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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两难抉择

秦空和慕容清相互搀扶着随着僧人来到了禅房,将齐朗安置在床榻上。齐朗已昏迷多时,慕容清担心地诊了诊他的脉搏,还好,虽然微弱但仍在跳动。

“劳烦小师父打盆水来,再拿一块干净的毛巾来。”秦空向僧人致谢。

很快,小沙弥端来一盆清水和毛巾递给了秦空。

秦空将毛巾完全浸湿又拧干,上前为齐朗的面部擦拭。

“万万不可!”

秦空的手僵在半空,回头看向声音来处,是一名身着白色僧袍的僧人。

“檀越面部被火灼伤,清水擦拭只会加重他的伤势,脸部溃烂更甚。”来人眉目紧皱,看不清他是如何移动的,三步两步就来到了秦空近前,劈头夺过毛巾。

他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瓶,将里面的粉末撒在水盆中,又将毛巾在其中浸湿,拧干后来到了齐朗身前。

慕容清挡在了僧人前面,她不相信这寺院里的僧人,更不知道这是什么粉末。

僧人也不恼,扬扬手里的毛巾解释道:“这是盐水,是清理伤口用的。”

秦空用手指蘸了一下水盆里的水,尝了尝,朝慕容清点了点头。

“请问大师宝号?”

“宝晴,药院的。”

二人一听也是宝字辈的,又想起刚刚心急之下好像是听见住持说请什么人来诊治齐朗。

“怎么之前没见大师出现在寺中?”

“这寺被宝华搞得乌烟瘴气,我嫌臭。”宝晴不屑地说道,“你到底让不让我看?不让我就走了。”

慕容清见宝晴眼中的厌恶不似作假,再说是住持叫他来的,应该不会有事。

慕容清朝旁一让,“请大师诊治。”

宝晴这才坐在床边,一手为齐朗轻轻擦拭面部,一手搭上了他的脉搏。

“这…”秦空心中惊异,宝晴大师并不是在普通的擦拭,他的指尖集聚内力,手法也是有招数的。

慕容清紧张地盯着宝晴,只要他一不对劲,就立刻阻挡。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宝晴这才站起身来。此时齐朗面部焦黑的皮肤已经被扫除,只余里面的红色嫩肤,整张脸没有一块好皮。

“大师,我师父怎么样?”

“他中了七蛛散,内力全失,不过…”宝晴停顿了一下。

“大师,您有话就说。”秦空看出齐朗的伤不是那么容易好的。

“七蛛散的解药我是可以配出来的…。”

慕容清面色稍霁。

“不过,经火毒催化,深入肺腑,无药可解。”宝晴叹了口气。

“是谁,是谁要这么伤我师父!”慕容清瘫坐在地,眼泪扑簌簌掉落。

秦空见宝晴欲言又止,问道:“齐先生还能活多久?”

“这就看你们的选择了。”

“什么…?”慕容清泪眼朦胧望向宝晴。

“以我特制的解药可以令他陷入休眠保他一年性命,这一年中或许你们可以找到解救之法,此为一。”

“那二呢?”

“将七蛛散的解药喂入他口内,三个时辰内他必醒。此后,他行动自如但武功肯定是没有了,每夜子时腹痛难忍,如此可坚持七七四十九日。若是四十九日没有解救之法,那夜子时便会全身爆裂而亡。”

慕容清怔住了,是无知觉的一年还是四十九日的生命,这怎么选?

秦空拉过慕容清,“我看还是选一年吧,一年的时间我们也好四处寻找解药。”

“若是找不到呢?”慕容清反问。

秦空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大,但他宁愿将日子拖长些,一年的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他去找道长言和笙,去找师父,也许会有一线希望。

“四十九日太短了。”慕容清看着师父紧闭的双眼,“但若是师父现在醒着的话,我相信他也会选择四十九日,而不愿在床上无知觉的度过自己最后的时间。”

“可是,四十九日我们找不到解药,那齐先生就要…”秦空哽咽了,他也懂齐朗的骄傲,宁愿灿烂的活着,也不愿瘫痪在床。

“女施主先出去吧,再好好想想,我先为他清理下身上的伤口,换个衣服。”宝晴道。

慕容清点点头,出了禅房。她眼望着初升的太阳,心里满是从前师父叫她起床练功的声音。

“清儿,太阳都出来了,你还不起来练功?”“清儿,清儿,昨日为师教你的剑招学会了吗?”“清儿,你这招使得不对,该这样使。”……

“好了。”秦空将慕容清叫进来,此时齐朗已经更衣完毕,换上了一套黑色僧衣。

“这是?”宝晴从旧衣中拿起来一个小小的耳环,问二人。

慕容清拿过辨认,并不认得。

秦空却说道:“这是我姐姐的耳环。”自明嘉在古徐神伤后,秦空日日去陪伴姐姐,那时候她戴的便是这个耳环。只是此时,耳环到了齐朗的身上,发生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到此时他才下定决心,齐朗需要醒来,他有要见的人。

秦空拉过慕容清的手,“清妹,四十九日我们一定要找到解药!”

慕容清并未在意秦空称呼的变化,只对宝晴大师点了点头。

“二位稍待,我回去配制解药,一炷香即回。”

“劳烦大师了。”秦空向宝晴持礼。

屋内只剩秦空、慕容清和躺在床上的齐朗,慕容清心思恍惚,只坐在床边愣愣盯着齐朗。秦空见状退出了禅房,他要找住持问个明白。

住持的禅房就在大殿旁第三间僧舍,门开着,秦空仍敲了敲门。

“檀越请进。”

秦空进了禅房,向左转过,看到了坐在床榻上打坐的住持。

“多谢宝风大师救命之恩。”秦空首先双掌合十拜道。

“檀越何需客气,这是我辈僧人该做的。”

秦空话锋一转,“师弟放火,师兄救火,这笔帐该如何算?”

宝风也不解释,“君子不近庖厨,肉却割不正不食,慈悲与否?”

“我明白了。”秦空解宝风话中之意,试探问道:“大师认得我师父?”其实他也不确定,只是见宝风运功法门与翠微剑诀有相似之处,便有此猜测。

“我们是结拜兄弟。”宝风也不掩饰。

“风四侠?”秦空隐约听师父提起过,从前在江湖游历时曾结拜过三个兄弟,号称风四侠。在江湖上惩奸除恶,一时风四侠之名令恶徒闻风丧胆。

宝风笑笑,“这个老四也跟你说了。”

秦空十分讶异,宝风大师看上去比师父年轻不少,怎地竟然排名在师父之上。不过还好,宝风大师是友非敌。

“你师父知道你陷在盗王墓中,便传信给我叫我来救你,还好来得及。”宝风笑呵呵地说。

秦空心中有了希望,“大师可听说过七蛛散?”

“这是古蜀皇家秘制毒药,毒性还行,我那嗜药成痴的师弟早已配出解药了。”

“但七蛛散经火毒催化,却无药可解。”

“这我倒不知”宝风接着说,“原来那位檀越身中此毒。”

秦空向前一步,“宝华肯定知道如何解救。”

宝风摇摇头,“我那师弟也是被人操控,加了把火,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在寺外窥探。”

“怎么才能抓住他?”

“你这样,你回去…。”宝风对秦空面授机宜,随后秦空告辞回到了禅房。

齐朗已经服药,最多三个时辰就会醒来。慕容清眼睛通红,守在齐朗身侧。

正午刚过,前院已经被收拾出来,只余空空的五架房梁。住持派僧人将焦木粉刷成绿色,被烧毁的僧舍摇身一变成了凉亭。

更让人想不到的客人此时也来到了寺中。

全寺僧众皆着袈裟于寺门隆重迎接大道国皇妃翼望,住持亲自引路来到大殿,翼望叩拜上香。

据说,翼望是来求子的。

秦空和慕容清没有凑这热闹,齐朗已经醒来,慕容清哽咽地告诉了齐朗他的身体状况。

齐朗摸了摸弟子的头,“清儿,你做的对,别再自责了。”

秦空也默默地将耳环递给了齐朗,齐朗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秦空,将耳环收入怀中。

“别哭丧着脸,我还等着你救我呢。”齐朗安慰慕容清。

慕容清这才脸色好看些。

“今日休整一下,明天一早赶路前往斗京。”

“我去准备马车,你陪着齐先生。”秦空退出,他觉着慕容清有许多话想跟师父说。

刚出了禅房,他就碰到了早上打水的小沙弥。

“劳烦小师父为我去寺外雇一辆马车,明晨我们就将离开寺中。”

“好,檀越不必客气。”小沙弥应道,往前院走去。

秦空的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鱼已上钩,今晚就是垂钓之时。

不知何时,寺院的房顶上飞来三只红色羽毛的鸽子,正在用长喙低头梳理着羽毛。它们在等待命令,而后飞越千里万里将密信送到它该到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