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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01章 穿越大明朝

“哥,你醒醒,哥,你醒醒啊”。

“哥,你别走,哥,你别走”。

嘶哑的哭声听得让人心酸,俩孩子命怎么这么苦啊,父母刚走了没几年现在哥哥又走了,丢下这么两个小娃儿,这以后可叫他们怎么活啊,“明远,他们在老家不是还有亲戚么,要不……,总算也是有个去处”。

“他们怕是也有难处,要不也不会任由几个没爹没娘孩子在这里苦熬”,陆灏心中微叹,有些话在这里不便说,那年给孩子父亲办丧事的时候他倒是见过凌家的那几房亲戚,逝者尸骨未寒,当着几个孤儿的面竟能说出那些刻薄的话来,把孩子交给他们怕是要把孩子往火坑里推了。

“娘”,跪坐在席边默默抽泣的少女抬起泪眼,见母亲抹着眼泪只是看着父亲却不应她,膝行几步抓住父亲的手,“爹!留下他们吧,送过去他们会死的啊,爹……”。

黑脸汉子身后的敦实少年吸吸鼻子,“我,我以后每天多砍两捆柴,爹……”。

黑脸汉子齉齉地应了一声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何尝不想把娃儿留下来,凌家的那些亲戚他也见过,实在不是什么好人家,送过去不知道会遭怎样的罪。可家里的境况他心里最清楚不过,偶尔帮衬一下没什么,真要是再添两张嘴可就难了。可要是孩子真有个三长两短,这一辈子又如何心安啊,“根儿他娘,咱们……”。

“诸位且宽心,这天下总还有说理的地方,若是那边太不成话,终不会由着他们”,把两个孩子留下来陆灏不是没想过,可毕竟孩子还有叔叔伯伯在,万一出了什么差池那边闹腾起来会非常棘手。可蔡家都开了口,自己便是再为难也总比他们强些去。

“你明日便过去”,陆夫人拉了拉丈夫袖子,“且看那边怎么说,若是看不过眼,那咱们就把孩子留下来。话要说在明里,以后孩子就是咱们陆家的人与他们再没半点干系”。

众人见陆大人应承下来心里都暗舒了口气,好好的一个家说没就没了,只能叹息世事无常,如今两个小娃儿能有个好去处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一个个过去向陆灏说些道谢的话,谁也没注意到白布下隐约传出的一声呻吟,声音很虚弱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原本伏在尸上已哭得没了气力的小女孩猛地坐起身,惊喜地抓着哥哥的手,“哥!哥!哥醒了!哥醒了!”。

一个黑瘦妇人抹抹脸不忍地上前揽过小女孩,“九儿,哥已经走了……”。

“不!不!哥没走,他醒了,我听到了,我听到了!哥醒了,真的醒了”。

“水,水……”,黑瘦妇人抱着小女孩眼泪忍不住又扑簌簌地往下落,正不知如何宽慰,却是听见那蒙在死者面上的白布下忽然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妇人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双手支着不住往后蹭,“远哥儿,远哥儿,我是王婶儿,你别找我,你别找我啊”。

一阵冷风吹过,烛光摇晃,房间里忽明忽暗,那块白布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半张惨白的脸来。诈尸啦!不知谁惨嚎了一声,房中的众人吓得面色发白纷纷夺门而逃,门外围观的众人也一哄而散,几个靠近些的妇人更是吓得浑身哆嗦,却怎么也挪不动脚。

不怕不怕!远哥儿不会害我的,他不会害我的,见身边的老娘口中念念有词瞪着眼睛直直地立着没挪动半步,显是不似他这般没出息,蔡根胆子顿时又壮了些,双股颤颤地向前挪了两步,刚要伸手,一道身影已先他一步跨到席边,一把掀开白布,“凌远!”。

“水,水……”,白布下的面孔虽然还有些苍白,但已然不是之前那种毫无生机的死灰,干裂的嘴唇微张着发出虚弱却明白的声音。陆灏脚下一软扑通坐在了地上,不是诈尸,竟是真的活过来了,于他心里何尝不是怕得要命,可他大小也是个官员,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跑掉的,只得壮着胆子上前,大吼一声想把那不净之物吓走,现在听到这声音看来这孩子是真的活过来了,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坐在地上便嘶声大吼,“快!水,热水!”。

蔡根慌忙应了,正要转身却听得老娘喉间咕噜一声,然后眼睛一翻便直挺挺地倒下了,“娘!娘!”。

真想再睡一会儿啊,怎么这么吵。实在是太累了,连续做了几台手术,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靠在手术台边不知怎么的便昏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他们一定很担心吧,可浑身象是散了架了一般没有一点气力,感觉一双冰凉的小手捧起自己的脸,努力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后面隐隐约约还有几张模糊的脸。哪个科室的小护士,怎么没大没小的,抬抬手示意大家不要担心,牵牵嘴角在一片惊呼声中又昏睡了过去。

梦里似乎依然不得清静,浑浑噩噩中一些人来了又走了,一会儿有人往他嘴里灌些水,一会儿有人灌了些米汤,一会儿又有人灌了半碗又苦又涩的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可他实在是太累了,一动也不想动,只得任由他们摆布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稍微清醒一些的时候终于还是察觉出了些许异样,这让他心下有些茫然,一时间竟不知是要睁开眼睛还是就此沉沉睡去。可不管他愿不愿意,他还是醒了,一些声音还是传进了耳朵里,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幅令他很是不安的画面来。

“苏先生,有劳了”。

“大人言重了,份内之事当不得谢”。

“孩子没大碍了吧”。

“头上的伤倒是不重,主要是劳累过度又长时间没有进食所致,吃了两副药又进了些米汤,眼下看来当是没有大碍了,长则一日短则半个时辰便可醒来”,那位苏先生又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一个小小的身子偎过来抱紧了他的胳膊,怯怯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九儿不怕,九儿不怕,哥哥会醒的,哥哥不会丢下九儿的”。

这个什么大人应该是个官员,那位苏先生是个大夫,而这九儿是自己的妹妹?三个人他自然都不认识,口音虽有些古怪倒也能听得明白,但可以肯定他们都不是他那个时代的人,难道自己竟然就这么……

睁开眼睛,慢慢转过头,左边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儿正沉沉睡着,一双脏兮兮的小手还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另一边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偎在身边,见他看过去一双大眼睛忽地便被泪水蒙住了,撇撇嘴,“哥,你醒了,九儿好怕”。

前世里他有过一段不算成功的婚姻,却没有孩子也少有如此近距离接触孩童的机会,孩子脸上的泪痕和眼中的惊惶让他心里莫名地一痛,慢慢抽出手抚在小脑袋上,“九儿不怕,哥不会丢下你们的”。

女孩儿再也忍不住,哇地大哭起来,她真的害怕,害怕哥哥也和爹娘一样不要自己了,她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和哥哥在一起,现在哥哥终于醒了,再不会把她和弟弟送人了,再也不用害怕了。

“九儿乖,九儿不怕”,看到孩子哭得这般伤心,他嗓子也有些发干,看来这些他也不知道怎么发生又该如何解释的事也把孩子吓坏了。好吧,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用再想有没有道理了,毕竟现在已不是他愿不愿意面对的事了。

“哥”,九儿的哭声把那个小男孩吵醒了,翻个身双手抓得更紧了,小脑袋拱进怀里,“哥”。

“凌远”,见他醒了,陆灏心中终于舒了口气,“你可算醒了”。

原来现在的自己叫凌远,这位不知姓什么的大人看起来四十不到的样子,与前世的自己年纪相仿,长相很是斯文,神情中也透中关切,连忙支起身,“谢谢大人”。

“呵呵,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陆灏笑笑摆摆手,“昨儿可真是把我们吓坏了”。

刚来到这个世界,他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身份怎样的语气和这位大人交流,正不知如何开口,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九儿,边儿,伯母熬了粥,还有包子,快趁热吃了”,说话间一个四十许的清丽妇人从门外探进半边身子,女人身后转出一个少年,手里捧着一叠衣物,“你那身穿不得了,用我的吧”。

这些人的衣着明显不是他那个时代的,看着这睡袍似的衣物他便有些挠头,好在大病初愈全身乏力这几人倒也没察觉出什么异样,悉悉索索地帮他穿着齐整。出得房间,那妇人已便摆好了碗筷,一大盆稀粥,还有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远儿,你也吃些,两天没进食了,苏先生嘱咐只能喝半碗稀粥”,又朝陆灏招招手,“明远,你们也吃点,都熬了一宿了”。

“谢谢伯母”,听语气这三人应是一家子,虽是心理年龄与这夫妇差不了几岁,可看看两个孩子,自己这个叫凌远的新身份年纪怕是与眼前这少年差不多。

“嗯”,陆灏点点头,“远儿这一口官话又有长进了,平儿你要多向远儿请教些”。

官话?听他们说话略带些四川口音,难道这是四川?

“行了行了,除了你这宝贝弟子,我看谁也入不了你的眼”,妇人白了丈夫一眼又转头喜滋滋地看着几个孩子,“远儿是咱们戎县院试壬申科头名,平儿不也一样中了秀才么?若是来年都中了举,可就算真的熬出头了”。

戎县?小口地喝着粥,脑袋里迅速消化着这些话里的信息,原来这个凌远小小年纪竟然是个秀才了,还是全县第一,可这个戎县是哪里,没听说过啊。壬申科?应该是个记年方式,可仅凭这天干地支也算不出是哪个朝代来。

“嗯”,陆灏被夫人抢白一句倒也没有生气,“若是远儿能中举,我对至诚兄也是有了交待”。

因为刚来到这个世界什么也没弄明白,甚至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清楚,只得小口小口地喝着粥支支吾吾应承着,大约这个叫凌远的少年原就是个木讷沉闷的性子,倒也没有让他们觉得有什么不妥。说起凌家这三个孩子,那妇人心痛之下不免多说了些,话里话外的倒是让他获知了不少信息,自己现在的新身份叫凌远,今年十七岁与那个叫陆平的少年同岁。凌远的父亲叫凌真,祖籍成都,与这位叫陆灏的大人是同科举人。后来两人同来到这个叫戎县的地方任职,凌真任教喻,相当于县教育局局长,陆灏任训导,是凌真的助手。凌远的母亲凌王氏在生下小儿子凌边没多久后便病故了,凌真辛辛苦苦地拉扯着三个孩子,积劳成疾三年前也不幸去世了。家庭的重担便落在了当时刚满十四岁的少年凌远肩上,不过这凌远也算有骨气,将老宅卖了带着弟弟妹妹住进这破草房里闭门苦读,今年守孝期满后参加童试,县试、府试、院试连过三关,以戎县第一名的身份获得了童生资格,也就是成了一名秀才,而且是秀才中最高的一等——廪膳生。

成为一名廪膳生,县学便会按月给他发放粮食,兄妹三人的生活逐渐好转,可好景不长,当了秀才没几天,昨天傍晚凌远被发现倒在一条偏僻的小巷里已没了气息,这才有了后来他穿越过来的事。

“要我说,定是那都蛮动的手脚,凶器、物证都在还有什么……”,那少年被父亲瞪了一眼没再接着说下去,转头却瞪了凌远一眼,“你也是的,这臭脾气如何也得改改了,你自己一个人受些苦也就是了,累得两个孩子也饥一顿饱一顿的算是什么事儿,咱们两家又哪里会有什么嗟来之说了,害得爹娘整日为你们叹气抹眼泪,你……”。

“陆平!”,见凌远面现尴尬,陆灏夫妇二人齐喝了一声,“远儿,你莫要与他计较,平儿与你自小一起长大,他的脾气你也知道……”。

“伯父,伯母”,凌远起身深施一礼,又向那叫陆平少年微微躬身,“陆平兄教训的是,是我读书读得糊涂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用于我身上自是没错,但弟弟妹妹还小,我不应该只顾自己拖累了他们”。

陆平愣了一下,这家伙石头似的死倔死倔的,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当下不容他反悔,从怀里掏出几粒碎银子啪地拍在桌上,“话可是你说的,这是我今年的廪饩银,当我是兄弟你就收着”,见凌远张着嘴有些发愣,说不得就要翻脸了,连忙放缓了语气,“呃,算我借你的,来年中了举要十倍还我,记着,要还我四十两”,说罢也不待凌远拒绝,摆摆手便匆匆走了。

看着那少年逃也似的离开,凌远便有些发怔,不会是套路贷吧?

陆灏夫妇俩笑笑摇摇头,又说了些闲话嘱咐了几句也收拾起盆碗离开了。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伸了伸胳膊腿儿,感觉除了裹了白布的头有点痛其他的倒没什么,这具身体虽有些瘦弱倒也没什么毛病。洗脸的时候也看清了现在的长相,眉目清秀,尤其一双剑眉很是耐看,倒是比前世的自己俊郎了许多。孩子的小手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手掌,象是生怕自己再把他们丢下,他便轻轻地握着,慢慢地走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听着孩子们咯咯的笑声,他的心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慢慢打量起这个家来。

——起点首发——

一个不大的院子,三间茅草屋,土坯的墙茅草的屋顶,窗子上蒙了泛黄的纸。中间一间放着桌案长凳算是客厅,左边一间有个灶台,四处挂着熏黑的蛛网,角落里胡乱堆着杂物。右边一间支着一张大一些的木板床,辅着干净厚实的被子,一团黑乌乌的破棉絮堆在墙角,靠窗的地方放着一张未上漆的旧木桌,一张木凳,还有一只挂着锁的旧箱子,算是这个家里唯一象点样子的家当了。

随手翻开桌上的一个草纸订的本子,字倒很是耐看,不过内容却是看得他心里泛酸。这是一本账簿,记录着这一年来东挪西借的东西,张家的一碗米,李家的一勺盐,王家的一担柴……,可以想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为了撑起这个家经历了多少的艰难。环视了一圈四处漏风的房子,以后这个家就得靠自己撑起来了,毕竟有个成年人的灵魂,前世里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医生,应该不难吧。可低头看看这小身板不由又有些气馁,虽是出生中医世家毕业于国内最著名的医科大学,可自己却是学的西医,连把手术刀都没有,自己还能做些啥?好在这小凌远将老房子卖了勉强撑过了最艰难的那两年,要不然自己还真是麻烦了。

“隆庆六年九月初九,县学发放廪饩银四两,知县李大人另赏银五两,还陈家九两,尚欠二两”。

摇摇头,把得来的钱都还了债,日子不过了么?咦?隆庆六年?看着本子上最后一行记录不由皱皱眉头,隆庆?明朝穆宗皇帝朱载垕?我穿越到了大明朝?

“九儿,梁方是谁?”,知道自己穿越到了哪个朝代心里也稍稍安稳了些。账本记录得非常详尽,每一笔都记有归还日期,可从这个叫梁方那里借的钱物却都没有写归还时间,只是记录着某月某日多少米、几斤肉,在后面用小些的字写着‘梁方’两字。

“就是梁方大哥啊”,九儿仰着小脑袋。

既然是熟人以后自然会见到,倒是不必着急。打开箱子,是一摞摞摆放整齐的线装书,想想刚才那位陆大人再三嘱咐要好好温书准备来年乡试,不由一阵头痛,四书五经闲来翻翻权作消遣也就是了,出生中医世家,繁体字、毛笔倒也难不住他,可要是拿这个来应考,自己便是个博士也是没这个本事的。

这些书下还压着一本薄本子,页面泛黄想是很有些时间了,书沿上还染了墨迹。

《免一谱》?难道是棋谱?却是没听说过。他小时候倒是随爷爷学过几年围棋,只是没什么兴趣便放下了,于围棋一道还是懂一些的,可这棋谱他却是看得有些挠头,难道这个时代的围棋就这水平?

咦?居然还有铜钱。箱底平铺着几排铜钱,粗看一眼竟有百十枚之多,也不知道能买多少米。拿起一枚细细端详,隆庆通宝?果然是大明朝。这个什么隆庆好象是个短命皇帝,现在已经是隆庆六年,也不知道那家伙还在位不。

正胡思乱想着,脑海里忽然叮地一声闪过一道白光,随之响起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隆庆通宝,极美品,底价5000古华币,是否同意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