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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黑云压城

时至正午,大玥皇城当朝天子的御书房,宫女太监跪在门外噤若寒蝉,话语声不断传出,却无一人敢侧耳倾听。

司礼监掌印太监薛九全,双手笼袖闭目凝思,安静站在御书房角落。

身边是一位身穿黑底龙纹袍子的中年人,头竖金冠,一双剑眉与龙离公主有几分相似,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皱纹,正是大玥王朝的天子。

为帝王者必然无法潜心修行,靠着丹药支撑也只是勉强到了六境的实力,但身怀大玥气运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势,足以让寻常仙人境不敢正视。

虽然六月酷暑,御书房内却清凉如春,大玥天子刘敬俞在龙案前来回渡步,言语恳切:“国师,常言道兼听则明,此事关乎大玥千年大计,国师不表态朝中臣子那个敢开口,朕身为大玥天子,岂能独断专行。”

御书房内,身着黑色素衣的老者,背负双手腰背笔直,安静站立在一副挂在墙上的字画前,表情淡然不喜不怒。

国师一称自然指的是护国剑圣岳平阳,守护大玥百年历经三任天子,他的封号很多,大玥历任天子尊称其为国师,可见其对大玥而言的重要。

元婴境修士,放之四海也是一方巨擘。

黑骑军铁骑三十万,威名不及岳平阳一人。

如同真龙盘踞水塘,周边大小数十国,只要他在一天,便无人敢明面触大玥逆鳞,即便这条真龙,已经到了垂暮之年。

“陛下既然心中已有定夺,又何必询问老夫的意见,我一介武夫,向来不问朝政。”岳平阳面对大玥天子的询问,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双眼平静,看不出喜怒。

大玥天子刘瑾瑜对这平淡的语气早已习以为常,毕竟在他尚且年幼之时,这位老人也是这般与他父皇说话。

他轻拂衣袖:“若是其他几个丫头,下嫁大陈并无不可,但怡君自幼不同寻常,朕一直视作心头肉,舍不得。”

岳平阳表情不变:“殿下不舍,不嫁即可。”

大玥天子微微皱眉,轻声一叹:“国师,朕终究是个凡人,事成便国土东进千里,岂能因自身不舍便放下。”

岳平阳闻言一笑,对这番坦诚颇为赞许,偏过头轻声道:“那殿下的意思?”

身着黑色龙袍的大玥天子,略微斟酌,开口道:“若怡君能在国师退居幕后之前跻身元婴境,区区千里之地算的了什么,但若不能,天灵宗两位长老也没有回来,我大玥恐怕连天柱山脉以东都守不住,此事关乎大玥国祚延续,国师不明确表态,朕心中难安。”

大玥稀薄的灵气,无法供养一位元婴境修士吐纳,岳平阳自归来后修为再无寸进,为保存自身战力,若非关乎大玥存亡连出手都尽量避免,说是退居幕后,话中意思都清楚。

岳平阳已经撑了一百多年,也知道后继无人的事实,他微微摇头道:

“长公主殿下若无大福缘机遇,跻身元婴境至少需要百年光阴,若是仙家宗门,自然不会放手一名天仙之姿的弟子,但我大玥,留不住,迟早有一天她会走的。不过等到那一天,也不用长公主殿下留在大玥,只需要她一个名字,便足够了。”

大玥天子微微皱眉,回书案之后,手指轻敲桌案,沉默良久,开口道:“太久了,若拒绝大陈来使,便是将大玥国运寄托在怡君一人身上,朕,赌不起。”

岳平阳目光深邃,缓缓摇头:“和亲也只能保大玥百年太平,长公主心系大玥不假,但有了子嗣之后,若想要两国合二为一,我老死的那那一天,便是新帝登基的日子,大玥与大陈,无人可挡。”

大玥天子微愣,随即摇头轻笑:“国师言重,怡君的性子你比朕更加清楚,岂会产生这种欺师灭祖的想法。”

岳平阳不可置否:“人心难测,陛下这般做想,也是将大玥国运寄托于长公主殿下一人,同样是在赌。不过这个赌殿下输的起,至少长公主殿下身上留着的,是刘氏的血脉。”

大玥皇帝笑意渐消,低声沉吟:“若真如国师所言,大陈国也讨不到半分好处。”

岳平阳淡然摇头:“大陈背后青泉、扶乩二宗,他们看上的只有长公主与龙涧山,至于大玥与大陈两国谁做皇帝,他们不在乎。”

仙家宗门辖境大小,最多只影响能不能出几个天资卓绝的好苗子,除此之外再无作用。

而南峪洲的国与国之间,兵强马壮毫无意义,能决定一国命运的,仅仅只是背后几个修士的强弱。

铁骑百万又如何,在道法通天的修士眼中,也不过是一群会集中送死的蚂蚁罢了。

而拥有天仙之姿的龙离公主,与玉胆石取之不尽的龙涧山,才是青泉宗、扶乩宗所图谋和忌惮的。

大玥天子望向岳平阳,脸色显出疲态:“龙涧山乃大玥立国之本,岂能拱手让人,至于和亲一事,容朕再想想。”

安静站在角落的薛九全,此事躬身开口:“殿下,在老奴看来,我大玥坐拥龙涧山,只要通往天梭城的商道还在,法宝灵器功法便源源不绝,非其他两个宗门可比。即便拒绝大陈国的使臣,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修士之间的实力比拼,除了自身修为外,法宝绝学也是重中之重。大玥虽然修士稀少,但胜在不缺钱,目前形式还没到做取舍的时候。

大玥天子面色稍缓,也觉得今天这番讨论太过小题大做,随意摆手微笑道:“国师虽未明说,但朕听得出是反对和亲一事,此事朕会仔细思量,但两国交涉也非同儿戏,即便拒绝也要估计大陈的颜面,此事日后再议吧。”

言语见,御书房内拂过一阵清风,站立其间的岳平阳身形一闪而逝,消失的无影无踪。

太监薛九全也是脸色微变,目光带有惊疑,看向东城方向。

大玥天子对于岳平阳的不辞而别有些疑惑,虽然贵为护国剑圣,这般说走就走,也太不把他这个当朝天子放在眼里。

脸上尚未露出不满,身着龙袍的大玥天子,忽然察觉天地间的灵气流转发生变化,整个东华城的水脉朝中东城方向凝聚。

远到城外的灿阳池,近到御书房内的一尊双龙衔珠鼎,雷光时隐时现,其中蕴含的水脉灵气流失,被无行之力牵引往东城聚集。

大玥天子此时才感觉到不对劲,望向身旁的太监薛九全,从这位内臣的表情中确认了自己给感知。

东华城中的灵气流动,确实被人为牵引向东城聚集。

他勃然大怒,轻拍桌案道:“是谁!好大的胆子,染指皇城的东西,事前连招呼也不打,这群修士越来越放肆了。”

薛九全却是面露不解,轻声道:“好大的动静,某非是松玉芙破了仙人门槛?不对,亲水而聚雷,不是松玉芙,大玥没有这类修士。”

大玥天子面色微变,毕竟方才御书房内三人中两个都是仙人境,相较之下,对于修行之事即便他贵为天子,也只算得上门外汉。

经过薛九全的提醒,他发觉这股气息确实陌生,而且动静有些大。难不成是某位南屿洲的高人,路过此地歇歇脚?

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寻常小国君主见了真正实力通天的修士,能被以礼相待结下几分香火情都要感恩戴德,若不小心惹恼了路过的修士,轻则身首异处重则国破人亡,没道理可讲。

不过有岳平阳坐镇,大玥倒是很少经历这种事情,但也不能不重视,万一来的是三宗五城十一楼的人,他这位大玥天子,不小心就要成为亡国之君了。

念及此处,他准备起身出御书房,薛九全却躬身阻拦,温声道:“陛下,岳宗主前去查探,弄清来人是敌是友后,再出面也不迟。”

艳阳如火,杨柳随风。

赵闲出了殿魁司衙门后,心中思绪万千,一直想着白敬亭最后一句话。

权势滔天,富可敌国?

魁寿街上的豪门望族,随便拎出来一个都符合其中之一,两条都符合的也不在少数,总不能挨个盘查,这和扯起大旗造反的难度没什么区别。

骑乘黑马走在东华城街道上,酷热的天气使得大小街巷人烟稀少,远没有夜晚那么热闹。

居民大多足不出户,行商路过也是汗流浃背,唯一能欣赏的风景,唯有小家碧玉出门,撑着纸伞衣着清凉,婀娜身段一览无余。

也难怪东华城的女子大多穿着豪放,这么热的天气,穿的太严实得捂出病来。

赵闲已入三境,虽做不到寒暑不侵,寻常的酷热倒也影响不大。

天究队中人手不齐没什么差事,龙离公主去了灿眼池避暑,赵闲便来到了杨楼街,想向这位名满京城的花魁,打听打听东华城几个大族的情况。

东水河畔清风如徐,一艘画舫顺流而下,琴瑟合鸣莺歌燕舞,几名书生在船上高谈阔论,说的是最近大陈国有意向我朝称臣的事情。

河畔的二层小楼下,一只花毛的大公鸡昂首挺胸,在栅栏里来回渡步,如同将军巡视脚下山河。

赵闲跨过栅栏,瞧着菜圃里的青瓜长得不错,想抬手摘一根,哪想到触了这花毛大公鸡的逆鳞,扑腾着翅膀就是一顿乱啄。

赵闲一脚踢开,暗道这那是只鸡,完全是只疯狗。

二楼窗口的书案前,白衣女子停下了手中笔,布满字迹的宣纸,如同活物般漂浮,自行归档到一侧墙壁的书架上。

脚步声自楼梯传来,露出黑衣青年灿烂的笑容,手中拿着啃了半截的青瓜:“洛儿姑娘,什么时候将那只公鸡炖了,来了这么多次还不认识本少爷,没点眼力劲。”

南宫天洛嫣然一笑,瞧着他手中的半截青瓜,面带怨色:“妾身好不容易寻到一只会看家护院的公鸡,炖了舍不得。倒是公子,真不把自己当外人,都快把妾身这儿当自己家了。”

最后这句,显然是指赵闲没有打招呼,就摘了她好不容易种出来的瓜。

赵闲不以为意,呵呵笑道:“若是太客气,洛儿姑娘又要说我循规蹈矩不解风情,我也很为难,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圣人说的果然有些道理。”

南宫天洛嗔怒的白了他一眼:“公子再这般调笑妾身,妾身便不伺候了,茶自己倒。”

说着,坐到了软榻之上,仰着小脸仪态平静,真没有倒茶迎客的意思。

赵闲在窗畔坐下,颇为熟络的泡着茶,轻笑道:“今天过来,是想向洛儿姑娘打听些消息。我初到东华人生地不熟,对于城中几家大族的了解不深。”

南宫天洛看着他为自己泡茶,终究有些不适应,脸上显出几分异样,抬手将茶具接了过来,话语依旧带着薄怒:“公子现在是朝廷中人,朝廷自然有几家豪门望族的记载,何须从妾身这里打听消息。”

“案牍库中的记载水分太大。”赵闲轻轻摇头:“若实情都记在纸上,还要黑羽卫作甚。”

南宫天洛将一杯清茶放在小案上,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温和,轻声道:“公子,想打听些什么?”

赵闲端着茶杯略微思索,开口道:“东华城中富可敌国、权势滔天,由和修行中人有牵连的家族或者人,有那几个?”

南宫天洛没有丝毫的迟疑,微笑道:“茗楼中龙蛇混杂,对于这类消息妾身倒是知道一些,东华城权势滔天的人物很多,几位王公和朝中阁老都算,但同时富可敌国的却很少,与天上神仙有来往的更少。平阳王府算一个,沈家有沈半城之名,自然也算一个,还有茗楼的主家成家,妾身便是成家的商队从大陈国带回来的,也算其中之一。剩下的,左相凌守英出身清贫,黑骑军统帅尉迟大将军凶名赫赫,却谈不上富可敌国,当朝皇后的娘家蔡家也算一个,只是身为外戚向来低调,从不出现在京城。妾身知道的,只有这些了。”

赵闲抿了口茶水:“我倒是多多少少都接触过,说起来符合条件的只有前面三家。”

说到这里,赵闲却是连连摇头,平阳王便是天灵宗宗主,若天灵宗叛逃大玥,黑羽卫也不用查了,跟着走便是,即便是当今皇上,估计也是同样的想法。

成家掌握着制造‘斩罡刀’与‘破气怒’的秘法,同时把持周边数国大小宗门的贸易来往。而沈家地位更加超然,保持着与天梭城的联系,连天灵宗也没这等面子与天梭城做生意。

这两家少了任何一家,对大玥来说都是灭顶之灾,黑旗军没了抗衡修士的兵刃,大玥修士没了合适的法宝丹药,仗也不用打了。

白敬亭背后的人若是这三家之一,那就不单单是消减打压大玥国力,而是冲着灭国来的。

瞧着东水河上的歌舞升平,赵闲叹了口气:“这三家与我查的案子,关系应该不大,东华城没有其他人,可以满足这些条件?”

南宫天洛微微摇头:“公主是走修行之路的仙人,若真有,应到了解的比妾身多,妾身确实只知道这些。”

赵闲见状也没有再问,将这些事情抛之脑后,安静的喝其了茶。

夏日微风自窗畔吹进来,南宫天洛缕了缕耳畔的发丝,左右环顾,自旁边取来了一副棋盘。

纵横十九道,黑白叩玉盘。

围棋自古便受文人雅士追捧,对弈双方默不作声,仅靠一只手的中指、食指,运筹棋子在棋盘上来斗智、斗勇,因此也称作手谈。

手谈一道不光流行与俗世,也受修行中人青睐,其中出类拔萃者也不在少数,如远在这个天下东方的玉瑶洲墨醜仙宗,天下棋圣十出其九。

而老琴师陆剑尘当年对琴棋的造诣,在行家眼中,比剑术的造诣还有高出一筹,这也是‘琴棋双绝’在前的原因,不过修行中人实力为尊,大多数人记住的,也只有老琴师的剑而已。

赵闲琴棋书画都学过一些,下棋自然是会的,至于造诣,还没他的剑术高明。

只是下棋解闷,赵闲没有争个高低的意思,自知不是这位色艺双绝花魁的对手,下的也不是正常围棋,而是平常和小寒解闷下的五子棋。

南宫天洛对这个自然不陌生,纤手轻盈落子,好奇开口问道:“公子自溢州城开始修仙,听说仙人逍遥自在无欲无求,不知公子感受如何?”

赵闲看着棋盘蹙眉思考,随意答道:“初踏修行一道,算不上仙人,大开眼界的事情见了不少,逍遥自在无欲无求却从未见过,或许是我修为太低,看的太少。”

南宫天洛嫣然一笑:“公子天资不俗,只要潜心修行,自然有一天能看到的。”

赵闲微微摇头:“常言大道飘渺无踪遁寻,提升一境门槛并加高一重,三境一道小门,六境一道天门,不是说潜心修行就能破境的。”

世间修士能入六境者,没有人不潜心刻苦,天灵宗五位长老就是例子,六境为合道,合了道结了丹,方算真正仙人,可世间大部分修士,连自身的道都弄不清楚,更别说让天地认可。

南宫天洛落下一子,温声:“公子莫非是对自己没信心?世间所行之事大同小异,走的越高便越困难,公子才刚刚接触,可不能被日后的天堑吓到。”

显然,白衣女子是认为赵闲知道了修行不易,对虚无缥缈的仙人丧失了兴趣。

赵闲却是咧嘴一笑,望着她说到:“错了,本少爷从不去想天门的事情。”

“哦?”南宫天洛青泉般的眸子里,露出些许意外:“公子莫非知道自己必然能破三境和六境?”

赵闲依旧摇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轻笑道:“三境也好六境也罢,都只是实力的强弱,如同寻常人力气大小的区别,修来修去即便天下无敌,也只是个凡人整天打打杀杀,与我想象中的仙人,差太远。”

南宫天洛眨了眨眼睛,望着面前的黑衣青年,沉默少许,温柔道:“或许,真正的仙人,除了自身力气之外,还会修些别的东西,只是公子还没接触到。”

赵闲点头:“真正仙人,追寻的东西可能有所不同,但结果或许一样。”

“公子何出此言?”南宫天洛眼中的诧异很明显,本以为面前的青年,会说出真正仙人,因当坚守心湖小道,追寻天地大道。却没想到他说出这样一句话。

赵闲略微思索,认真道:“洛儿姑娘,可还记得在溢州城时,提过的天注定?”

“自然记得?”南宫天洛点头,不知为何,脸颊染上了一层绯色,只是掩饰的很好。

赵闲指了指小案上的棋盘:“如果天下是这张棋盘,天地的规矩便是棋盘上纵横的道路,人则是一颗颗棋子,有的是黑子,有的是白字,有的无足轻重,有的则是神仙手。”

南宫天洛微蹙柳眉:“公子的意思,是指所有人生来就注定了位置?无法改变。”

“不是。”赵闲翻转手上一颗白子,望着棋盘道:“不能动的棋子是凡人,修行中人之所以是逆天而行,是因为能冲破这纵横道路束缚,从一颗石头般的棋子,慢慢有了自己的认识,看到周边的棋子,继而理解棋局,也就是这天地的规矩,随着修为的提升,最后能改变自己的位置,让自身变成能影响一局棋胜负的关键子,也就是能改变整个天下走势的关键人。这种棋子,在普通棋子眼里,就是仙人。”

南宫天洛表情凝聚,认真思考着这番话,良久,微微点头:“公子说的,是有几分道理。”

赵闲叹了口气:“可棋子终究是棋子,凡人终究是凡人,即便成了其他人眼中的仙人,也跳不出这张棋盘,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为了这局棋的走势。若能改变自身位置的棋子是仙人,那对坐做棋盘前的你我,又是什么?”

大道之外?南宫天洛浑身微震,向来沉静如水的眸子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恍惚。

赵闲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依旧盯着棋盘思考。

从一个不知仙人何在的富家少爷,到初涉修行一道,再到厮杀磨砺,赵闲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是仙人?若实力强境界高便是仙人,这个‘仙’字,未免太廉价了些。

在溢州城时,他看着满城风雨、日月星辰,觉得自身只是一块石头,不知道天地有多大,只能看到自己眼前的风景,即便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看到的也是同样的东西。

初设修行之路,到走了一段时间,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多,慢慢了解这个天下的全貌,了解修行一道上的波澜壮阔。

或许继续走下去,他会提升自己的修为境界,慢慢看清这个天下的局势,改变自己的位置,将自己变成至关重要的棋子。

可是,对于整个天下来说,他还是置身其中,只是一枚棋子。

而真正的仙人,因当是坐在棋盘前,闲谈轻笑落子如雨的人。

订立天地的规矩,决定天下的走势,罗列日月星辰,交替春秋四季。

恍惚间,赵闲看着小案棋盘,神游万里。

南宫天洛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眼神灼灼,看着面前这个低头沉思的男人。

酷热的东华城,一点点水雾凝聚,化为了乌云笼罩在东城上空。

东水河内,灿阳池中,魁寿街上,皇城禁地。

一缕缕无行的灵气,受到了某种吸引,朝着东城方向凝聚。

乌云逐渐遮天蔽日,雷光闪动,燥热的东华城杨楼街,被漫天的雨幕笼罩。

龙离公主坐在水榭之内,睁开的天生媚意的双眸,不可思议的看着池中凝聚的水雾,化为缕缕青烟,穿过水榭竹帘。

天灵峰上,松玉芙眉头紧锁,看着极远处城池上空凝聚的雷云。

某处别院之内,闭目凝神的青泉宗六长老雷景龙,错愕的望着天空:

“这动静,合道!东华城中,有人破了仙人境?”

与此同时,东水河畔二层小楼之外,驼背的老马夫浮现的身形,手中拐杖在雨幕中划出一横。

种种异像变得虚幻,雷云与暴雨再无异样,成了夏日的一场急雨。

即便是转瞬赶到东城的岳平阳,也在意无法追寻灵气流动的方向,他站在一栋高楼之上,看着漫天雨幕,朗声道:

“何方道友莅临东华,可否现身一见。”

声音浑厚传遍整个东华,寻常人听不到,修行中人却如雷贯耳,盖过了乌云下攒动的电光。

遥遥的,传来一句苍老而沙哑的声音:

“萧剑一!”

擎天玉柱,一剑潇潇!

简简单单一个名字,不用做过多解释。

整个东华城的修士,在此时肃然而立,恭敬对着东城方向俯身一礼。

雷景龙如此。

岳平阳也是如此。

身着龙袍的大玥天子,腿不自觉的软了一下,在薛九全的搀扶下才站稳,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只是恭敬的一礼。

刚从窑姐儿怀里钻出来朝东城飞奔的尉迟虎,在暴雨中猛的僵住身形,悻悻的退了回去。

蛟龙过海,鱼虾唯有俯首。

曾经大玥的天子轿子铁枪王传,身死之时听到这么名字后,也再无半点怨言。

试问整个南屿洲,能死在萧剑一剑下的人,又有几个。

岳平阳飞身而去,再不多言半句。

无论来着是善是恶,都不是他能左右的。

南屿洲用剑排第二的剑客。

天灵宗也好,东华城也罢,一剑而已。

东水河畔二层小楼,迎着满城风雨,却听不懂半点动静。

南宫天洛看向墙上挂着的一副山水花,一颗种子在此时疯狂的抽芽生长,在画卷上显出了轮廓,与一朵血红色的牡丹毗邻。

赵闲翻转着手中棋子,依旧在埋头沉思。

若对坐与棋盘之前的才是真正仙人,超然与世外,看着沧海桑田日月流转。

上到九重天庭,下到幽冥地府。

掌阴阳轮回,分天地大道。

这种真正的仙人该称为什么?

佛祖?道祖?

既然修身只能提升境界,那如何修行,才能成为佛祖道祖一般的存在?

赵闲在这小楼之中神游,对面的南宫天洛却是脸色认真,渐渐带上了焦急和企盼,似有似无的低喃了一句:

“原来如此!”

见到赵闲后,她心中存了一年多的疑惑和不解,在此时得到了解释。

这一声低喃赵闲并未听到,但他的思绪,却在此时收了回来。

想这么远作甚,才三境而已,就想着佛祖道祖的事情,真是好笑。

老琴师说过要不忘初心,只是来这仙人的世界看看罢了。

祁安县一家人可还在等着,画个几千年的光景修成了道祖佛祖,回了祁安又能做什么。

念及此处,赵闲摇头苦笑,听见外面的雨水,疑惑转头望向窗外:

“咦?下雨了?”

南宫天洛一呆,看着面前的黑衣青年,清凉的眸子满是不可思议:

“这就完了?”

天地间的灵气缓缓消散退却,雷光停止,雨势逐渐减小。

确实完了。

赵闲眨了眨眼睛,奇怪的望着白衣女子:“洛儿姑娘,什么完了?”

南宫天洛呼吸有些急促,用手抚着饱满的酥胸,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赵闲瞧见她的动作,关心问道:“洛儿姑娘,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方才公子睡着了,妾身只是问公子睡醒了没有。”南宫天洛抚平气息,抿了抿嘴,温柔一礼道:“妾身也有些乏了,有失礼的地方,还请见谅。”

赵闲看着窗外细雨,摆手道:“是我走神叨扰太久,洛儿姑娘莫要责怪才是,就不打扰了。”

说罢站起身来,下楼走进了雨幕之中,心中依旧奇怪,这雨是什么时候下的。

南宫天洛站在窗口,看着街上乘马离去的青年,脸上略显失落。

身着青衣的修长女子,身形浮现在二楼之内,冰冷的双眸中满是惊讶,轻声道:“这小子半月前才跻身三境,怎么可能在此时结得金丹踏入仙人门槛。即便是顿悟,也没听说过这种悟法。”

南宫天洛并未转头,淡然回应:“长生之道无常理可寻,凡世读书人一朝悟道飞身成圣的事情发生过一次,你不知晓也正常。再者,赵闲并非触及仙人镜门槛,而是破三境入四境。”

竹叶青闻言更加不可思议,比直破仙人境还难以置信,她冷声道:“不可能,破三境岂会有此等声势,普通修行破仙人境,也没法牵动整个东华城周边的灵气,需要萧老出手压制。”

南宫天洛淡然一笑:“青儿,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竹叶青依旧不信,摇头道:“若真如主子所说,那他破仙人境之时,岂不是会引来天劫将这方圆千里化为齑粉。”

“不会!”南宫天洛幽幽一叹,看着远去的背影:“他心有牵挂志不在修行,此次舍弃这份天道授予的福缘,下次,很难再有此等威势了。不过,你很快可以看到真正的天之骄子,破仙人境时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