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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卷 木木

在一个沙漠腹地的修道院,木木漫无目的地缥游

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叫做什么,但听人家都唤她,木木,所以,她就叫木木

这个修道院危踞在一屿高地之上,下面是一逶无垠的废墟

沙漠的寒风穿过废墟的利刃,发出恓恓尜尜呷呷之殇

一株丝绵木的枝头,传来鸱鸮的哀号

木木漫无目的地梦游,莫知魂归何处耶

丝绵木,沙漠常见的一种树,又叫做白杜、明开夜合、桃叶卫矛,属小乔木植物,长成可高达六米以上,叶片边缘细锯齿,有时极深而锐利,雄蕊花药紫红色,花丝细长,蒴果倒圆心状,成熟后果皮粉红色,种子长椭圆状,种皮棕黄色,假种皮橙红色,全包种子,成熟后顶端常有小口

植物木干可供器具及细工雕刻用,树皮含硬橡胶,最耐寒暑风仭磨蚀

喜光,稍耐荫,耐寒,对土壤要求不严,耐干旱,也耐水湿,根系深而发达,能抗风,根蘖萌发力强,生长速度中等偏慢

草原带固定沙地,草原带固定沙地灌丛,草原带沙地,草原带山坡,沟边灌丛中,河边开阔地,阔叶林缘,阔叶林中,林缘,路边,落叶阔叶林中,沙地,山谷,山谷常绿阔叶林中,山坡,山坡阔叶林中,山坡疏林中,硬梁地,都可以偶尔看见她的身影

木木林下飘忽游弋,终于,一牁丝棉木下驻足,纤荑递出,轻轻抚摩那鳞次栉比的木纹,在那略显粗糙的流水般的纹路间,她的左手悄悄地滑行,就好似滑行在梦中的小河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终于,她的手停了下来,她的全身在战栗,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她嗅到风中一缕若有若无的芬芳

是丝绵木的凐梦吗

是宿命的召唤

是繁星划过寂寞的天空

是鸱鸮独唱

是凤臆的飘摇

她点燃一支石椊,凑近那树干一角张望,蓦地一阵风过,吹灭了椊火

待她再次点燃石烛,但见流水木纹之间隐隐发出一鲮碧荧荧的光彩,闪烁刹那之后,妍妍泯滅

她点点头,手持一支明灭吐焰的石椊,遐步望城魃漂去

一路穿过刺檗小树林,拾级上来一维高地

绕道瀎岩堡后侧鞑靼桑树林下,推开一槛塔柏小门,经过两侧紧闭的无数道裂叶榆木小门

乃是修道院瀎岩堡正对大门的穹顶,大门紧锁,琉璃穹窿撒落沙数的星光,顺一阶曲折的楼梯上来二楼,又经过无数道榆木小门,推开一道鞑靼桑木门,才抵达城堡向北的一麓教堂,恓恓经念之声永不停歇

若不遇缘,无由自脱

求解求乞,肉身本性,是一为是二耶

一切诸圣,出现于世

施作方便,能救明性

得离众苦,究竟安乐

作是问己,曲躬恭敬,却住一隅

尔时明使告阿驮言

善哉善哉,汝为利益无量众生,能问如此甚深秘义

汝今即是一切世间盲迷众生大善知识

我当为汝分别解说,令汝疑网永断无余

乃是净命宝藏经,木木歅歅潜入一行修女身后,拜倒在丝棉木椶垫之上,投入祈祷的妙音浄流之中

妙目虽阖,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向西的神龛上,一栀石烛,照亮了教堂一隅,在神龛旒壁之上,是摩尼神祗壁画,但见摩尼一身褐色布衣,玉簪披发,手拈烛天明使之诫敕封印,足躠芒鞋,右手拄持一扞锡杖,上部呈塔婆形,附有大环,大环下亦系数小环

尔时尊主告诸汝等,皆应受持锡杖,所以者何耶,过去诸天执持锡杖,未来诸天执持锡杖,现在诸天亦执是杖,如我今日亦执如是应持之杖,以教于汝,汝等今当受持锡杖,所以者何耶,是锡杖者,名为智杖,亦名德杖,彰显圣智故名智杖,竝行功德本故曰德杖,如是杖者,圣雄之表式,贤士之明记,趣道法之正幢,建念义之宿志,是故汝等咸持如法錀永矢不滅

摩尼少年世代一次偶然的际遇,得天授神我,最本源的启示,神祇呓语涉及以后衍发之种种烛天教之基本教义

神我,也是来自阿尔卑斯大雪山神庙的帕拉斯女主宰的永贞谱系

摩尼也是帕拉斯女神的信使

伟大的十天明使

在锡杖的危巅,栖息着一头鵁鸮,交,本义指位置相交,相错,引申指较量,比武,交与鸟联合起来表示,鸟类比武中的优胜者,本义,鸟类比武中的优胜者,鵁鸮,又称鸱鸮,在民间俗称猫头鹰,乃飞禽属之神物也

在大荒西海拜占庭帝国的物语,猫头鹰是智慧的象征,无尽暗夜里,人们沉睡的时候,猫头鹰孤独地耸立在树梢沉思,归纳着白天的一切,偶而发出几声非凡的乌嗁,令人惊怵,令人清醒,它的双眼不像其他禽类那样窥瞷於头部两侧,而是炯炯闪烁正前方,鹰眼如炬,四周羽毛呈放射状,形成面盘之象,喙和爪子呈黑黢黢的铁钩,暗示着潜藏的力量,它视野开阔,目光惕惕而敏锐,那深不可测的眼神,似乎可以看穿世上一切阴谋和潜在危机,一旦发现异类在黑暗中的动作,它便飞身猛扑下来,将宵小摄伏於无形之间

摩尼经师阿法芙拜倒在三行修女数十人的第一排左首第一的位置,带领大家唱颂典书残篇,阿法芙,在突厥语乃是贞洁的意思

不断又新的修女加入诵经的行列,也不断有礼拜结束的修女悄悄退出,俯身西向神龛,碎步退到教堂门外,这才转身回归自己的舫舍

原来在瀎岩堡,神龛的象征光明的圣火永不熄灭,作为圣火的护法女学士,对炎父和光明的祈祷歌唱也永不停歇,所以,不断有人结束礼拜,谦恭地离开,也不断又人加入礼拜,熔入光明的永无止境的逆流之中

这是一个加持沐浴在光明中的透明的涡漩,在烈焰的熔炉化为凤皇的苦旅

俩缁妙龄学士与木木并肩而行,她们点头招呼,各自回到自己的精舍

一个叫依莎,一个叫盧苊

推开一槛裂叶榆木小门,木木回到自己的舫窟,乃是一间小窗寒舍,区区一榻和窗外的一盏弦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