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慕渊抱着孩子回去的时候,管笙箫已经出去找了一圈了,看到他眼睛都绿了,迎上来,先是被他左臂上的血红吓了一跳,连到嘴边的责问都忘了说,然后,才看到他怀里的孩子。
“少爷,这孩子从哪里来的?”
陆无看到沈慕渊先是松了口气,然后也被孩子吸引住了。
向天羽也是,忍不住开口揶揄:“沈兄,你每次出去都抱回来一个,上次是个姑娘,这次是个孩子,那下次,不会再抱回一男人吧?”
话音刚落,沈慕渊身后就非常配合地冒出一个男人来。
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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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虫鸣幽幽。
火堆燃起,枯木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一群人围坐在火堆边,火光照亮一圈人的脸。
沈慕渊怀里抱着个娃,心里尴尬得要死,脸上还得保持着冷淡无表情。
大家一肚子疑问还来不及问,便要光顾着料理这小娃娃。
此时,孩子已经换掉了之前那有些脏污的襁褓,用温水简单洗了洗,便被迅速裹在沈慕渊提供的优质里衣里,沈慕渊也才知道这脏兮兮的小娃娃,居然是个不满周岁的小丫头。
惟一高兴的,就是这个小丫头了,光着脚丫,在沈慕渊怀里作威作福,被别人抱走就哭得昏天黑地的。
沈慕渊可不认为是自己魅力太大,大概是身上不小心粘了那凝露的味道,让小孩子有了安全感。
宫灵慧坐在沈慕渊身边,小心地将干粮揉碎,用热水泡软,用勺子碾得极碎,小口小口地喂给孩子。没办法,他们准备了很充分,但就是没有想到还能遇个孩子,这荒山野岭的,想找奶源实在勉强。
征求了陆无的意见,勉强用这种食物喂饱孩子,等明天到了驿站再做打算。
商玉琛帮沈慕渊包扎好左臂的伤口。
“慕渊哥哥,这伤口是怎么弄的?还好只是破皮,没有伤到筋骨。”
沈慕渊简单讲了一下,然后一指那位坐得离他们远远的男人。
“他大概是这孩子的亲人。只是此人嘴硬得很。”
众人一瞧,此人相貌堂堂,却面色苍白,表情倨傲,手持一柄纸质折扇,身上穿着看似简单,却处处透着细致,蓝底上绣着水绿色叶形的暗纹,精致考究,像是大家的手艺。只是此时却风尘仆仆,看起来像是两天没有换过。
向天羽盯着那人手里的折扇,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不确定。
陆无站了起来,开口问:“在下落霞谷陆无,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那男人像被激怒了似的,猛地站了起来。
“你就是神医传人,陆无?”
那人说着,也不待陆无回答,便如幽灵一般,突然自原地消失,出现在陆无身前,纸扇“啪”地打开,在陆无惊骇的目光中,切向他的脖颈。
陆无长这么大,亮出自己名号之后,都会迎来别人侧目和跪舔,这种独树一帜的回应方式,陆无还从来没有见识过,一时之间懵住了。
向天羽吓了一跳,坐在那,长臂一伸,将陆无拉开,同时借力,一跃而起。
向天羽对上此人,越打越是心惊,这人招式怪异,那柄折扇开合变化多端的同时还暗含一丝黏力,像折扇与主人之间有什么东西连着似的,往往令他瞻前顾后,不敢分心。
“住手!”沈慕渊抱着孩子,站了起来,冷冷喝道。
那人与向天羽迅速分开。
“你到底是谁?与陆大夫究竟有何冤仇?”
“与你无关。”
“……”沈慕渊为之气结,索性一伸手,将孩子递交给他。
“带她走吧,孩子现在没有大碍了。”
孩子已经吃饱睡着了,浑身上下无不妥贴,沈慕渊这桩任务也算完成了。系统一次给了十分,不过离下一次系统升到三级,还需要二十九分。
那人的表情沈慕渊看不清,不过从那迟疑的动作来看,对照顾孩子这件事他内心是十分拒绝的。
不过,此人心高气傲,不屑于求人,还是接过了孩子。
“这孩子的救命之恩,我记下了。告辞。”那人还算知恩图报,留下这句,深深看了一眼沈慕渊,便一个后翻,消失在了原地。
“此人武功深不可测,究竟是何人?”陆无惊魂未定。
向天羽:“那一手折扇的功夫,恐怕,”他迟疑了一下,“恐怕不是无名之辈。”
商玉琛睁大眼睛,突然道:“折扇!莫非他是浩然宗的人?”
浩然宗作为武林第一大派,门徒众多,除了掌门一系,下面还设有四个分堂,武功路数千差万别,但是掌门一系,独以扇形武器闻名江湖。
管笙箫和向天羽目光古怪,看向陆无。
向天羽:“陆兄,据我所知,浩然宗有一个人可能对你存有恶意。”
陆无被江湖第一美女放话“非君不嫁”,而这位美女早早就与浩然宗的高镜奇订了亲,向天羽先前还为此打趣过,说高镜奇本人不太高兴,哪里能想到,居然马上就来真人刺杀的?
陆无一脸呆滞:“难道那人是高镜奇?”
除了沈慕渊,其他人也都一脸呆滞,不敢相信这个推测。
大概每个人心里都一溜烟跑过几排神兽,如果沈慕渊帮忙翻译的话,就是:浩然宗下一任宗主如果是那个死样子,浩然宗吃枣药完。
沈慕渊十分淡定,根本没心思加入他们的讨论。
系统早就揭秘了,那家伙的确是浩然宗的,不过不是高镜奇,而是他的弟弟,高镜堂,真正的男主老攻之一。
据系统介绍说,高镜奇大名鼎鼎,闻名遐迩,身为他的弟弟,高镜堂的光彩自然被掩盖,从小以哥哥的标准被要求,一直活在哥哥的影子里,像个备胎。他敬慕哥哥,却也讨厌他。哥哥有的,他自然要争取,哥哥没有的,他更要争取。结果,拷贝了哥哥的智商和武功,情商却差了一大截。正是因为情商太低,脑回路太直,他以为自己不被人喜欢是因为哥哥的存在,所以性格更阴沉了,也更不遭人喜欢了。
总而言之,这是个情商不高的青年。
那么问题就来了。
孩子是哪里来的?
系统反馈没查到。大概原因能猜得到,这孩子如果不是沈慕渊插手,肯定是死在了这里,所以没有详细记录资料。
经此一事,向天羽就又给大家伙讲了浩然宗的秘事趣闻,沈慕渊听了一耳朵,发现弟弟果然很透明,传闻里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提到他。
陆无的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他这个人初出江湖虽然受过追捧,但也挫折不小——否则也不会遮掩自己才去杀人,江湖遭遇各种境遇,都不会影响到他性子中的洒脱,至少,他身后还有一块神医谷的招牌,所有人都要掂量掂量。
管笙箫跟护卫大杨给众人打点铺盖,马车已经铺垫好,因为多了一个女孩子,一直独占马车的沈慕渊自然让给了她。
宫灵慧开始还有些惶恐,很是不安:“还是沈大哥歇在马车上吧,慧儿身体很好的。”听那欲言又止的语气,就差说“沈大哥你身体不好”了。
沈慕渊有点郁闷,但还是说:“宫姑娘这几日来担惊受怕,好好在里面歇息一晚。”
商玉琛来到沈慕渊身边,将手里的热手巾递给他,“慕渊哥哥,擦擦脸,早点歇息。”
向天羽在另一边捅了捅陆无,大咧咧地说,“陆兄,看看人家商兄弟,多么细致体贴,恐怕女孩子也比不上。”
向天羽的声音不大,但在场都不是普通人,耳朵听得真真的。
商玉琛接过手巾,俏脸一红,“向大哥,你又在胡说什么?”
有人接茬,向天羽自然接着打趣,“我是说,咱们能遇到商兄弟这样的体贴人,那是三生有幸。”
管笙箫在另一边笑了,“向兄,可不是谁都有幸被玉琛公子这般体贴的。”
向天羽配合,点点头,哈哈大笑,“沈兄才是好福气。”
陆无掏出折扇,扇走飞虫,“向兄这般精神,上半夜还是你来守吧。”
众人调笑一阵,便渐渐沉寂。
沈慕渊浑浑噩噩之间,感觉脖子上有些刺痒,刚要动,就听耳边有人轻道:“沈兄莫动。”
听声音,像是陆无。
窸窸窣窣,有什么东西被挑开,落在远处,爬走了。
“沈兄没事了。”
沈慕渊坐了起来,有人扶了他一把,让他靠在一个软软的东西上。
陆无在他身边坐下,坐得极近,鼻间甚至能闻到一股药香,只听陆无小声道,“沈兄莫慌,这山林之中蛇虫较多,刚刚有条毒蛇爬到了你的身上,我怕你乱动,惊扰到它咬伤你。”
“多谢。”沈慕渊道。
“沈兄不必客气,是我疏忽了,这附近被我洒了驱虫的药粉,却没想到还有遗漏。”
沈慕渊猜,大概是被那凝露的味道吸引过来的。
“现在是什么时辰?”
“寅时刚过,看天色,还有半个时辰便要天亮了。”
“陆兄守夜辛苦。”
陆无轻笑,突然道:“沈兄,对谁都这般模样,看似客气,实则疏离。”
“陆兄何出此言?”
陆无转头看他,此时夜色渐褪,黎明已至,沈慕渊虽在发问,却表情淡然,一点也不关心答案的样子,白纱之下,嘴唇轻抿,下巴弧度优美。
“沈兄很像我的师傅,”陆无轻轻地说,“从小到大,我都没见他笑过,他教我医术,却不肯让我亲近于他。”
很好,年下梗已经出来了。沈慕渊非常想问陆无是不是把师傅当成梦中情人而不自知,以至于到处去找师傅的影子,所以江湖言称其蓝颜知己遍天下。
“所以,我总是胡闹,想要让他将心思放在我的身上,可惜,没什么用。”陆无摇摇头。
“尊师想必性格就是如此。”
“大概吧,我行走江湖两年,努力结交朋友,相识之中,惟有沈兄的性子与他相像。”
努力的方向不对啊骚年,风月之地还想找一个高贵冷艳的,有点困难。
“沈兄如果不是为了求医,可愿出来行走江湖?”
沈慕渊想,如果是原主,耽于冷清孤高,大概是不愿的。
“江湖这么大,多少儿女流连忘返,总是有令人沉迷之处。行走江湖,有何不愿?”
“沈兄这话与我师傅说的一般无二,所以我便被赶出来啦。”陆无自嘲,“也怪我太胡闹,惹怒了师傅。”
“长辈一片慈爱之心,总是耗费心力为小辈打算。”
“可江湖这般大,我却找不到熟悉的地方。师傅他宁愿我浪迹江湖,也不肯给我一个家。”
这话的信息略多啊。这孩子出来之前干了啥事?
“既是自己的家,总要靠自己双手打拼筑造。长辈可以指路,却不能亲力亲为。”
这句话沈慕渊说得平常而且鸡汤,听在别人耳边极为震撼。
陆无看向沈慕渊,眼中闪过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