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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初入密林

这天夜里,苓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的她身处一片月色下的广袤原野,远方,缓缓的坡地上耸立着一颗参天古树,茂密的碧绿色树冠在月色下闪着柔和的银光。柔风吹拂,四野沙沙作响,空中时不时飘来轻声梦呓,苓感觉身体无比轻盈,仿佛轻轻一跃便可飞上天空,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如梦似幻,妙不可言。

可一连几天都重复做着相同的梦境,这让苓开始有些心神不宁起来,而那进入密林的陌生身影也成了她的一块心病,如影随形。

强烈的好奇心在苓的心中日益增长着,她也曾想到灵药殿去一探究竟,但灵药殿平日里本就闲人免进,苓哪敢冒然前往?万一惊扰了那难缠的老药师就糟了,要是再被母亲知道了就更是麻烦,思来想去她也只好趁机抓住偷懒的小药官问个不停,但那呆头呆脑的小药官却永远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任凭苓怎么旁敲侧击的询问,他都坚持说从没有外人来过灵药殿。

重重疑虑日夜折磨着苓,她努力说服自己不去想也不去管与密林相关的任何事,但那陌生的身影却如扎在她心头的一根刺,热辣辣的刺痛让她不得安宁。思来想去,苓还是决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因为她认为自己作为龙族未来的族长,有责任去将这件可能威胁到龙族安全的悬疑之事弄个明白。如此自圆其说了一通后,苓终于踏实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早课完毕后苓便来到城后,像上次一样爬到密林守护殿的巨大神柱上耐心的等候着。时间仿佛过的奇慢,苓压抑着一颗紧张焦躁的心,耐着性子等待猎物的出现。果不其然,不多时,那个让她抓心挠肝的熟悉身影果真走出了密林,见那女侍从暗门进入城中后苓赶快从神柱上溜下来,躲在殿基的阴影中静静等待着。

此时的苓,心中忐忑,百爪挠心,苦守良久后终于寻到了猎物,满腔都是按耐不住的紧张和兴奋。当太阳快要升到头顶之时,那女侍照旧挎着篮筐走出暗门,径直向着密林走去。

苓机警的从神殿的阴影中跳出来,快步跟到密林边驻足观望,眼见那女侍越走越远,三晃两晃,就快消失在树影之中。苓急的不知所措,一股怒火登时在心头升腾起来,她的内心踌躇而愤怒,心想一个势单力薄的女侍都敢进入密林,她又有什么怕的呢?苓咬咬嘴唇,伸手摸摸腰间的幻影剑,随后纵身跃入了密林。

此时恰逢正午时分,蔚蓝的天空中艳阳高照,龙栖城里升腾着袅袅炊烟,正是人们忙着烹制午餐的时间。

苓尾随在女侍身后左绕右转,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林中跌撞前行,密林上空时不时惊起一群飞鸟,呼啦啦展翅飞向远方。

雾霭密林中遍布参天古树,由于年代久远,大树的枝丫如虬龙般纵横交错,形成一个个天然的凉棚,树枝上垂下不计其数长短错落的藤条,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下来,在林中投射出梦幻的光影色彩。不知是光线变幻还是什么昆虫,高高的树荫下翩跹飞舞着点点荧光,苓好奇的仰望着那些可爱的白色光点,心中莫名的兴奋起来。此时虽是日头正盛的正午时分,但林中的温度却并不太高,间或清风习习,让人感觉无比惬意。林中植被长势茂盛,无数藤萝攀爬缠绕着高耸的树干,林中偶有溪流潺潺流过,形状各异的岩石上覆满厚厚的苔藓,千姿百态的花儿竞相开放,到处都显露着勃勃生机,让人不禁感叹这里的生命力之旺盛。

望着眼前的一切,苓不禁嘲笑起自己之前的担忧和顾虑,她麻利的解下腰间的白色缎带,用匕首割成几段,系在沿途的枝丫上,以便返回时有路可循。

正在思绪翩翩之际,苓突然发现斜前方不远处的树林中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她吓得一激灵,下意识的停下脚步驻足观瞧。远远的,只见在树林的掩映下,一只健壮的雄鹿正瞪着眼睛机警的望着苓,那雄鹿体型巨大,只比神族的巨角雄鹿略小,最令人称奇的是它竟有着一身如霓虹晕染般五彩斑斓的皮毛和一只形如树枝的独角。苓素闻雾霭密林中生活着许多珍禽异兽,今日一见真是叹为观止。

苓与那只奇异的独角雄鹿遥遥对望着,彼此之间都大感惊奇,不多时,只见那独角雄鹿忽然转身朝着密林深处纵身一跃,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苓呆立原地半晌回过神,这才发觉刚刚一直在自己前面匀速前行的女侍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苓一时傻了眼,赶紧继续径直前行,穿过一片一人高的陌生植被,绕过蔓藤纠缠的参天古树,前方登时豁然开朗。

阳光亮的刺眼,一小片开阔的绿地上,一汪波光粼粼的透蓝湖水镶嵌其上,湖水清澈透明,好像一面镜子,倒映着四周如画的美景。苓惊奇的望着眼前的美景,感觉自己像是闯入了平行存在的另一个世界般不可思议。

眼见前方不远处,那女侍正步履匆匆的穿过绿地,绕过湖水又走进了密林之中。苓惊叹于眼前的景色却不敢稍作停留,来不及多想,便也疾步穿过绿地,绕过湖水跟着走进了密林。

左拐右绕又走了半晌,前方赫然出现了一片面积巨大的人工砍伐出的开阔地,这片开阔地上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石砌神殿,这座神殿规模巨大,目测比城内的神殿和城外的密林守护殿加在一起还要大上许多,简直令人叹为观止。这座神殿通体黑色,殿门两侧一左一右伫立着两尊巨大的神明石像,神像前额上刻有清晰的十字星图案,手中都擎着巨大的神杖傲视远方。望着神像额头上似曾相识的十字星图案,苓的心中忽然莫名的一阵悸动。眼见女侍绕过神殿不见了踪迹,来不及多想,苓只得快走几步跟上前去。

在神殿的正后方不远处,坐落着一座巨大的深宅大院,苓躲在殿基投射的阴影中,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这如此雄伟的建筑合不拢嘴。

一条长长的石阶连接着宅院那高大肃穆的门楼,石阶两侧傲然挺立着两座凶猛的异兽石像,门楼外的檐廊挂落上尽是雕刻精美的藤蔓图案,门楼下两扇古铜色的大门紧闭着,两侧,斑驳厚重的黑褐色石墙连绵不尽将宅院重重包围。

‘啊呀!’苓真是万万没想到在这密林深处竟然存在着这样一处所在,她呆立在阴影中,远远的望着女侍走上了长长的石阶,推开古铜色的大门一闪身不见了踪影。

眼前的这一切,真真是让苓的心中波涛翻滚,五味杂陈。长辈们从小灌输给她的关于密林的种种言论均在此刻土崩瓦解,碎裂成渣。这一路走来,非但没有碰到任何吃人的怪物猛兽,反倒是发现了一座古老的神殿和巨大的宅院!这强烈的反差和冲击让苓的一颗心狂跳不止,她着魔一般望着眼前的巨大建筑出了神。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里怎么和大家说的一点也不一样?难道是我在做梦不成?’。苓的心中疑虑重重。

这是一块与世隔绝的清净地,连风也没有,静的出奇。苓的一颗心在胸膛中剧烈的跳动着,此刻的她,好奇心战胜了一切的恐惧和不安,她壮着胆子一溜小跑奔上石阶来到古铜色的大门前。门虚掩着,苓竖起耳朵贴在门缝上屏住呼吸听了又听,半晌里面也没有传出半点声息,苓眼珠一转,不假思索的推开一道门缝侧身闪了进去。

门内的庭院格局奇特,在这之前苓从未见过如此布局的院落。四四方方的庭院大的出奇,院中并无房屋,只有一圈已经褪色的朱红色游廊将硕大的庭院围住,石阶下,一左一右两座高高的须弥座上摆放着两个巨大的石制香炉,此时炉中正冒出袅袅香烟,在日光下幻化无踪。

一条甬道将庭院一分为二,长长的甬道通向对面的一道内垂门,甬道两侧的空地上,屹立着三对高大威严的石雕神像,其他地方则被郁郁葱葱、形态各异的植被覆盖着。这里的植被看上去好像要比密林中的更加旺盛,每一棵草,每一朵花都生长的异常卖力,碧绿的藤蔓如长蛇在神像身上蜿蜒攀爬,几乎将其覆没,藤蔓上盛开着一簇簇紫色的球形花蕾,提鼻一闻,暗香阵阵。一死一生,古老又鲜活,肃穆又灵动,这空旷苍凉的庭院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奇异氛围。

苓惊奇四望着走下石阶,顺着甬道蹑手蹑脚的往对面的内垂门走去。来到虚掩的门边侧耳倾听,里面也是恍若无人之境。苓心下一横,轻推院门,侧身跨了进去。

抬眼一瞧,一座巨大的石刻照壁正对门口,高高的壁基将宽大的照壁托起,不知是哪个能工巧匠剔地的手艺如此精湛,将宽大得照壁雕刻上栩栩如生的异兽形状,就连壁基上也雕刻着繁复缠杂的蔓藤图案。

苓仰头欣赏着眼前精美绝伦的雕刻,心中不禁啧啧称奇,绕过照壁,正对面一座金光灿灿的高大殿堂赫然呈现在眼前。这座大殿虽只有上下两层,但却高的出奇,看上去竟比龙栖城的议事大殿还要高出许多。殿顶中间高隆两侧略低,飞檐上或直立或俯卧着许多石刻异兽,一层两扇厚重的雕花大门紧闭着,那雕花的檐廊、精致的窗棂和粗大的柱子看上去都年代久远十分古老。大殿虽斑驳陈旧,但木制的殿身却如金水漆过一般在日光下闪耀着流动的金光。

苓望着眼前这座宏伟的建筑叹为观止,她认得这金光闪闪的木质材料,因为母亲拥有一只同样材质的首饰盒,那是用极其珍贵的琉木制成的。传说中琉木是天神从圣域带到东方大陆的珍贵树种,这种树高有万丈,通体金黄,芳香四溢,上面结出的金色果实可医治百病。琉木曾在大陆北方大面积生长,但这珍贵的树种最终毁于连年的战火,苓曾听母亲说过,这稀有的琉木要比罕见的水精还要贵重许多,如今在苓面前矗立着一座如此巨大的琉木大殿,怎能不让她瞠目结舌?

站在照壁旁放眼四望,苓发现这座庭院相比前院占地稍小,四周也有一圈游廊环绕,廊前种有许多苍松翠柏,院中呈十字形的甬道分别连接着对面的琉木大殿和左右两侧通向月门的跨院。

甬道两侧的地面上也种满了各色植被,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被修剪的整齐异常,微风拂过,幽香醉人。苓鬼使神差般顺着游廊边走边看,她心中暗想,‘若是没有这满庭植被散发出的无限生命力,这里冷冷清清还真像是一处无人之境。不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住在这样奇异的地方呢?’

时过良久,四周依旧悄无声息,举目四望不见半个人影,就连刚才的女侍也不知到哪里去了,仿佛只剩无尽的苍凉笼罩在这座巨大的宅院中。苓抱着肩膀,心中不禁生出一阵莫名其妙的悲伤情愫。

正在胡思乱想的功夫,刚才走进大宅不见踪影的女侍突然推开对面琉木大殿的大门走了出来。毫无准备的苓登时吓的魂飞魄散,幸好反应和身手都极其敏捷,趁着女侍低头回身关门的瞬间,苓下意识的纵身一跃翻下游廊,在茂密的花丛间埋身低头,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那女侍回身带上门轻轻叹了口气,随即转身沿着廊道走进了一侧的月门,背影落寞。

苓蹲在花丛中一直目视着女侍走进月门后又等了良久才机警的探出头。庭院之中一片寂静,看样子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来,苓松了口气,侧头朝琉木大殿的方向望了望,心中仍旧突突的跳个不停。

‘也许这里从来没有生人来过,所以那女侍才会如此放松警惕吧?真是好险。。’苓在心中暗想,‘不过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人声寂寥,看样子绝不是个人多的所在,不过,那个大殿里会不会有人呢?’

按捺不住强烈的好奇心,苓纵身跳出花丛,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将她鬼使神差般推到大殿门前,她怀着忐忑、好奇又激动的复杂心情屏气凝神的将绯红的脸颊贴在门上侧耳倾听,此时门里也是一片幽深的寂静,听着根本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苓大惑不解,心想这里为何到处都这么安静,简直是静的吓人!但无论如何揣测,如何纠结,她都始终拗不过心中愈发强烈的好奇心,旺盛的好奇心驱使着她伸手推开了琉木大殿的金色大门。可殊不知,此刻苓推开的并不只是一扇普通的大门,冥冥之中有股神奇的力量驱使她开启了一扇连结自己命运的大门,大门一开,命运之轮也随即旋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