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出阵
端午佳节，东华城坊市间歌舞齐鸣，出游的行人和进京的游客交错络绎不绝。
京城东外十里处，是黑旗军驻扎的大营。
大玥地势易守难攻，三面重峦叠嶂只有东面的荒原是唯一的关门，三十万黑旗军大班驻扎在此处。
说是军营，在大玥八百年来世代经营之下，已经成为一座规模小些的城池。
恰逢佳节为了犒赏边关将士，朝廷特地安排了一场大宴，今天解除酒禁可放开了豪饮，这使得守卫森严的黑旗军大营，气氛比过年还高兴。
而对于军中将领及能征善战的老兵，还有更多的优待。
黑旗军中的演武场，四面高台如同瓮城，高台上黑压压坐满了人，东方主台的门楼用珠帘遮挡，相比也来了很多朝廷的大人物。
数百歌女在场中齐舞，石台上兴奋喧哗压过了宫中乐师的丝竹之声。
毕竟都是正直壮年的军卒，军营中又戒律极严，数百水灵女子跳舞的场景，比被数百敌军追杀的场景还要稀少。
四周看台都是军中高层，军卒以修士居多，寻常士兵并没有来这里。
黑羽卫里多是军中出身的佼佼者，自然也一起犒劳，六百人来了大半。
赵闲身着黑色飞鹰服，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并不显眼。
几名队友左右落座，身材微胖的杜庭手遮凉棚，跟着声浪怪吼怪叫，眼睛就没从场下歌女的纤腰丰臀上离开过。
胡兰芝满脸讥笑，打趣道：“杜胖子，眼珠子别瞪出来了，没见过女人似的。”
毕春摸着下巴目不转睛，嘴中不忘讥讽：“整体对着你这黄脸婆，是男人都憋疯了。”
胡兰芝啐了一口，骂道：“有的看还不知足，总比四个大老爷们干瞪眼的好，是吧俊哥儿？”
赵闲还能怎么回答，点头表示很赞同。
胡兰芝连声轻笑很是得意，引来毕春的几句讥讽。
场中除了歌舞，还有几只异兽被拉出来，军中猛士独身搏斗。
赵闲颇为惊讶，竟然还看到了溢州城的回火麒麟，个头小了许多，实力也大不如前，被几个四境的军士联手痛打了一顿，若不是场合比较正式，赵闲都想下去，和那只回火麒麟再交一次手。
等到表演几本结束，正戏就开始了。
毕春面带激动之色，指向开始清场的演武场，说道：“赵闲，你第一次来没经历过，接下来才是正戏。军中有本事的人会下去单挑，击倒一人赏百两纹银，上不封顶，银子还是其次，这名声可大了去了，能在场上连败三人的，都是响当当的好汉，我当年最高也不过连败四人。”
胡兰芝嘲笑道：“不就显摆你当年厉害，什么响当当的好汉，我可没听过这规矩。”
赵闲眼中些许意动：“谁都能上去？”
毕春搓着手掌：“那是自然，只要觉得自身本事过硬，都能上去露脸，就算第一轮就被打趴下，也没什么丢人的。你能单枪匹马宰了柳邵元，撑个四五轮不成问题。”
赵闲咧嘴一笑，对于不涉及生死的切磋，他还是很喜欢的，学了一身功夫，总要拿来用不是。
果不其然，主台上一声锣响，人群顿时躁动起来。
有两个等不及的黑骑军军士，直接从数丈高的看台上跳了下去。
两位甲士手持长枪，骑着骏马飞驰对冲，交手不过三五回合，便有一人被挑了下来。
叫好声四起，。
胜者横举长枪，围着校场转了一圈，马上便有第二人跳下来。
车轮战。
赵闲看了一会儿，都是些普通军士，未摸到修行门路，算不得修士。
所谓修行中人，气若龙蛇在体内自成周天放算修士，体魄再强健能与三境修士争锋，也只能算作寻常武夫。
寻常人体力毕竟有限，最多撑不过三轮，来来往往十几人后，总算有军中武修跳了下去。
修士的战力要强上许多，上去就连挑了五人，引得众军士争相喝彩。
黑羽卫最前方的尉迟虎，那能只让黑旗军出风头，总算是坐不住了，从高台一跃而下。
毕春露出得意笑容：“咱们黑羽卫的下山虎出马了，当年尉迟老将军，最高连败十四人，战绩至今无人能破，虎父无犬子，这次可得让黑旗军的娃儿，知道我黑羽卫的厉害。”
尉迟虎身材高大，坐在骏马之上手持宝刀，颇有大将风范。
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一身家传的硬功夫却不容小觑，上场连败了七人，依然龙精虎猛不显疲态。
尉迟虎得胜之后，都会驱马到东方主台下晃荡，高举宝刀，似乎想让某个人看见。
主台之上，依次坐着十余人，有朝中阁老将军，也有地位超然的皇室宗亲。
看台正中的珠帘后，身着鹅黄衣裙的沈雨，满脸嫌弃开口：“这个傻大个得意个什么劲，怎么还没人将他打下去，看着就讨厌。”
沈雨身为天字第一号狗腿，自然是公主在哪里她便到哪里。
而大玥长公主，坐在看台正中，未着宫装，只是一身大红色衣裙，表情慵懒依着软榻，对场上小孩子打架并不感兴趣。
左右宫女，都是低头垂首态度恭敬。
龙离公主听到沈雨的言论，摇头轻笑：“尉迟虎底子不扎实，连战七人已经后继无力，最多还能撑三人。”
右侧首位坐的是一位年轻人，身着蟒袍玉带，正襟危坐气质非凡，平阳王世子岳进余。
他认真观察场中动静，摇头：“尉迟虎天生渴血之躯，愈战愈勇，能撑多久不好说。”
龙离公主深知尉迟虎的底细，渴血之躯也有强弱之分，能撑多久她心里清楚。
对于岳进余的话，龙离公主并未反驳，而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开口道：“四境武修，撑再久也没意思。本宫很久没有与人切磋，世子可有兴趣？”
龙离公主天身好战，显然是手痒了，大玥国能与她争锋的年轻人，也就这位异姓王世子，其他同辈无一合之将。
身着蟒袍的岳进余闻言，微微垂首：“不敢。”
龙离公主索然无味，偏过视线不再理会，显然觉得无趣。
便在此时，站在外沿的沈雨，大眼睛猛然一亮，叽叽喳喳的惊叫道：
“那个家伙，他怎么也来了！”
顺着沈雨手指的方向，龙离公主抬眼看去。
一个三境的修士，身着黑羽卫飞鹰服，手持长刀，腰悬利剑，从看台一跃而下。
校场上。
赵闲在万人瞩目之下，骑乘战马来到场中。
长刀扛在肩上，身材气势不输尉迟虎，迎来的却是满场嘘声。
在场明眼人不少，即便面对后继无力的尉迟虎，他实力还是低了些。
尉迟虎浓眉大眼之间有了些许汗水，回身看见赵闲，先是一愣，随后狂放大笑：“臭小子，你下来搅局作甚，外人瞧见，还以为我黑羽卫作弊，派人下来给我凑数。即便拿了第一也是胜之不武。”
赵闲撇了撇嘴：“尉迟兄连战多人，我趁虚而入，胜之不武的是我才对。”
还没开打就说胜之不武，明显带着挑衅意味。
尉迟虎‘呸’了一声，见赵闲来真的，脸上挤眉弄眼，用嘴角指向主台。
赵闲的实力他知道一些，若真交手必然是一番苦战，即便胜了也影响后面的对局。
公主殿下可在上面看着，尉迟虎显然是想多出风头，展示自己盖世无双的气势，哪怕让公主多瞧几眼也是好的。
当然，心里的想法当然不能说出来，他嘴里依旧大大咧咧，豪气万丈：“小子有骨气，是我黑羽卫的汉子，你全力出手便是，莫要藏私。”
话随如此说，尉迟虎却又是眨眼又是扯嘴角，表情十分怪异。
赵闲有些疑惑，看着尉迟虎古怪表情，又看向主台方向，心中暗自揣测。
莫非台上都是修为高深的大人物在督战，提醒我要全力出手莫要大意，毕竟在天灵峰已经吃了心慈手软的亏，让松玉芙前辈很失望，即便是切磋，也应该全力以赴才是。
念及此处，赵闲恍然大悟，抬了抬眉毛，一副我懂的表情。
尉迟虎脸色笑意更盛，暗道你小子果然机灵，在溢州城时便是为了兄弟两肋插刀的人，待会只要装的够像，定然不会亏待你小子。
两人摆好架势，颇有江湖气的言辞交锋几句。
然后尉迟虎纵马向前，气势凌人，极为迅猛。
赵闲不敢大意，紧握长刀，驱马疾驰迎上。
数十丈的距离转瞬及至。
本来这场对局毫无悬念，三境对四境，尉迟虎出自名满也不是纸糊的四境，赵闲即便占了些便宜，也很难取胜。
可是，就在这万人瞩目之下。
众人极为惊愕看到那个三境的修士，猛的跃到半空之中，手持长刀悍然劈下。
四尺有余的长刀刀锋如潮水，校场上飞沙走石。
这一刀，威势惊人。
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将措不及防的尉迟虎，连人带马淹没了进去。
龙离公主顺双目微凝，坐直身体，极为认真的观察这一刀。
校场之上，巨响戛然而止。
赵闲持着长刀刀落回马背，面露疑惑之色。
手感也太好了些，就跟砍木桩似的。
地面上，尉迟虎衣服破破烂烂浑身抽搐，这毫不留情的一刀，让他遍体鳞伤。
他一双虎目充满不甘，抬手指着赵闲：
“你..你...”
话未说完，身材如同灰熊的彪形大汉，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有些死不瞑目的感觉。
赵闲挠着下巴，有些莫名其妙。暗道是你让我全力出手，这么看我作甚？
随着尉迟虎落马倒地，胜负已分。
四周看台寂静了片刻，既然欢呼声如潮。
毕春等人丝毫不觉得把自己顶头上司砍翻有什么问题，尉迟大人怪罪下来又不会找他们的麻烦，都在没心没肺的拍手叫好。
赵闲乘此吞了颗聚气丹，象征性的高举长刀围着校场转了一圈，算是拖延时间恢复体内真气。
不过一刀砍翻尉迟虎，倒是半天都没人敢再跳下来试试深浅。
龙离公主观察半晌，看着场中的青年，饶有兴趣的开口：“修的是藏剑楼的藏剑决，用的却是刀，而且，这刀法很有意思。”
岳进余也在注视着这位名义上的同门师弟，点头道：“很厉害的刀法，可惜没有合适心法支撑，后继无力，只能靠丹药支撑。”
龙离公主自然也看得出，她站起身，露出一抹灿烂笑容。
轻浮徐徐的看台上，龙离公主伸开双臂，大红长裙随风飘舞：
“备甲！”
看台众人皆是一惊，几位朝中阁老连声劝阻，公主千金之躯，莫要失了皇室威严。
可惜，并没有作用。
浑然不觉即将面对什么的赵闲，在场上转悠了两圈，没有人再跳下来。
毕竟不知底细，没人愿意当踏脚石下来试水。这是有前车之鉴的，天灵宗的林封阳看起来是四境，可把林封阳当作寻常四境对付会死得很惨，不少人都因此吃过亏。
赵闲等了半天，想着要不要喊句‘还有谁！’刺激一下，免得冷场。
便在此时，四周高台之上，大鼓槌响。
风吹龙旗，百鼓齐鸣。
鼓声低沉直击人心。
黑旗军的将士先是错愕，继而意识到什么，全场近万人皆是肃然起身。
偌大的演武场，没有半点喧哗，唯有鼓声在校场中回荡。
不知何人带头，黑旗军近万将士，随着鼓点开始沉声大喝：
“虎、虎、虎...”
大玥王朝长公主，胭脂虎，出阵！
烈日洒在校场，巍峨门楼之下，高大的战马露出身形。
骏马四蹄如同烈火，缓步前行，留下连串余烬。
马上之人身着大红长裙，外罩金色铠甲，面附狰狞鬼头面具，一杆长枪寒光逼人。
本就身材高挑，加上胯下神驹，仅是缓步前行便气势如虹，如同战神降世。
十四岁便单枪匹马出大玥，杀的南屿洲西边诸国闻风丧胆，胭脂虎的名声，比大玥长公主的尊称还要大。
大玥上下，无一人不服，无论仙人，还是凡人。
赵闲颇为震撼，万人齐呼的声浪，让他产生一种舍我其谁的豪气。
可惜，赵闲也知道这呼声不是争对他。
转眼看到从门楼下出现的身形，赵闲一眼便认出来。
雀鸣山惊鸿一瞥，那个画面至今还在脑海挥之不去。
长枪金甲，烈马美人，世间若真有仙子，也就这样的风采，再美，想象不出来。
红衣金甲的骑士在门楼下露出全貌，
赵闲愣了半晌，完全没料到能在这种场合再遇到大玥的长公主。
犹豫片刻，赵闲抬手打了个招呼：
“公主殿下，好久不见！”
龙离公主微微偏头，面上金甲的缘故，声音没有丝毫感情波动，显得冷淡：“本宫见过你？”
赵闲露出阳光笑容，解释道：“在溢州城雀鸣山学艺时，有幸见过公主殿下一面。”
龙离公主自然不记得，也没有回想的意思，提枪指向赵闲，淡然道：
“开始吧！”
赵闲持刀左右看了看，不明白龙离公主出来的意图，问道：
“开始作甚？”
龙离公主的回答，是轻抬手中长枪，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弧光疾射而出，正中赵闲胸口，讲他打飞了出去。
轻描淡写的一枪，其造诣已经登峰造极，气劲与角度不多毫厘，不差半分。
将赵闲击飞，却连衣角都没有划破。
赵闲在空中稳住身形站定，眼中带有惊愕之色。
胸口毫无异样，没有伤的一丝一毫，才是让他最吃惊的。控住体内真气流转的火候，与龙离公主比起来，犹如云泥之别。
打得出，收的住，才算是武道大成，赵闲明显没到那个境界。
赵闲总算明白了龙离公主的来意，开口苦笑道：
“公主殿下战力惊人，与我切磋岂不是强人所难？”
六境巅峰，而且是大玥之内最强六境，北涯剑圣这种纸糊的仙人都不一定是对手，让赵闲如何切磋。
龙离公主高居马背，没有停手的意思，淡然道：
“不服？来打我便是，输赢都有重赏。”
这话有些霸道，赵闲话语一噎，无奈开口道：“境界相差太大，实在没有悬念，方才一枪我已经输了。”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赵闲知道差距，并没有上去自找苦头的意思。
可惜，龙离公主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横扫长枪在地面拉出一条带着火焰的长线，冷笑道：
“你会的不止一刀，休想在本宫面前藏私。今天你只能躺着下去，没得选。”
赵闲闻言毫不迟疑，倒头便要躺在地上。
却见破风声急响，一杆长枪钉在赵闲身侧地面上，阻止了他躺下的动作。
龙离公主沉默片刻，才淡然道：“沈雨说的不错，你这人，是有些无耻。”
赵闲退了几步，丝毫不以为耻：“人当有自知之明量力而行，只是切磋而已，既然毫无胜算，不敢耽误殿下时间。”
红袖轻抬，长枪化为白虹飞回龙离公主手里，她语气依旧平淡，如同指导晚辈的长者：
“人不到快死的时候，不会知道自身有多大力量。身为武者自当全力以赴，量力而行配不上武者二字。”
世间修士，如果事事想着量力而行，难以在大道之上更上一层楼。
敌人修为高低不是自身能决定的，身为武修，周身三丈便是天地，世间何人不能刀锋所指。
众生皆虚无，唯一人一刀而已。
赵闲认真思索片刻，看了看手中的刀，认真答道：
“全力以赴，我可能会死，而且，公主殿下不一定接得住。”
初踏一境，舍命一刀可与三境的林沐同归于尽，赵闲现在，已经三境了。
龙离公主望着青年的双眼，不似作假。
有意思。
面甲下的脸庞，露出与生俱来的傲意，她开口道：“本宫不杀你，你就不会死。只要能击退本宫三步，功法重宝，权财美人，任何需求都能满足你。”
赵闲点头，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公主殿下，当心了！”
横刀在手，气势浑然一变，不再如往日的温文儒雅。
风吹黑发，身若孤崖劲松，展露出眼底的自信狂热。
正直年少，自有轻狂。
校场上，随着龙离公主高举长枪，山呼如海潮响起，黑骑军近万将士，看着那个年仅十九的青年，单人一刀冲向大玥的天之骄子。
一身意气，不输半分。
赵闲既然决定出手，便再不留余力，数丈距离转瞬及至，腾空而起便是一刀劈下。
第一刀：黑潮！
面对铺面而来裹挟刀锋的气浪，龙离公主岿然不动，长枪直刺如蛟龙入海。
只是拧转枪身，面前的飞沙走石被搅的粉碎，攻势戛然而止。
烟尘尚未散尽，黑色的身影猛冲到骏马之前，再次跃起，双手持刀划过一道圆弧，再劈而下。
黑色刀锋被血雾萦绕，一线银芒刹那间划开整座校场，刺眼白芒暴绽。
第二刀：苍雷！
龙离公主抬枪横在身前，刀锋转瞬及至。
枪身有符纹骤显，金色光芒笼罩全身。
似要将天地一分二的刀锋，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劈在了长枪之上。
胯下骏马仰天长嘶，四肢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轰然跪倒在地面，击其漫天尘土。
龙离公主双手持枪，红色裙摆随风乱舞，双脚重踏地面，止住了退势。
刺耳的摩擦响彻校场，龙离公主的面甲，被这惊天动地的刀锋震碎了衣角，露出带有惊色的眼睛。
双手猛震，再次将来人击退。
赵闲喷出一口污血，落在地面以刀杵地，胸口极速起伏脸上已经满是病态赤红。
龙离公主饶有兴趣的偏偏头，鬼头面甲下露出的眸子里，带有欣赏之意。
尚未开口，却见那黑衣的青年，眼中升起莫名的狂暴！
犹如困兽出笼。
气势节节攀升，龙离公主眼中带着疑惑，左手一翻，龙首大盾凭空出现，挡在了身前，盾上龙头犹如活物，威严而气势凌人，如同可吞下整体江河。
狂风顿起，周边天地间的灵气被刀锋牵引，化为纯粹的真气凝聚与刀身。
黑色的长刀，如同被赤血所包裹，雷光交错，将周围分散的碎石化为齑粉。
赵闲浑身青筋暴起，七窍渗出血丝，浑身血肉再以肉眼可见的消减，化为一道道血红色真气往刀锋凝聚。
煞气冲天，犹如一尊魔神，让人不寒而苏。
未见刀锋抬起，身影便划过整个校场。
血色刀锋切碎沿途一切事务，周身狂暴的真气，在地面划出丈余宽的裂痕，一直延伸到龙离公主身前。
第三刀：望海潮！
即便滔天海啸，刀锋之前，尽皆一分为二。
东华城的上空，在刹那间流光绽放，数十道身影从各地冲天而起，如同流星往东方飞去。
在赵闲出刀的瞬间，两道身影已经到达校场。
身着黑袍的护国剑圣岳平阳，持剑顺间绞碎了刀锋凝聚的气劲，左手按住赵闲头顶，将他体内已经无法控制的真气压制下去，稳固住浑身筋脉与气海。
一位身着大红色袍子的宫中太监，面色凝重挡在龙离公主身前，浑身衣袍鼓荡，虽然面容阴柔，却又万夫莫开之势。
在出这刀之前，赵闲已经失去了意识，剩下的全是人随刀走，此时早已不省人事。
白发苍苍的岳平阳，收剑与腰际，面带不悦之色，沉身道：“殿下，修行一道偏门驳杂，轻易莫要以身犯险。”
这句话显然是在教训，这次玩过火了。
岳平阳望着身边的青年，长年古井无波的眼神，在此时出现少异样，他知道赵闲还有后手，本以为天灵峰上那一刀，已经是世间武技登峰造极之作。可方才这一刀，蕴含的东西连他都闻所未闻，或许这根本不能算做武技。
龙离公主收齐大盾与长枪，轻笑道：“国师大人在，本宫知道不会出差错。”
说着，有些疑惑的看向挡在身前的人，不知他意欲何为。
身着红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薛九全，躬身态度谦卑，用太监独有的嗓音说道：
“殿下，若认真应对，此人伤不到您分毫，方才，您轻敌了。”
话很简单，意思也明白，方才一刀下去，有重宝护身也会受伤。
薛九全修为远不如岳平阳，看不出最后一刀中蕴含的意思，但这一刀的杀力毋庸置疑。他内心已经是惊涛骇浪，世间怎么会有三境对六境，还能以死换伤的刀法。
龙离公主对这位自小传授她艺业的老太监很尊敬，温声道：“是轻敌了，意识到后来不及应对，以后我会注意的。”
薛九全再次躬身，略显昏沉的双眼看向赵闲，开口道：“此人的刀法，他驾驭不了，倒是和公主颇为契合。”
龙离公主面带笑意，饶有兴趣的望着昏厥的青年：“能驾驭，只是代价太大，不知师承何人。”
薛九全只是摇头，闭口不言。
这刀法绝不会出自大玥，甚至不出自南峪洲，或许只有天骄英才遍天下的华钧、玉瑶二洲，才能孕育出这种让人叹为观止的神技。
第一卷叩仙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