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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挠情惊变(第五节)

若男悻悻说道:“无伤哥哥,你姐姐完全把你忘了,我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速速离开的好。”无伤道:“若男,要走,也要带上琼姿姐姐一起走,她定会记起我来。”

说话间,依稀闻得一阵履声急促。若男道:“不好,有人来了。”心中思虑:“这庄上高手众多,这样贸然出去,一旦被人觉察,我与哥哥断难脱身。”踌躇间,琼姿道:“一定是王爷到了,你们快跟我来。”见她拔动一处墙上机关,但闻得轰轰声响,里墙地面石板,隙开一处密道口,连着石梯往下,隐隐可见昏暗的烛火。琼姿道:“这密道直通庄后,你们出了密道,沿小路直走便可出庄。”无伤期期说道:“可是……,琼姿姐姐,你跟我们一起走吧。”琼姿急道:“不,我的命是王爷所救,你们快走,可不能让王爷发现你们。”

一言方毕,忽闻门外有人大声唤道:“韶华……。”那人正是张桢,他见两名侍女被人点了穴道,匆匆推门而入,又见琼姿委顿在地,貌似憔悴不堪,急步将她扶起道:“韶华,你怎么了,莫非是憶症又犯了。”见他神色惜怜,琼姿缓缓说道:“王爷,妾身只觉脑间晕沉,好似什么也想不起来。”张桢早年丧妻,琼姿在他眼里与爱妻神貌如出一辙,数年来,早已将她视作知已,事事但随她意,不曾有半分不顺,见一旁石穴开启,心中虽已猜着八分,却又佯装不知,只道:“韶华,你什也别想,为夫这就替你治病。”说着将她贴身抱起,于床间缓缓拉下帏帘。

无伤与若男沿路行出密道,见四面地处郊野,一条小道,伸向远方,若男知他心中愁闷,宽慰道:“我瞧这位琼姿姐姐过得挺好,你若想她,日后必有相见之日,又何必烦恼。”她神情期切,抬头天高云阔,绿意盎然,但能与她一起,什么愁苦也便淡然于心了。

百损道人随张桢赶至陆家庄,只道他二人定然逃不出去,于庄内搜了半晌,寻不着他俩,又见浣花阁里,匆匆走出两名侍女,神色慌张,急问道:“你二人要去哪儿,可曾见着那两小贼。”其中一女子说道:“回百老先生,那两小贼进了夫人房里,再也没出来。”百损道:“那可曾见着王爷。”那侍女道:“我们被那两小贼点了穴道,见他俩进了夫人房里,刚开始还有说话声,后来王爷赶到,就再没声响了,我们只怕王爷责罚,不敢贸然进去。”

百损诧异道:“可曾听得他们与夫人说了些什么。”那侍女道:“这个倒是没听清,其间好似有石门开合声响,后来王爷便到了。”百损闻其所言,已自猜着八分。

日已近晚,无伤、若男只怕有人追来,不便停歇,连夜赶路,时至中夜,已走出三四十里地,二人略感疲乏,行至一处镇口,月色微明,透着火把光亮,可见镇口的石门牌坊上刻着“赵家滨”三个大字,无伤儿时随琼姿到过此地,识得镇上昌隆镖局赵德兴总镖头。于是说道:“若男,赵家滨昌隆镖局赵德兴总镖头,江湖人称“夺魂金勾”,他为人慷慨豪迈,我们去庄上落脚,明日一早再行赶路。”

两人过了牌坊,见镇上静得出奇,一阵朔风拂过,略感阴冷,若男手持火把四下把望了一番,见四周楼屋窗阁,破败凋零,冷风吹得残窗扑扑闪闪,伴着夜色的寂冷,阴森森的叫人发麻。

无伤只觉不好,他俩快步赶至镖局门口,见大门侧开,檐下横匾残垂,蛛丝结绕,心中好生奇怪,轧轧推开木门,院内亦是残破不堪,四周空空荡荡,尘埃遍布,看似长年无人居住。无伤心下诧异,行到内院,见厅堂上竖着两片朽木牌位,却像有人擦试过,字迹清晰可见,其上刻着“赵德兴总镖头灵位”,“夫人程碧君之灵位”分列左右。无伤只觉赵总镖头武功高强,怎会惨遭灭门,定是被人谋害,凶手暴虐至极,不但杀了赵家一门,竟连全镇的人也不曾放过,不觉心生一阵凄凉。

忽听得门外似有脚步之声,回头看去,隐隐见一老仆伫足而立,口中连连发出“呃呃”音声。无伤识得是庄上哑仆,虽是又聋又哑,却跟随赵德兴多年,是个诚实可靠之人,他毫不犹豫,走上前去。突闻夜空中一缕风声划过,那老仆哑然失色,迎面扑倒在无伤肩头,后劲抽入一枚暗镖,再无生气。

见夜色中闪过一缕白袖,恍若一女子身影,无伤未及多想,纵身跃上房顶。眼下一人白衫罗衣,手持火把,映衬出一张熟悉的面容,不正是他早晚惦念的陆姑姑么,她转身飘然而去,无伤脑海中已满是姑姑身影,挥之不去,口中直念道“陆姑姑……”,未及多想,一路追随她去了。

若男正要去赶,忽闻得“嗖嗖”数枚暗标袭来,急巧身避过,心下一颤,屋顶上已闪出四人,见左首那人喝道:“小娘们儿,这回还看你嘴硬,哥哥,我兄弟二人齐上,将这小娘们儿拿了,献与王爷。”见那人身形高大,发间透出一抹油亮,识得他是闵殷海。又闻右首那人道:“好,兄弟,看哥哥为你报仇。”见他神色轻佻,戏亵道:“小美人儿,可别怪我们以多欺少,我兄弟一向同进同退,任你千军万马,亦复如此。”

此刻左侧房顶那人冷冷笑道:“薛寨主说这话未免为时过早,这女孩儿,就连你师父的雪蛛丝网也擒她不住,武功看似在我等之上,单凭你“玄冥双雄”之力恐怕于事无补。

闵殷海悻悻说道:“大头和尚,你什么意思,有种你上去和她单打独斗。”方才说话之人正是藏僧桑普布,先前在陆家庄被若男以瓷怀相击,知她功力极强,若是贸然出手,绝然讨不到好处。此刻被姓闵的言语相激,只觉面上难堪,横下一股真力,使那金刚杵猛力击下,杵间嗡嗡作响,瓦梁立时被他震塌一片,就此借力跃来,左手般若金刚掌击出,使的却是虚招,他右手杖头随之横过,却似饱含千斤之力,掌杵连环相接。

若男闪身避过,起手间空明拳极俱阴柔,令其着摸不定,般若金刚掌本是桑措活佛看家招式,虽刚猛无匹,奈何她身法极快,以柔克刚,还不曾与他拳掌相接,便已数招落空。他掌法虽猛,只怕被她瞅出破绽,以守代攻。若男见这和尚看似鲁莽,却招招自顾,她心念着无伤,不便与他纠缠,左手虚晃一招“空碗剩饭”袭他胸口,右手却使出弹指神通手法向他云门穴点出,两手齐出,迅如闪电,桑普布右手铁杵来档,不料却被自个内力反震,掌间发麻。

左边早已自顾不暇,瞬时却见一道亮光划过,若男右手指力竟又被人隔开,桑普布捡了一条性命,连连退了数步,方才站住。却是薛殷天为他挡了一指,二人面面相觑,立时便又合力来击,若男急于脱身,只道四人之中,唯闵殷海看似最弱,她左手抵住金刚杵,右手隔开鹿头杖,侧身跃上房顶,夜空中寒光一闪,右侧那白衣人抢先来袭,正是李成卓,若男侧身斜过,见他剑光如影,横竖击来,急抽出腰间“天同””廉贞“二剑。

李成卓内力强劲,使出家传无极剑法,此剑法取自道德经无形无象,太极终归无极,出招诡幻,剑招似有似无,不时聚力击出,令人防不胜防,与他过了十几招,兀自瞧不出破绽,其余众人左右皆至,数般兵器使出,舞成四团白光,八面来袭,若男已无可退,纵身跃起,身形飘逸婉转,使的却是洪七公的逍遥游身法,见她临空而下,左手全真,右手落英,剑影如梭,闻得“乒乒”声响,四周火石电光流银闪耀,李成卓四人如临大敌,各自使出看家本领来敌,双方斗了数十招不见分晓。

见四人兵刃使得紧锣密鼓,无有破绽,急遽间李成卓一剑挑出,若男仓促斜过,不料被他剑气划破一片衣袖。她以一人之力,力敌四人,已然不支,心下暗生颓丧,忽闻夜空中传来一束阴冷之音:“四个大男人,围攻一个女子,不知是何居心。”四人斗得兴起,并不理会,闵殷海忽见暗处一道白光斜来,措不及防,横过杖头来挡,只闻得一声砰然脆响,手中兵刃竟被击落,指尖隐隐生痛,顿觉四周寒气森森。四人相顾失色,一时止住刀兵,见屋脊上一女子,黑衣轻衫,面色白晰如雪,宛若少女,纤纤伫立。

薛殷天心头一颤,貌生惊诧,只觉此人指劲阴寒无比,与师父武功如出一辙,好生奇怪,不觉问道:“阁下指力惊人。”不知师从何门何派。那女子冷冷笑道:“就凭你们几个,也佩打听尊师名讳。”薛殷天见她样貌娇美,猥亵笑道:“姑娘武功惊人,貌美如花,不知姑娘可识得百损道人,百老先生。”她一向独来独往,行踪只在暗处,虽杀人如麻,却少有人赞许,闻他一口一个姑娘貌美,也不觉辱没,听他又提及百损,面生红蕴,诧异道:“白师弟?他在哪里,你们究竟是谁,怎么会使本门功夫,快说。”

李成卓笑道:“阁下便是江湖人称“魔冥姹女”冷炼霜,冷前辈吧。”冷炼霜从不在意江湖人如何称道,好坏也罢,只是这前辈二字,听来还算受用,口中一哼,冷冷侧过脸去,也不答话

“魔冥姹女”名号,玄冥双雄早有耳闻,听他口中称师父为师弟,不禁相顾愕然,这二人自幼同处,哥哥好色,弟弟贪酒,喜好颇俗,却极为尊师重道,一时双双跪倒在地,口中一片至诚,“弟子叩见师叔,”“薛殷天道:“弟子名唤薛殷天,这是师弟闵殷海,我兄弟皆是百老生先座下弟子”他又急道:“师叔莫怪弟子无知,出言轻慢,但求师叔责罚。”言语间甚是恭敬。冷炼霜微微笑道:“既然是师弟新收的弟子,你们起来说话,只是你二人合着这群人围攻一个小姑娘,不怕有辱师门吗?”

闵殷海道:“师叔有所不知,弟子们奉师父之命,追寻九阴真经下落,这女子私藏真经,出言不逊,打伤师弟在先,这口气弟子们咽不下去。”

冷炼霜大声说道:“又是九阴真经,九阴真经有什么了不起,可及得过师父的极炙大法,你们师父现在何处,我正寻他。”薛殷天只道师父去捉宋无伤那臭小子自然手到擒来,不便提及,口中唯唯诺诺,迟迟吐不出一字。

若男经她一扰,心下生趣,只待看个究竟,只觉这二人闪烁其词,与她又是一路,唯恐再生变数,拱手说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小女子先行告辞了。”说罢展开轻功,瞬息没于夜色中去。

李桑二人正要去赶,闻她冷声喝道:“站住,我师弟现在何处,今日不说清楚,谁也别想离开。”二人只觉四人联手本可大功垂成,却被这女人搅了个混黄,又奈何她武功惊人,眼睁睁地让那小姑娘跑了,心下一筹莫展,弄得哭笑不得。

无伤一路紧随那女子身影去了,不觉已走出一二十里地,行至一处密林深处,恍惚间不见了人影,他心中焦虑,大声喊道:“姑姑,是你吗?”只见星空暗色之中,那白衣女子临空跃下,似觉喜从天降,无伤快步上前,将她抱住,只觉姑姑形如枯槁,色淡轻冷,不经意间,胸口一道寒气来袭,顿感冷裂刺骨,不禁连连退了数步。无伤内力虽深,不经意间,却被她掌力所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