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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正妃的落幕

小佛堂内,赵蓉跪坐在地上,散落的头发遮住了她一半的容颜,漂亮的脸蛋已经看不出血色。不用人审问,她主动将整件事情告诉所有人。

是她告知父亲赵将军在州府的亲信,自父亲出事后自己在良王府的处境十分艰难,殿下的侧妃谢兰婉又诞下小王子,使赵蓉的生活更加的艰辛。没有了以赵将军为首的赵氏家族庇佑,四皇子也对她避而不见。赵蓉心生怨念,这一切都是谢兰婉的错,所以她才利用亲信叔伯们对自己的关爱,让他们动手亲自杀掉谢兰婉。

于是赵蓉就将日子选在了太后出宫礼佛的空档,这样谢兰婉身边没有人保护,而她又能与谢兰婉居住在一起,就更好下手,等谢兰婉一死,这些人便都可以撤回州府,没有人会查到没有军职的闲人,也没有人会想到是远在西南的州府士兵。

到时候,谢兰婉的死因便是被刺客乱箭射死,而皇室也会以谢兰婉病重而亡的理由昭告天下。

赵蓉从始至终的目标只有谢兰婉一人,她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能容下四皇子一人,她不是可以容忍夫君三妻四妾的妻子,也不是善解人意可以和谐相处的良人,谢兰婉对她来说是不能存在的人。

赵蓉在嫁给四皇子裕良之前自诩天之骄女。在她父亲赵将军管辖的州府里,她享受着家里人惯养,听着州府百姓的赞扬,这就造就了她飞扬跋扈的性格。她漂亮白皙,柳叶细眉桃花眼,是大昌最标准的美女长相,所以在她随着父亲进京上奏时才会被陈贵妃一眼看中,执意将她许配给四皇子。

本来赵蓉听说陈贵妃要来说媒,赵蓉也千百个不同意,直到一次大臣晚宴上,赵蓉见到了这位未来的夫婿。面容俊朗,声音爽朗,剑眉星目,棱角分明,任何一个能够赞美男人的词放在他身上都适合不过。再加上裕良天生的贵胄之气,这不是她身边那些富贵公子哥能比的。赵蓉承认,裕良就是她喜欢和崇拜的男子。

四皇子在政事上头脑精明、深思熟虑、善用手腕,是一位权谋和智慧极为上乘的皇子。但他对女人的态度则十分冷淡,不是他不喜欢女人,而是在他心里权势比女人更重要。所以当他的母妃向他介绍赵将军之女赵蓉的时候,他没有听母妃对她的形容,而是心里盘算着赵蓉背后赵氏家族的势力。为了能够获得赵氏家族的支持,裕良的这个婚事完全听陈贵妃做主。

赵蓉在嫁给四皇子裕良后,小女子的心事只以为四皇子是看上她这个人,本来以为能够谱写一段夫妻佳话,却没想到收到的却是他的冷漠和平淡。赵蓉心中不忿,经常出入后宫到陈贵妃处告状,起初陈贵妃会念在赵蓉年纪还小,家族势力庞大而迁就她,让裕良好好待她。可是时间久了,陈贵妃也觉得赵蓉这个人心中格局太小,完全不能做好贤内助的本分,且不说帮不到自己的儿子,也许哪天还会坑害了他。再加上,她自以为是的性格,很多嫔妃也都是对她十分不待见,更别提搞好后宫关系了。

其实,赵蓉这个人性情不坏,只是脾气略大了一些,心直口快。当她知道二王妃拓跋霜出了事之后也会好心伸出援手,虽然这事最后让陈贵妃以远离是非为由阻止了,但也不妨碍她与拓跋霜交下了朋友。

陈贵妃对赵蓉有意见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心想着要赶快为儿子选一个侧妃。终于等到了秀苑选妃的那天,陈贵妃早就在一众秀女名单里按照家族势力挑选了几个,虽然这次秀苑选秀选上来的官女子,有意避掉了将军武士出身的女子,但在一众文臣中还是挑选出几位性情不错的人,谢兰婉就是其中一个。后来又经过了考核和日常反馈,谢兰婉的确成了陈贵妃的第一人选,而谢兰婉也表现出对四皇子的爱慕之情,这可就是皆大欢喜。于是陈贵妃下手很快,直接要了谢兰婉封了四皇子的侧妃。

听到这个消息的赵蓉先是在王府中与裕良吵架,裕良不理会她。随后赵蓉更是到了陈贵妃处大闹了一番,着实让陈贵妃头疼,最后选择闭门不见。

谢兰婉嫁到良王府后,一直规规矩矩的以侧妃身份自持,隐忍、听话、从不越位,而她又善解人意,知道轻重缓急,在四皇子裕良和陈贵妃的眼中,这便是最佳的妻子人选。所以裕良喜欢她,经常跑去她的房间过夜。在嫁到良王府的短短两个月,谢兰婉便怀上了身孕,这让陈贵妃极其满意,对待谢兰婉更是愈发的好起来,反观对待赵蓉则是越来越挑刺。

赵蓉的处境让她的父亲赵将军非常心寒,他一辈子疼来的女儿却受到这么大的侮辱,任何一位父亲都是舍不得。赵蓉不懂政事,但赵将军一生戎马自然十分通透,所以赵将军铤而走险做了一件违背自己良心的事,那便是扰乱平庚军,为四皇子铲除一个潜在的敌人,让四皇子念叨赵家的好,继而能够对赵蓉好些。

赵将军知道四皇子裕良一直为七皇子裕晞成为平庚军主帅掌握军权而犯愁。于是他偷了裕晞的帅印,趁着军心不稳的时候散播平庚军镇守西南的假消息,搞的军队人人自危,大有要抽身回去州府的打算。军心大乱,人心惶惶,赵将军想利用舆论搞垮平庚军。他想对付年纪尚小、初掌帅印的裕晞应该十分简单,可惜他错就错在忘记了姚墨的存在,忘了裕晞的老师正是久经沙场、善于攻克人心、背景是荣信王府的军师姚墨。

正月十五夜,姚墨不过告诉了荣信王平庚军打算肃清的消息,那位真正主宰战场的荣信王便真的来了,裕晞不敢质问的话,他来问,裕晞不舍下的狠手,他来下。搜营帐、斩司马,荣信王用狠手和狠心给裕晞上了一课。

只是赵将军给赵蓉铺路的时候,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敢对谢兰婉的孩子下手,买通宫女,暗中下药,通过食物相克的方式要害死谢兰婉,企图让这对母子一尸两命。幸亏谢兰婉毒发早产那日,慕容楚在场,这才让谢兰婉及时生产,最后保住性命。

下毒失败、失去父亲,赵蓉仿佛一下子就失去了主心骨。她知道谢兰婉早产这件事早晚会查到她头上,所以她才一不做二不休,想派人杀了谢兰婉,这才有了今日的围困波罗寺只为一人命的事。

赵蓉低着头跪坐在地上,她已经不打算能够活着出去,索性把该说的都说了。其他人鼻息凝神,佛堂里只有赵蓉淡淡的声音。

“是我对谢兰婉下的毒。”

这句话并没有引起轩然大波,大家已经心知肚明,她那么恨谢兰婉又怎会放过她的孩子。谢兰婉坐在椅子上,除了脸上的无奈没有其他表情,反倒是心里有了解脱,她一直怀疑的人终于承认了。

“我讨厌你,讨厌你的一切,是你毁了我的生活,我也想毁了你的全部。”赵蓉语气平淡。

谢兰婉有些无力的笑了笑:“可是你很喜欢景运不是吗?”

提到景运,赵蓉终于抬起头来,目光逐渐聚焦的看向谢兰婉。

可他终究不是自己的孩子。

太后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一次祈福之行搞成这个样子,但还是要做出个结果。

“贵妃,她是你的儿媳,你看怎么处理?”

被点到名的陈贵妃缓缓起身,此时她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赵蓉不是一位好儿媳的人选,但她的处境又是在场所有后宫女人的经历,要说心里没有一点叹息是不可能的。只是她傻就傻在做事莽撞不计后果,最后害地自己没有后路抽身。

“臣妾听母后裁决。”陈贵妃说。

围困寺庙、挟持太后、杀害侧妃,每一项罪名都能够治赵蓉的死罪,不仅是她,就连门外那些帮助她的父亲旧部也难逃大罪。求情不得,通融不得。

太后晃动手中的佛珠,也很难下决定,于是问道其他人。

“皇后,你是一国之后,按照后宫规矩,应该怎么办?”

皇后站起身:“按照后宫规矩,四王妃虽犯下大错但没制成伤害,罪不至死,应当送到静苑反省己过。”

静苑就是冷宫,是宫中妃嫔、王妃、夫人犯错关起来的地方。太后之所以想按照后宫规矩处理就是想留赵蓉一命,要是捅到皇上那里,那可就是杀害皇亲国戚的罪名,牵连甚广。太后礼佛多年,看不得那等恶事。

皇后自然明白太后的意思,所以也就顺着太后说,送去冷宫反省已经是这件事所能达到的最轻的处分了。

太后继续晃动手中的佛珠:“兰婉怎么想的?”

她想听听当事人的决定。

谢兰婉对赵蓉从未有过恨意,即使她害了自己,但谢兰婉也从不怨恨她,这是后宫女人的宿命,是这里的生存法则。

“静苑寒冷。”谢兰婉看着赵蓉:“姐姐身体本就寒,不知能不能适应。”

从轻发落。所有人都听出了谢兰婉的意思。

一旁的陆莞尔终于控住不住自己的情绪轻轻吸了吸鼻子,这与前世的自己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裕晞感觉到身边的人的不舒服,伸出手来轻轻握着陆莞尔的手给她安全感。对他来说,陆莞尔的一点点小情绪都足以牵动他的每一根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