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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夺丰剑龙争虎斗 破困局莺歌燕舞

看起来郑凝香的伤已无大碍,温情决定离开商湾,前去找寻丰剑和农族剑法秘籍。

郑凝香宁愿离开宋金辉,非要跟着去,温情自然不让,临行时,她与郑凝香告别,知道郑凝香不能下床,还故意说,“我可要走了,你快跟上”,气得宋金辉把她推出门去。温情把宋金辉送她的绝尘马转送给郑凝香,郑凝香躺在床上动不了,想拒绝也不行,宋金辉也没有替郑凝香多做推辞,于是绝尘马便留了下来。

温情骑着一匹新买的黑马,手握淳于墨剑,在大路上慢慢走着,她寻思,当日携剑盗经之人是万世闲,那只要找到他,就能找到宝剑和宝典。可江湖茫茫,从哪里去找那个神出鬼没、精于易容换面的万世闲呢?她想到了天机楼。据文曲星魏怒己的推测,天机楼主或许就是姜奉一,若果真如此,他定然会鼎力相助。

天机楼在京都,京都在重城,温情以最快的速度骑马从舟城商湾赶到京都,仍花费五日。她一刻未停,直接大踏步走进了天机楼的大门。

天机楼永不停歇,哪怕此时已过晚饭时间,茶馆里还聚集着许多人,问询或等候他们所关心的消息。

温情来到后院,青龙卒廖彦麾和白虎卒卓文雅接待她。卓文雅身怀武功,在农岭上受的内伤,经过几日调养,已康复八九成,她见了温情,便知温情是为丢失的宝剑和秘籍而来。温情见了天机楼为传递、理厘、保存浩如烟海的各色消息,所建设的房屋、楼宇、奔驰的马匹、忙碌的信鸽,也叹为观止。她想起魏怒己的话,忽然悄悄地问,“卓阿姨,你们以前是农族的人,对吗?”

卓文雅和廖辛麾对望一眼,都没有立即回答,廖辛麾展开轻功,去中心高楼上请示过天机楼楼主,不一会,廖辛麾跟着一名中年男子,迎了出来。

男子单膝跪地,向温情抱拳道,“少主,姜奉一等待今日已有十年,属下还能再见少主,真是老天有眼。”

他正是农族七大护卫星之一,禄存星,姜奉一。

温情四岁时,农族被灭,她不认得姜奉一,此时打量他,他已鬓有白发,面有皱纹,留着整齐漂亮的长胡子,已有五十八岁,可眼睛里一点也看不出老态,甚至有比年轻人更灼热的热情,显得他极有活力。温情看他的眼神,便想着他一定不像卓文雅那般严肃认真,也不像廖辛麾那样即使很亲和,也碍于少主身份,不敢太随意。因此对姜奉一笑道,“前辈,你现在可是神秘莫测的天机楼主,向小姑娘行如此大礼,我可受不起,快请起。”

果然姜奉一因十年后还是第一次见温情,尚不清楚她的心思性格,因此不敢造次,先行大礼方为稳妥,如今见温情并不似她爹那样极度严格,因此也放下负担,显出他本来面目,起身笑道,“少主就是少主,四岁是少主,十四岁依然是少主,四十岁还是少主,这是生来如此,与年龄无关。”

四人因此上楼叙话,姜奉一告诉温情,廖辛麾和卓文雅二人也是农族之人,廖辛麾是萨州邬苏郡雄狮令持令人,而卓文雅则是泰州猛虎令持令人,当日农岭大战,一片混乱中,持令人拼死保护七大护卫星下山,七大护卫星全部被打散,姜奉一被十位持令人保护,且战且退,一路西行五十多里,才逃脱将军府的追杀,损失九位持令人,仅姜奉一和卓文雅负伤幸存。廖辛麾则是保护贪狼星熊碧粼时,身受重伤而被落下,被姜奉一救下。

待灭族风波过去,姜奉一开始筹备天机楼,初始的念头是想为蓝夕提供江湖上的消息,以免农岭消息闭塞,不利于农族复兴。后来随着他三人打听消息越来越多,又加姜奉一好交朋友,便也连带着替他人打听消息,因此有三四回能帮到朋友,名声也就渐渐传开,再往后消息越来越多,需要消息的人也越来越多,姜奉一本来就喜爱此事,又能帮朋友,还能养活他三人,最重要的是可以了解江湖动静,伺机杀回农岭,复兴农族,于是越做越大,人手越来越多,如今天机楼触须已伸到厘国十六州二百五十六郡,甚至一些乡镇。

只是可惜,这十年江湖上虽冲突不断,但却少有使整个武林震动之大事,时至今日,见到少主温情,姜奉一敏感地意识到,或许这就是机会。

温情泼一瓢冷水道,“我只是想找回剑和书,其他的我可不管。”

姜奉一道,“自从文雅从萨州发回消息之时,我们立即在天机楼上下搜索丰剑和秘籍下落。眼下,秘籍尚无头绪,不过丰剑倒是有一些眉目,日前丰剑在西部固州被人买卖,虹帮固州舵主鲍怀英以一万两白银购得宝剑,现已由他亲手护送宝剑往魁州总堂而去。我们需立即赶往魁州,在鲍怀英将宝剑交与虹帮帮主之前,先行夺到手。虹帮帮主史从文的眼光比老鼠还短浅,而且虹帮势力,日渐强盛,宝剑落入他手里,就像狮子被鳄鱼咬住,恐怕不易再强行夺回。”

温情道,“我听说天机楼十年来一向只打探消息,从不亲自参与其中,美其名曰是不想支配消息走向,世上见过您老人家庐山真面目的,也是屈指可数,怎么这次要亲自出马?”

姜奉一哈哈笑了,骄傲之情溢于言表,“那不过是一些托辞,使天机楼免于灾祸而已。天机楼即便不参与江湖纷争,但江湖纷争何尝不因一条消息而起?世无天机楼之前,仇家隐匿,报仇无从谈起,最后不了了之。正义剑失踪,也只能任其埋于剑客床下泥土,最后不知所踪。因天机楼一张小小纸条,使人大仇得报,赤剑有主,说我天机楼改变江湖风云,也不为过。便是我们本次找寻丰剑,天机楼也算帮了大忙。”

姜奉一忽又换一幅严肃面孔道,“怕只怕丰剑出山,又将引来一场大纷争,有人看到财富,有人看到神兵利器,有人看到权势威望,此行必将处处凶险,需万分留心才是。”

温情听了,也难得地严肃起来,同时也感到兴奋,在她看来,凶险也就意味着好玩,她简直有点迫不及待,“那我们还不快走。”

姜奉一便把天机楼所有事务交与廖辛麾和卓文雅打理,姜奉一一向并未事无巨细地看管天机楼,通常都是廖、卓二人经管,只有他二人商议抉择不下,才报给姜奉一定夺,毕竟姜奉一最喜爱之事,依然是阅读各方报来的各种消息。他一日要读数百条,最多时甚至一日读过一千八百余条消息,而他依然乐此不疲,更不可思议的是,每日阅读条目虽多,他竟能一一记住,作为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显得难能可贵,想必这也是他眼神和心态尚显年轻的缘由。

当然,对于其他方面的才能,以及对江湖小道消息以外的事,姜奉一则显得无能为力,比如不辨南北、不识水性,甚至生活起居、吃喝玩乐都是得过且过,明明钱袋子里有用不完的银子,对客栈和饮食仍将就得很。还好温情记忆力也是极佳,对吃喝住宿也都大大咧咧,两人作伴,堪称绝配,从京城往西南去魁州,快马加鞭疾驰千余里,也都顺利。

刚到魁州铁木郡,姜奉一就直奔铁木郡天机阁,询问丰剑动静。不出所料,就在三个时辰以前,虹帮舵主鲍怀英领着一名香主和七名弟子,刚到铁木郡地界,就被人盯上,如今剑已被一伙蒙面人夺走,一名香主和七名弟子遇难,仅鲍怀英一人侥幸逃脱,他已与虹帮帮主史从文会过面,史从文已安排他跟随虹帮长老费青弦一起追踪丰剑下落。通过天机楼查访,蒙面人劫掠虹帮之地,在铁木郡西面朝阳县来安村,那里山多路窄,如今已荒无人烟,又是固州至魁州的近路,正是半路拦截的最佳去处。也怪鲍怀英过于疏忽,竟想不到农族丰剑出山,天底下有多少人对它垂涎三尺。而对于蒙面人是何方神圣,天机阁赶去来安村探查,试图找到死伤者,或许会有线索,然而蒙面人很狡猾,他们烧毁了虹帮尸体,又带走了同伙尸体,使人无从追查。

从天机阁出来,姜奉一将他对小道消息的打听和分析才能亮了出来,他侃侃而谈道,“从蒙面人对魁州地形如此熟悉来看,劫匪十有八九是魁州本土帮派。魁州境内共有帮派一百六十六个,虹帮排名首位。而敢与虹帮为敌,从虹帮手中劫持如此贵重之物的,除去天机楼,只有五个,分别是空明寺、吉山派、筒县商族、工族崩雷堡,以及鲲鹏派。空明寺自不必说,他已有本真剑,堪与丰剑齐名,且空明寺一向自恃以内家功夫为主,又颇重名望,无需为丰剑坏千年清誉。

“其他四个,商族重利,且商族有抢夺‘永胜赤剑’之先例,然而那是商族兵器组所为,筒县以板栗闻名,之前隶属于农族,现收归于商族不久,商族各组之间,互有罅隙,如今让筒县果蔬组听命于兵器组,不太可能。工族崩雷堡专制炸药,多以工族土建尚合堂供应为主,不太过问江湖之事。只剩吉山派与鲲鹏派仍有嫌疑。但鲲鹏派掌门人廉秋郁是个嚣张跋扈之人,想必没有心思火烧虹帮尸体,又拖回同门弟子。恰恰吉山派掌门人岑莫言一向诡计多端,他能想出在来安村拦截虹帮,杀人掠夺宝剑,又毁尸灭迹,丝毫不令人意外。我们必须立即前去吉山派,虹帮长老费青弦也是老江湖,恐怕他早已经到了。”

吉山位于魁州西部,是一坐巍峨大山,南北连绵二百里。姜奉一和温情走小路,来到吉山派议事堂外,在不远处的巨石后偷看堂里堂外发生的一切。费青弦果然已经到了,他带着鲍怀英和十名虹帮弟子,正与岑莫言争论。费青弦让岑莫言速速交出丰剑,岑莫言也将二十多名弟子都召集来,围住议事堂,他抱着佩剑在身前,苦口婆心地只是说,丰剑并不在吉山,不信可以让虹帮随意搜查。最后争执不下,费青弦眼看对方人多势众,也不好强行搜山,而且搜山无异于大海捞针,岑莫言随便找一个角落将宝剑藏起来,任何人都不可能将它找到,费青弦因此怒道,“为今之计,只有动武了,届时虹帮血洗吉山,岑帮主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当即便退出吉山,回虹帮总堂,再调拨弟子前来相助。

待费青弦、鲍怀英到山下,姜奉一和温情也跟了下来,两人追上费青弦,姜奉一抱拳道,“费长老,我猜您是要去虹帮总堂请帮手,在下以为,恐怕不是好办法。吉山派有弟子三千名,若是把住山上要塞,虹帮即便出动魁州十万弟子,也不见得能攻下吉山,即便攻下吉山,也不见得能找到宝剑。我们少主有一计,不知道长老是否愿意参详?”

费青弦打量温情和姜奉一,他并不认识,双方互通姓名,姜奉一胡诌个名字叫薛达,冒充温情的侍卫。费青弦听说温情是农族少主,知道是丰剑的正主来了,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变,剑若是从吉山派手里夺来,那还是得拱手还给农族,若夺不过来,又难以向帮主交差。因此只好说道,“不劳二位费心,在下自有妙计。”说罢就要走。

温情道,“长老的妙计,是否是擒贼擒王?”

费青弦愣了一下,既不说是,也不说否,反问道,“温少主另有高招?”

温情道,“擒贼擒王之计,我们也曾想过,只是担心岑莫言狡猾,定然早已有所防备,要擒住他肯定不易。据天机楼消息,岑莫言有一子,与其夫人分居于吉山南面,我们不妨以她母子二人,胁迫岑莫言交出宝剑。”

费青弦点头道,“此计甚好。不过丰剑乃天下至宝,岑莫言是否愿意以剑易人,尚未可知。另,我们丑话说在前头,如若有幸夺回宝剑,此剑需先交由虹帮总堂,让史帮主定夺处置,是赠送农族也好,留在虹帮也罢,我等无权过问,我等只需将宝剑护送回总堂,其余事务需少主与帮主交涉。”

温情与姜奉一对视一眼,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