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铁剑,杜九两眼冒光。
这是他人生中拥有的第一把剑,因此他格外珍惜,抱着铁剑上摸摸、下拽拽,心里乐开了花。
高力瞟了一眼对剑爱不释手的杜九,又瞅了瞅分到他手里的家伙,嘴角一撇,便扔到了一旁。
这种质地的劣剑,在以前他鸟都不会鸟一下,现在却成了他的佩剑。
再瞧瞧另外两个学生,夜满贯自不用说,剑是他买的,当然也知道哪把剑好,哪把剑差。
连小玉一个女娃娃也是对剑很感兴趣,拖着几乎和她身子差不多高的铁剑,在屋里转了两圈儿,眉宇间尽是睥睨众生的气势。
“哈,苏郎,你有没有发现一件趣事儿?”
苏和撤出剑锋,刃口上有不少缺口,剑身也是锈迹斑斑,正皱眉间,便听到了高力的声音。
“你到我这儿!”
高力将苏和叫到他身边,指着对面的夜满贯、杜九和小玉笑道。
“你看一个黑炭,一个煤球,就小玉还好,也是个黑姑娘。苏郎,你是按颜色挑的人吧?!”
让高力这么一说,苏和也不由得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整个屋里顿时笑成一片,客舍外的十几个车夫,都躲在车底下躺着,听到声音都不解的向雇主的房门望去。
欢乐总是短暂的,此后苏和的车队经过扶风、天水,一路向秦国的西北重镇陇西而去。
而苏和采用白天休息,夜晚赶路的法子,也让他们一路顺畅,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越向西行,人烟就越发稀少,而且沿路官道上的军卒也越来越多。
为了减少麻烦,过了天水之后,苏和就指挥车队远离驿道,减少与秦军接触的机会。
这夜,牛车行进在一片植被稀少的旷野,天空阴云密布,大地似被罩在了瓮中,黑洞洞的。
除了风声和车轮吱呀吱呀的扭动声,荒野里连虫鸣鸟叫的声音都没有。
坐在头车上,苏和静静的平视前方,一股淡淡的酸腐味道从他的脸侧略过。
“小玉,去告诉高力,有情况。”
苏和说的很平淡,小玉本来已经习惯了夜夜无事,听闻此言猛的惊醒,飞快的跳下牛车,向车队的后方跑去。
苏和慢慢将背上的弓取下,紧了紧弓弦,又将箭壶打开,抽出几支羽箭平放在触手可及的藤箱上。
吩嘱车夫放慢速度,很快高力就跟着小玉来到头车,翻上货箱一言不发的向前方遥望。
“是马粪的味道!”
苏和点点头,指着夜色中的一片孤林笃定的说道:“在那里。”
时近冬日,风从西北而来,下风口的苏和一下就嗅出了远处飘来的马粪味道。
虽然味道很淡,但这种味道他很敏感。
马粪、牛粪、羊粪的味道闻似相同,但在游牧民族的鼻中却是有着巨大的差别。
这种通过粪便气味儿来分辨敌情的法子,是他从胡营中学来的。
再加上他在胡人马营里干了那么长时间的奴隶,是不是马粪?产出有多长时间?他一闻便知。
“有多少人?”
“不好说,马不多。你回去告诉满贯他们,在这里结阵,咱俩先过去看看。”
高力应声转身便去,没过多久,所有的牛车在旷野中围成一个圆圈。
车在外,牛在内,人在车上防御,这就是苏和早已想好的防御阵法。
将夜满贯等人召集在一起,苏和亲自说明情况,然后告知夜满贯等人在此值守,等待他和高力回来。
“满贯,安顿大家保持安静。货就交给你了,你的眼睛既要盯好外面,还要看好里面,懂吗?”
夜满贯虽然是骗子出身,但却没干过杀人越货的事情,这个时候他强压慌乱,使劲的点点头。
留下众人,苏和与高力快速隐进黑茫茫的夜色中。
走出时间不大,苏和忽然将手抬起,两人哈腰蹲在原地,很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便来到他们近前。
高力大手一伸,一把将来人的嘴捂住,黑幽幽的短剑便搭在了那人的脖颈上。
“你怎么跟来了?”
脚步声来自两人后方,人一抓住苏和就辨了出来。
小玉瞪圆了一双大眼睛,手中铁剑差点被吓掉在地。
“行了,一会儿跟紧我们,丢了就找不回去了!”
看清来人样貌,苏和先是一怒,又是一暖。
这孩子定是担心他才冒险跟来,现在也不能让她独自回去。天这么黑,万一跑到对方手里就麻烦了。
半炷香后,三人来到旷野上的一片树林旁,将小玉留在林外,苏和与高力一点一点的摸了上去。
“他娘的,四郎的消息,是不是不准?他们会不会是走了旁的地方?”
“不会,四郎说了,他们不敢走官道,西面又是羌人的地盘,他们肯定会从这边儿来的。”
“他娘的,天太冷了。干完这一回,再弄几个小娘子进门,给咱们暖脚添衣。”
“好啊,毛大,也给弟兄们一人弄一个玩儿玩儿。”
“滚你娘的,回去告诉他们都给老子精神点,出了这片林子就是老秃子的地盘儿了,弄丢了这一票,就把你们这些绝户全扔到冰湖里,冻成冰棍!”
林中传来几个人细微的说话声,苏和眉头皱起,向高力在脖子上比划出了杀无赦的手势,两人就一前一后绕到了树林的两端。
伏在树林前方的苏和轻轻拽出两支羽箭,插入土中,然后又取出一支虚搭在弦上,等待高力发起攻击的信号。
再看高力悄悄摸进树林,横七竖八的劫匪们正三五一伙的歪靠在树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甚至还有不少劫匪在呼呼大睡。
一看这种情况,高力嘴角一撇,挺直身子凑近人群,从树林后方慢慢向前走去,盘算出劫匪的大概人数后,又大咧咧地溜达了回去。
劫匪们做梦也没想到,他们准备打劫的肥羊已经到了他们中间,依旧发呆的发呆,打盹的打盹。
绕了一小圈,高力选了一处人数最少最偏的地方动手。
捂嘴抹脖,直接割断对方的喉管。这样,还没断气的人,只能发出“咝咝”的气流抖动声。
是用这种手法,高力连续干掉了十几人,才被人发觉出异样。
林里喊杀声一起,正面几只劲箭变挂风而至,三个在林边张望的头目闷声落马。
干掉劫匪的指挥官,苏和背好弓箭,抽出铁剑,趁着林内大乱,悄无声息的也杀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