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向天羽被捯饬一番，从房里走出来后，陆无和管笙箫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向、向兄？”
只见，走出之人一身绿色长袍，剪裁得体，衬得他身高体阔，英姿飒爽。半长不短的头发打理熨帖，披在脑后，额头饱满，眉目轮廓深陷，棱角分明的下巴只余青色胡茬，更显英气逼人，哪里还是先前那个邋里邋遢的胡子男？
然而，眼前之人不停地摸脸，那副不自在露出的苦笑总算让两人找到一丝熟悉之感。
“我这脸总感觉怪怪的，就跟光着没穿衣服似的。”
“向兄，若是你现在跑出去跟别人说自己是铁面虬髯，恐怕也没人会信了。”
“这商家的姑娘手艺可真是了不起。”管笙箫道。
“哪里了不起，分明是强迫。哪有逼着客人剃胡子的道理？”向天羽感觉脸上冷气泛滥，总想拿点什么盖在脸上。
“得了便宜还卖乖，”陆无打趣，“你若是不愿，人家姑娘还能强按着你的头不成？”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跟个姑娘计较那么多，巴不得赶紧离得远远的。你们倒是没被那姑娘打扮得走了样。”
“那是因为向兄以往太随意了些。”
陆无本就相貌不凡，唇红齿白，凤眼一眯尽显风流，一身蓝袍更显倜傥，本就穿着讲究，浑身上下一分一毫都透着贵公子的精致模样，如今换的衣裳，风格与往常也没什么不同。
管笙箫粗人一个，换了一身衣服，只是更显精神，变化也还不大。
“沈兄呢？”
话音刚落，沈慕渊就从自己房间出来了。
身前，鹅黄色少女脸色微红，低眉在前领路。
沈慕渊走在她身后，一身月白长袍，前襟和衣摆绣着银色暗纹，行走间隐隐生辉，月白色中惟有领口，袖口，腰带还有脑后发带做火红色的点缀，更衬人面色白皙，俊逸不凡。尤其是那宽于一般的火红色金丝腰带，勾勒出腰部细窄优美的弧度，仿佛能把人的视线粘住。
一身白衣的沈慕渊只能让人感受到冷漠不近人情，此时多了火红色的点缀则让人更多将视线集中在沈慕渊的相貌本身。
管笙箫本是最为熟悉沈慕渊的长相的人，此时见了都情不自禁多看两眼。
陆无更是整个人都呆住了，目光在沈慕渊那束在腰间的红色腰封上凝住不动，心底漾出一种奇异的痒动。
向天羽呆愣了一下，连自己的不自在都忘了。
沈慕渊刚才只当自己是个布娃娃，任凭那姑娘上下其手，反正也看不见，而且赶了几天的路，他也累了，刚才差点睡着。
结果走出来，眼前三个大男人的身影一动不动，像被集体点了穴似的。
沈慕渊停住脚步，警惕地开口：“笙箫？”
“……少爷！我在这！”管笙箫上前两步，扶了沈慕渊一把。入手间清凉丝滑，那长袍质感尤在他身上这套之上，无疑是一年也产出不了几匹的上品天蚕丝制成的。
天蚕丝冬暖夏凉，极为稀少珍贵，一般织出的缎料只用作里衣已是极为奢侈，恐怕这天下间从里到外都敢用此材质做衣服的，不出十人。穿着这一身出门，在懂行之人眼中，比满身披金戴银还要显眼。秋水山庄也不差钱，但也不敢这样奢华。
向天羽说道：“陆兄说得对，人小姑娘确实比我们这些粗人会打扮一些。”
“向兄刮掉胡子才是惊为天人，跟人家姑娘没太大关系。”陆无回过神，有些尴尬，却不敢再看沈慕渊，忙调侃向天羽去了。
“你少来。”
沈慕渊一听，非常好奇向天羽的长相，可惜看不见。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身，才是真正的惊为天人。不论是从表相，还是价钱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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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家会客之地，雍容华贵。此时夜色已至，厅内烛火通明，满眼鎏金，熠熠生辉。
“几位贤侄，远道而来辛苦。”商玉琛的父亲商擎年过五旬，保养得宜，又武功深厚，看起来不过四十的模样。他亲自带人出来迎门，沈慕渊几人都不敢怠慢，纷纷见礼。
“拜见商前辈，晚辈有礼了。”
“几位贤侄都是我儿好友，不必客气，来到商家全当是自己家里，来来来，快进来坐。”
厅里，八人的席面已经摆好，就座之人纷纷起身拱手见礼。
商擎朗声大笑：“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今晚是家宴，不必客气，几位贤侄，我的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你们也都认识了，三儿身边这位也是与你们同辈的好孩子，自朝天门而来的司空久公子，你们几个孩子都是江湖未来的栋梁之才，彼此多多关照才好。”
系统自动冒了出来：【司空久，朝天门门主义子，人称九公子，机智过人，才貌绝伦。男主未来老攻之一。】
沈慕渊叹口气：【好吧，小攻六号。这个类型我最不喜欢了。】
系统一脸懵逼：【宿主为什么这么说？】
沈慕渊：【这种人恃才傲物，向来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听取别人任何意见。相信我，一旦他看上商玉琛，绝对不会放手，除非他自己先放弃。系统大神保佑，希望系统资料记录有误，除非商玉琛最喜欢他，否则我就要下死手了……】
系统：……委屈巴巴。
沈慕渊心里警钟长鸣，小攻出场跟下饺子似的，没给他一点时间缓冲一下，太不科学了。
心里想着，那边已经跟他打上招呼了。
司空久的声音柔和，却不是商玉琛那种柔软，而是另一种令人如沐春风的柔，他气质如水，目光清润，就连脑后的长发都带着温和的曲线。
“沈庄主，久仰大名，能与庄主齐名，在下三生有幸。”
“九公子客气。”
司空九优雅从容，丝毫不因沈慕渊的冷淡而不快，他露出一个暖如温玉的笑来，一一与其他三人招呼，每人都能讲出其最得意之处。
“陆公子甫一出手便将岳家二叔久治三年不愈的顽疾尽数消除，陆大夫医术果然高明，尽得尊师真传，令在下佩服。”
陆无笑了，“九公子客气，那些区区虚名，不足挂齿。”
“向大侠名声震慑江湖宵小，得您大恩之人数不胜数，在下回头定要与向兄喝上几杯，可万莫推辞。”
向天羽笑得见牙不见眼，习惯性摸胡子，却摸了个空，有点尴尬：“哈哈，司空兄弟咱们可说好了，一会儿定要不醉不归！”
“管兄弟，秋水山庄酒坊生意如此火红，功不可没，沈庄主若是肯割爱，朝天门的大门随时为管兄弟敞开。”
这当然是玩笑，却也在称赞管笙箫在生意上的能力，也同时小小报复了一下沈慕渊的冷淡。
管笙箫忍不住看了一眼沈慕渊的脸色，当然，沈慕渊的扑克脸上什么也看不到，他忙道：“九公子谬赞了，在下愧不敢当。”
短短几句，几人的性情，便已被司空九看清两分。他与陆无谈及风月诗词，与向天羽称兄道弟，与管笙箫尽诉生意之道，当然，也没忽略沈慕渊，每每新菜上桌，见有沈慕渊喜欢的，便为他多夹上几筷，搞得身后专门伺候沈慕渊的小姑娘都只有干看着的份儿了。
商擎含笑看着几个小辈调笑，后面便借口离席，让孩子们自在一些。
一般酒桌上，往往有一个焦点。按理今天是商家做东，名义上为四人接风洗尘，可是司空久优雅从容却能左右逢源，将所有同桌之人全都照顾得当，还未抢商玉琳半分风头。以商玉琳和商玉琛作名目的酒令，穿插其中，从未令主人觉得受冷落而不快。
沈慕渊暗暗咋舌。一顿饭吃得倒是尽幸，可是这对手看起来有点超纲。这细致入微的观察力，不是一朝一夕练成的，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家伙他不喜欢，但也不能说讨厌，但是做对手，一定是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