得不说是一道移动的风景线。花香蝶舞,波清影浮,她的身影,她的音容就像一盏明灯,走到哪里,都会照亮一片。尽管她不苟言笑,尽管她目不斜视,尽管她总是一副高傲的样子,但她能感觉得到,从四处投来男生们那种天性的、欣赏的、贪婪的、甚至于偷窥的目光,和女生们艳羡的,嫉妒的,自愧弗如的,甚至于不屑一顾的目光。在她周围,似乎所有人都被她的外在因素所征服,所倾倒。她也常常暗自为父母给予自己的姣好身材和明艳容貌而庆幸,而孤芳自赏,从骨子来散发着其他女孩子从未有过的特殊骄傲和自豪。

她的心情逐渐走出了从武家岩带来的阴影,她的心境在向愉悦的,热情的,明亮的方面渐渐转化,这一点,可以从她逐渐与身边几个相好女生的话语中和走路时只有自己能听清的从嗓子里发出的歌声中,以及积极参与班里的各项活动中不难看出来。

她由衷洋溢出的热情,就像冬天房子里的火炉一样,所散发出的火焰和热量,经常影响着一片人,一群人,甚至一班人,

在班里她的学习成绩是上乘的,尽管自我感觉许多知识还弄不懂,班里的其他人似乎更不懂,最起码,有些知识还懂得比他们多。

英语和政治就显得明显突出,武荷香从小就受过母亲的特殊熏陶,自然天赋方面就胜出一筹,单从英语和政治作业本书写的流畅清洁度就让人耳目一新。老师点名让她成了这两门课的课代表,收发作业本的事自然也就成了她必不可少的课外作业。尽管负担重一些,事情多一些,她也很乐意,她心甘情愿。

同学们也乐意,也心甘情愿,每当他们把作业本交给武荷香,再从武荷香手中把作业本领回来的时候,会身不由己地在心中产生一种暖暖的感觉。

天气在渐渐变凉,大片的黄叶从校园高高的白杨树上飘落下来,把天空中仅有的余温也带了去,不知不觉中,教室里到了生火炉的季节,淡淡的阳光没有了往日的浓烈,萧瑟的晚风拍打着教室的木窗。

校园里突然闹起了鬼,听同学们说,晚上住校生宿舍灭灯后,有人看到一个白头老妇人拄着棍在校园里游荡,特别是靠近学校后面操场的地方。还有人听到半夜里有女人的哭声和高跟鞋发出的走路声。神神秘秘,在同学中传来传去,以至于她们下了自学后就谁也不敢出去,特别是厕所那里,紧靠操场的东南角,晚自习回到宿舍后,几乎没有人敢再到厕所那边去,不过,也有胆大的男生在熄灯前敢去的。

有些本地的跑校生,白天课余时间甚至还津津乐道地给他们讲一些以前学校闹鬼的故事,说什么,这里以前曾经被RB人活埋过好多人,是一个大坟场,动工修建时,到处都是骷髅和白骨。说什么,曾经有女老师被煤烟呛死在宿舍里,死的时候,整个脸都是黑青的。还说什么,曾有女生跟上鬼,又说又笑,最后辍学了的。一时间,弄得整个学校的住校生人心浮动,风声鹤唳,谈鬼色变。武荷香和其他女生一样,每当放学回到宿舍,就没有人敢再出去的,到厕所那里就更不用提了。

有调皮捣蛋的促狭鬼男生,还闹中起哄,甚至在熄灯前故意在一张白纸上挖上两个不影响视线的小孔,粘到脸上,到没有拉上窗帘的女生宿舍窗玻璃上晃悠,让本来害怕、紧张的女生们,更加惊恐万分,有几个看到的还真的闹起了病。

老师们知道后,学校不得不加重视,专门组织了夜巡队,在熄灯前和熄灯后不定期地巡查。

这样,住校生的惧怕心理才逐渐得到了安宁,特别是女生们。

那些受到惊吓的,老师专门进行了心理疏导,说明是有男生故意做的恶作剧。才慢慢好起来。

闹鬼风波不大不小,从开始到人们慢慢淡却,经过了长长的两个月之久,尽管它对学生们的学习和活动影响不大,但在这些年龄尚不成熟的女孩子心理上还是落下了抹不去的阴影。

世界的颜色是多色多彩的,而她的美丽与否并不取决于世界本身,不取决于她是以哪几种颜色配搭和展现,而是取决于看到她的人,取决于看到这个世界的人用什么眼光来观察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取决于怀着什么心情来看待这个变换莫测的世界。世界总在更替着自己的色彩,就像春天的青,夏天的绿,秋天的黄,冬天的白一样,每个人的心情世界又何尝不是如此?那难得的清静只能属于每个人的一小段光阴,就像平静的湖面一样,很快就会圈出一缕缕涟漪来,哪怕是掉入湖中的一小片树叶,都会打乱难得的平静。

武荷香憧憬着美好烂漫的明天,却又向往着如湖面般平静的心情。但一些事又常常象天空袅袅浮动的云棉朵一样,时而会将太阳遮挡,打破她的宁静。

女同学小梅和武荷香住在一个宿舍,由于她家离清树比较远,自从来念高中还没有回去过一次,往家里写了两封信,眼看到了冬天,却不见有回信来,这两天,每天要抽个下课时间到传达室那里的玻璃上瞅一瞅,一般同学们的信件都会摆在那里,从窗户外面就可一目了然看得见。今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自学课,这个下课时间也长几分钟,她和兰英一起特意去查看一下有没有她的信件。

都看遍了还是没有。但是却有个意外的收获,那就是,她们竟然看到了有一封武荷香的信。

“荷香的信。”她顺便说。

“在哪里?”兰英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细细一瞅:“是荷香的,是她的信,给她捎回去。”

她也没有阻拦她,兰英就顺便给武荷香捎了回来。回到教室里就大声喊道:“荷香,武荷香,有你一封信。”

在这个乡下高中,写信的事很少,大多住校生都要每个星期回一次家,除了那些和小梅一样住在僻远山庄的孩子。

因此,来一封家书实在是新鲜事。

她接连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大家看到武荷香的座位上没人。和她在一起座位的一个女生看了看说:“她刚刚出去,可能是到教研室给大家去拿作业本了吧。”说到这里,略停顿了一下:“要不,先给我吧,等会儿她回来我再交给她。”说着就站起来,伸手去接兰英递过来的信封。

突然,说时迟那时快,冷不防被旁边的一个男生飞快地抢到手里。这个男生叫刘冬冬,个子不高,脑子非常好使,就是不爱读书,只要在乡电影院晚上演新片,他几乎都会去一饱眼福,却从来没有买过票,几乎都是混进去,或翻墙从侧门溜进去的,这个本事可不是人人都能学来的,打饭时,也几乎是天天多混一份,从来没有吃不饱的时候,只有吃不了的时候,经常还要分给其他人吃。平时喜欢在上自学时捣乱,和周围的人说话,或者悄悄搬掉同学的椅子,闪空一下子,然后在一边偷笑,或者悄悄趁女同学不注意,在她们脑后的辫子上系上一个小玩意,取笑一下大家。男生还无所谓,女生对他都很不好感。

今天这封信被这个促狭鬼抢了去,还有好事?况且人家武荷香还正好不在,要知道会这样,还不如不给人家捎回来呢。于是,兰英心里一急,就不顾一切地朝刘冬冬扑去:“刘冬冬,你还我,那是武荷香的信,你还要不要脸!”

怎奈他们之间隔着一张桌子,没有抢到手,反而让刘冬冬跑到了一边。

教室里的所有同学听到兰英竭嘶底里的喊声,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聚抡过来。只见兰英急得涨红了脸,圆圆的脸盘就像一张大柿饼,两只本来就不小的眼珠子,瞪得更大更圆,说话时露出两排不太齐整的牙齿,又浓又粗的眉毛拼在一起,就要连成一条线。她用手指着嬉皮笑脸的刘冬冬,看上去非常着急。

刘冬冬却躲在一边,讪笑着把信封举得老高,抬起头一边看着信封一边大声说:“从冯阳县第一中学校寄来,看这信封上面的笔迹,还是个男的。大家想不想知道在这信里和我们武才人说些什么?”

“武才人”这么个雅号不知是谁偷偷给武荷香起的,在班里无人不知,就连武荷香也听过不止一次,咋听时心里非常气愤,不过毕竟当着她的面还没有人这样叫。

再说,班里有一半的人几乎都有了不同的绰号,或根据爱好给起的,或根据长相给起的,还有是根据名字谐音起的。有些人的绰号简直就是对人身的侮辱和攻击,让人听着就恶心。

她的绰号虽然听了也让她很气恼、很气愤、很不自在,但比起其他人的还算雅致些、好听许多。这是起绰号的人根据她爱学习,又当着科代表而送给她的雅号,可见那些无事生非的人还真的动过一番脑筋。

正在他有条不紊,津津有味地看着高高举在手里的信封,一字一句地宣读和解读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武荷香,把一摞作业本摔倒讲台的桌子上,奋不顾身地冲了过去:“给我!”

刘冬冬还以为是兰英又扑了过来,下意识地又倒回一步,踮起脚尖,把信封举得老高,更高。这时,他看清了,不是那个圆脸的兰英,而是武荷香!他心里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武荷香踮起脚尖,揪住了信封的一个角。

而刘冬冬半开玩笑地,根本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他嬉皮笑脸地对美目圆睁的武荷香说:“荷香,这信是谁给你寄来的?给大伙说说,是不是相好的?”

教室里的许多人,特别是男生都跟着起哄地笑起来。

“刘冬冬,你还要不要脸,人家荷香的信,你操什么心,死皮!”信封毕竟是从兰英的手里被抢去的,看到武荷香已经拽住了一角,刘冬冬还没有松手的意思,就在一边骂道。

“冬冬,你松开手,别把信扯了。”班长是个不善言辞的男孩,见此情形也站起来对刘冬冬喊道。

“可以,但是,我们的才人要向大家说说,写信的这位县高中小哥是谁,给我们介绍一下。”刘冬冬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嘶着嘴,带着无赖的笑说,“大家说,听不听?”

“听!”许多男生嬉笑着附和起哄。

武荷香的脸面如桃花,蹙着眉头,又气又羞,牙关紧咬,一声不吭地揪着那个信封的一角不松手。

“刘冬冬,那是人家的信,你给了人家吧。”班长又劝说道。

武荷香心里一急,用力拽了一下,只听斯拉一声,信封带着里面薄薄的信纸被撕成了两半,幸好只有少的那一半留在了刘冬冬的手里。

刘冬冬还没有归还她的意思,而是顺手从已经扯去一少半的信封里把那留下的半截信纸展开来,一只手高高举起来,仰起头念道:“香,在不知不觉中,两个多月又在不经意间——我们和学兵一起的时光,我们一起——岩格和我分在了一个班,在县高中认识了好多优秀的同——校运会就要——冬天的雪好白好白——能想起了你那害冷的样——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就会再见,中间没啥看的,这后面的落款是什么‘水’。告大家说,‘岩格’又是谁?”

不等他再细念,武荷香又冲前一步,一把抓在手里,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鹿,两行受辱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接着把两手放在桌上,把脸没在上面呜呜地哭起来。这时武荷香又一次受到的奇耻大辱,她的两肩随着她的呜咽声而不停地抽搐,几个女生上前来一起对她安慰,特别是哪个兰英,似乎都是自己的过错似得,在一边悔恨交加地陪着武荷香默默地流泪。

那些原来还附和着刘冬冬起哄的男生都无趣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刘冬冬见此情形也自觉无聊,没有了刚才那种眉开眼笑的神态,不好意思地坐在了一旁。自知玩笑开过了头,何况还是个女生,而且又是个平时很少和男生开玩笑的女生!

后来,不知是谁告了老师,刘冬冬怀疑是班长,但班长没有承认。

那次,老师狠狠地批评了刘冬冬,并且在课堂上,当众让刘冬冬做了检讨,还让他向武荷香认了错,道了歉。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尽管它就像一场噩梦一样深深地印在了武荷香的心底,尽管这次撕信事件就像一把钢刀在武荷香和兰英的心里剜下了一道永远不可弥合的伤疤,但当大家走过去,走远的时候,隐隐想起来,那毕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往事,毕竟是往日岁月里记忆深刻的故事。

在无人的时候,武荷香精心地把那一页半撕开的信纸重新粘贴到一起,慢慢咀嚼着信里的每段话,每行言,每个字,全文是这样的:香,在不知不觉中,两个多月又在不经意间就悄悄溜走了,就像你在我的视线里消失掉一样,当我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宿舍里的时候,香,你知道吗?我满脑子里都是你。都是你那凄楚的面容。我的心一阵阵地痛。我经常想起我们和学兵一起的时光,一起上学,一起回家,走在那条熟悉的弯弯曲曲的小路上,二年半的光阴,就像一颗流星在天上划过,一眨眼,我们就各奔东西了。香,我来的第二天就开学了,岩格和我分在了一个班,在县高中认识了好多优秀的同学,他们学习都非常勤奋,上自学的时候教室里没一点动静,,小考了两次,我都排到了后面,压力好大好大,不过,香,我会努力的。再过两天学校校运会就要举行了,大伙都想借此机会松弛一下紧绷的神经。

香,昨天一早醒来去和同学们跑操,漫天的毛毛雪,冬天的雪好白好白,天好冷好冷,不知你换上棉衣没有,一定早一点穿上棉衣,不要冻坏了身子。此时此刻,我都能想起你那害冷的样子,你总是比我们容易冷。尽量少到户外活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再过不到两个月,就要放寒假了,到那时,我们就会再见,我就可以再见到你了,一想到这些,我就有用不完的热量,耗不完的精力。

香,其余就不多说了,你在清树一定要好好念书,将来,我们一起到外面上大学去,一起努力。

想念你,清水。

也许是上帝的保守吧,一些关键性的词句,在刘冬冬的那残缺不全的半页纸里基本没有,那天他念出去的话语也无什么亲热的语言。

武荷香手捧着那一页半凑拼起来的信文,心里热乎乎的,就像在读着一本厚厚的小说一样,永远都读不完,读不透,读不厌。一遍又一遍,一句又一句,一字又一字,她不止一次地对着残缺不全的信纸而发呆,而流泪,而心事重重。

怎还能考上大学?那只能是一种觊觎,一种非分的奢求,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县中学上自学都没人说话,而这里几乎上自学都快找不到人了,即使有人上自学也是坐在一起聊天,玩耍。老师们也似乎对这一切默认和默许,没有人会上心,没有人会做要求。

马上今年就要过去了,明年就会再长大一岁,个子也会长高许多吧,女孩子毕竟和男孩子不一样,得过且过吧,其实,这样的学习环境还是挺轻松,挺舒服的,几乎压力为零。

她也没有给冯清水再回信,并不是她不想给他回信,更不是不好意思给他回信,而是通过这次撕信事件,在她的心里留下了阴影,她害怕去信再会给冯清水带来同样的不快和伤害。反正,寒假已经不远了,她心里盼望着早一天寒假能够到来,早一天能回去时见到冯清水那张憨厚中带着智慧,亲切的四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