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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倒流而回

一场恶战,周征、风随云各自带伤,苍渊毫发无损,三人将阳晟、芮兆两个小丑点住穴道扔进府衙,便加快脚步回到周征的府邸休息疗伤。

周征收枪卸甲,对二人道:“这次可真是凶险,我们设下奇计,以三人之力却依旧讨不得多少便宜。秦海功力大胜往昔但依旧不是我的对手,不过薛袭的武功当真高明,我跟他交手近五十招,守多攻少。”

苍渊道:“若论外功招式,薛袭与周馆主在伯仲之间。若论内功修为,薛袭则在我们三人之上。周馆主催动铁血长空后,短时间内内功应当与薛袭持平,甚至更高。但是薛袭轻功高明,周馆主却因铁枪沉重而难以在身法上与之抗衡。是以在决斗中几乎一直处于被动。”

周征点头道:“我的武功路数,确实不太依仗轻功。不过若是能得到下半部铁枪秘籍,那么谁胜谁负就不好说了。”

三人一番休整之后,苍渊问道:“不知风少侠的喜事却是什么?”

风随云微微一笑,说道:“鬼影龙王已经在三年前回归中土,苍兄可以放心了。”

苍渊闻言身躯剧震,又惊又喜地问道:“你是说龙王回来了?此话当真?”

风随云微笑着说道:“千真万确。”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枚黑沉的雕龙小刀抛给苍渊,说道:“这是我在南海之上遇到孟超时,他赠予我的小刀。苍兄身为灵狐堂堂主,想必认得此物吧。”

苍渊眼含热泪地点点头,说道:“认得,认得。这是我鬼影门的信物,我岂会不认得呢。”

然后又问道:“风少侠,龙王现在身在何处?”

风随云说道:“我上一次与龙王分别,是在成都。此刻他在何方,我并不知晓。苍兄被迫西来已久,定然思归。不若跟我一同前往太昊山伏羲宫去见我二叔玄天真人和三叔姬无双吧,他们已经和龙王结盟,应当知道龙王的下落。”

苍渊不禁一愕,问道:“结盟?这却是为何?”

风随云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了,我们路上再说吧。”

苍渊点点头说道:“好。”

周征哈哈笑道:“我们联手击退强敌,你们两个岂能不庆祝一番就走呢。”

风随云笑道:“我其实一直在等待周兄的美酒。”

欢笑声中,三人感到伤痛疲惫都消减了不少。

日落月升,一日将尽。

畅饮过后,风随云心头塞满愁绪,独自持着酒坛坐在树下望着月亮,一副落寞凄凉之感。

苍渊看着风随云的身影对周征道:“不知道为何,看着风少侠的背影,我越发得觉得他萧索孤独。”

周征唏嘘道:“他年纪虽轻,却是饱经风霜坎坷。看着他的眼睛,我觉得好似一潭死水一样。这三年来,他避居祁连山雪狼谷,以狼为伴,打猎为生。我也是每三个月才去探望他一次,给他送去生活补给。虽然每次都和他通宵畅饮聊天,但也……,唉。”

苍渊默然无语,举坛喝酒。

翌日清晨,城外长亭。

风随云一袭白衣,背上紧缚双刀,与苍渊挥手作别周征,打马往天水太昊山去了。

骏马信蹄奔跑,马背上的人却已经失去了和朋友欢饮时的笑容,他的眼睛慢慢被孤独落寞占据,稍蹙的眉头使得他英挺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无奈与哀伤。

风继续吹,马不停蹄。

行行复行行,两人两骑终至太昊山。

二人打马上山,见山间峰峦叠翠,不时有青鸟飞过,生机盎然中一片祥和宁静,不禁心中荡起一阵暖意。风随云放开缰绳任骏马自行,松开微蹙的眉头,看着这阔别多年的地方,一时间感慨万千。

思量间,骏马已行至伏羲宫山门前。门前的守卫弟子对着二人抱拳行礼道:“两位停步,此处是太昊山伏羲宫,若要入内赏玩还请下马步行。”

风随云跃下马来对守卫弟子抱拳还礼道:“劳烦通报玄天真人,就说风随云回来了。”

守卫弟子又惊又喜道:“你是风师伯?”

风随云问道:“师伯?你是谁的弟子?”

守卫弟子答道:“家师郭直。”

风随云笑道:“想不到一别经年,郭师弟也已经收徒了。想必他这些年进境不小。你叫什么名字?”

守卫弟子帮着风随云牵马道:“小侄名叫徐坚,师伯这边请。”

风随云和苍渊随着徐坚从侧门进入伏羲宫,见内里依旧庄严大气,房屋排列错落有致。整座建筑群背倚高山,左侧贴临山壁,右侧比邻深渊,中间是阔大的广场。跨过一座石桥,方才正式到伏羲宫正门前。

风随云对徐坚道:“你帮我将马匹安置好,我自己去见师父。”

徐坚应诺去了。

风随云踏入伏羲宫,见内中布置与自己离开时无二,心道:二叔素来喜欢简朴,想是这数年来并不曾添加一砖一瓦。

“师兄!真的是你回来了?”一个欣喜的声音传来,风随云扭头一看,见一个身材矮短的年轻人正向他走来。

“郭直,郭师弟。多年未见,想不到你已经收徒授业了。”风随云见到多年未见的师弟,也不禁喜上眉梢。

郭直笑道:“近些年前来学艺的人越来越多,师父就让我也开门收徒了。”

风随云笑道:“你可不要误人子弟啊。”

郭直道:“师弟我这些年剑法可是大有精进,如今在江湖上,名头虽然没你响,但是论武功,我可丝毫不输你了。”

风随云笑道:“数年不见,你吹牛的功夫倒是大胜从前。”

郭直笑道:“反正你回来了,找个机会切磋一下不就知道了。”然后看着苍渊,问道:“这位是?”

风随云介绍道:“这位乃是鬼影门灵狐堂堂主苍渊。”

郭直和苍渊互相致意之后,对风随云说道:“师哥,师父和师叔目前都在长安。只有杨少侠一人在宫中苦修玄天刃。”

听闻杨破在伏羲宫中,风随云眼中流露出暖意来,问道:“他现在何处?”

郭直说道:“应当在后山的演武场。”

风随云说道:“那我去看看他。”

这一路之上,风随云早已经将过去几年间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告知了苍渊。苍渊亦深知风随云和杨破感情深厚,此刻知机地说道:“我尚是第一次来到伏羲宫,想四下走走。”

郭直笑着说道:“那我来为苍堂主带路。”

二人离去,风随云举步前行,片刻间已然到了后山的演武场。

走在山道上,远远就望见一道矫若蛟龙的身影手舞三尖刀演练武艺。

久别重逢,风随云心头暖流涌动,当下展开轻功,整个人如同腾云御风一般向演武场而去。

“杨兄!”风随云的声音清晰洪亮,那边杨破闻声停下手中三尖刀扭头望向风随云。

杨破眼中流露出笑意,将三尖刀插在地上,快步上前迎接。三年未见,二人均喜不自胜,紧紧相拥在一起。

风随云按着杨破肩膀道:“兄弟,三年未见,还好吗?”

杨破微笑道:“一切都好,你呢?”

风随云道:“山间清苦,但也自得其乐。”

杨破道:“你避居于雪狼谷三年之久,想来也吃了不少苦头。这三年间发生了许多事情,我们换个地方,我好好跟你说说吧。”

风随云点头说道:“好。”

二人一路畅谈,来到伏羲宫的听雪阁。听雪阁高三层,内中布置典雅,是伏羲宫接待贵宾的地方。风随云时隔多年再次踏入听雪阁,不由自主地望向三楼的一处窗口,曾经的黄昏,那里总会站着一名女子,透过窗口望着山间云海,迎着落日余晖吹奏玉箫。他也曾经听着箫声婉转送走日落迎来月升。

时至今日,落日余晖依旧,伊人已不在。

杨破看着见风随云怔怔出神的样子,心中一阵哀戚,轻轻叹了口气,将这三年之中发生的事情一一讲述了一遍。

风随云坐在熟悉的窗口边,细酌着杯中清茶,心中闪过一幕幕往事,一时间思绪万千,酸甜苦辣齐齐涌上心来,剪不断,理还乱。

月华如水浸满太昊山,夜晚的山间寂静无声,山风徐徐吹来,不禁让人略感清冷。

风随云抬头看了一眼月亮,说道:“夜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一早就出发,和苍渊一起去长安。”

杨破说道:“好。”

伏羲宫的傲雪斋是弟子们的休息处,风随云的旧居在一座小梅园中。轻推房门,月光流入房间,里面的布置一如从前,像是一切都不曾改变过。

风随云一声轻叹。

月光透窗而入,风随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陷入往事中。

时光倒流而回,伏羲宫演武场上一名白衣少年挥舞双刀,正在刻苦操练武技。那时的风随云,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

双刀上下翻飞,虎虎生风。他几乎是伏羲宫最为勤奋的弟子,风雨无阻地在演武场挥汗如雨,加上他天赋过人,目前已是伏羲宫弟子中的最强者。不过年幼的他并不满足,他的目标是他号称天下第一刀的父亲“浩风清云”风清云。

风清云是当代江湖的最强者之一,一对追云逐月刀名列刀榜头名。风清云为人豪爽,重情重义,与伏羲宫主玄天真人杨绝、副宫主姬无双、水月寒宫宫主镜如雪义结金兰,情同手足。四人俱是武功高强,重信守诺之人,在江湖中声望甚高。

风清云为追求武道巅峰,以自然为师,经常携妻四处游走,就让风随云拜在二弟玄天真人杨绝门下学习刀法。风随云自幼随父在祁连山雪狼谷长大,习武天赋异禀,又有名师指点,是以年仅十八岁,刀法已有小成。

风随云演招完毕,收刀入鞘。

那边的树下,早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女在等待。

“萧师姐。”风随云绽开笑容,满心喜悦地向少女跑去。少女名叫萧然,是伏羲宫的弟子,比风随云入门略早,拜入了姬无双门下。萧然脸上也浮起甜美的笑容,浅浅的两个酒窝衬得她秀美的面庞更加妩媚动人。

萧然拿出手帕将风随云额上的汗珠抹去道:“你每日都在苦练刀法,就不愿意下山去玩吗?”

风随云笑笑,伸手握住萧然的纤手道:“一下山就看不到你了,我不想下山去。再说,太昊山多美,我看不够山也看不够你。”

萧然抿嘴着微笑着并不答话。

风随云嘿嘿一笑,拉着萧然的手边走边说:“快正午了,我们去听雪阁填填肚子。”

萧然急道:“别胡闹,听雪阁是接待贵宾的地方,我们普通弟子,就去静水斋好了。”

风随云道:“二叔只是表面严厉,他对我可好了。不会重罚我的。只有听雪阁的王同师傅才能做出你最爱吃的菜。这次我们小心一点就好了。”

萧然道:“我不去。我只想去静水斋。要去你自己去好了。”

风随云颓然道:“好吧,静水斋就静水斋了。”说罢牵着萧然往前山走去,萧然挣脱手道:“会有人看见的,没人的时候给你牵牵就好了。”

风随云重新执起萧然的手道:“现在也没人,让我多握一会。”萧然看了看四周,嫣然一笑,跟风随云并肩携手往前山走去。

两人走到前山,郭直跑来对风随云道:“师哥,师父让你去一趟听雪阁。”风随云心中一乐道:“师父说让萧师姐一起去的话了吗?”萧然脸上一红,低头不语。

郭直一愣,道:“这个没有。”

风随云问道:“今日来的贵客是谁?为啥让我去见啊?”

郭直催促道:“边走边说,我也不知道。来的是个和我们年纪相仿的少年。”

风随云匆忙跟萧然告别,诧异道:“一个少年都值得师父陪他在听雪阁吃饭?什么来头啊?”

郭直边走边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那家伙生的一副好相貌,我真没想到男人还有这么英俊的。”

风随云不禁心下大奇,和郭直加快步伐赶去听雪阁。

二人入得阁内,郭直拉着风随云直奔三楼。

三楼一间雅阁内,伏羲宫宫主玄天真人杨绝坐在上席。

只见玄天真人杨绝年约三十七岁,身着七星道袍,绾着道髻,面目清奇,双眉微蹙,一对深邃眼睛如同深潭一般。腰身直挺,样子威严却也不失平和,一副出尘之貌。玄天真人一旁则是伏羲宫的二宫主姬无双。

姬无双三十五岁左右年纪,头戴紫金束发冠,身着华衣,丰姿英伟,一张俊美面庞中透着刚毅与坚韧,眉宇间带着一股空若大海的从容,一双眼睛神光流转,浑身散发着一股无可匹敌的气场。

风随云与玄天真人、姬无双甚是熟稔,早知二人的绝世风采。故而进门行礼之后,就把目光转移到杨绝身旁的一个少年身上。少年身着华美紫衣,身材与风随云相若,一张俊脸白璧无瑕,完美无缺。风随云自己也是丰神俊朗,此刻见了紫衣少年的风姿,不禁心中赞美道:确是罕见的美男子,单论相貌,比之三叔犹有过之。

紫衣少年站起身来行礼道:“在下镜水月,阁下如此仪表,当是风伯父之子风随云了。”

风随云拱手回礼道:“镜水月?你难道是四叔的儿子?”

镜水月笑道:“正是,家父此次送我前来伏羲宫跟随三伯学艺。常听家父说风随云是少年英雄,今日一见确是不凡。”

风随云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那边玄天真人也轻笑道:“云儿,月儿。你们虽是第一次相见,但都不必客套了。快点入席吧。”

风镜二人虽是初见,但是话语间彼此甚是投缘,众人席间也欢声笑语不断。

风随云虽然与镜水月相谈甚欢,但心中依然记挂着萧然,趁着众人饮酒聊天的时候,偷偷溜去厨房央求大厨为萧然多做了一个好菜,打算饭后带去。

酒足饭饱,玄天真人和姬无双各自去处理门派事物,郭直带镜水月去游览太昊山,风随云则带着大厨刚刚做好的饭菜去找萧然。萧然虽然已经吃过午饭,但是闻着刚刚烹饪好的菜肴,仍然忍不住食指大动。风随云看着萧然欢喜的样子,不禁心中甚感甜蜜。

午后,风随云如同往常般前往后山习练刀法。而镜水月则在太昊山美景中流连忘返。镜水月久居长白山,不曾见过这雄奇绮丽的太昊山美景,一路观赏一路赞叹。郭直边走边为镜水月介绍山中美景与每处美景的传说由来。

二人又逛了一段时间,郭直指着前面的一处断崖道:“那处断崖名曰虎断崖,断崖距离对面有将近八丈的距离,相传只有成年的猛虎方能跳过。”

镜水月道:“断崖对面是什么地方?”

郭直道:“断崖对面就是伏羲宫的后山了,由断崖往下走一段路,就到了演武场。”

镜水月道:“那我们从虎断崖直接跳过对面岂不是能省好些时间。”

郭直吓了一跳道:“师弟莫要说笑,八丈的距离岂是你我能一跃而过的。况且还有山风的影响,我从未见有人从虎断崖一跃而过到达伏羲宫后山的。这也是当年祖师爷选址建宫的原因之一。”

镜水月嘿嘿一笑,走到断崖观察了一下,见对面的地势较虎断崖较低,对郭直道:“师哥放心,这个距离小弟可以做得到。”

郭直连忙道:“师弟莫要逞强,我们还是原路返回就好。”

却见镜水月后退了几步,突然加速从断崖跃出。郭直不由得一声惊呼。只见镜水月宛如一道紫色闪电般以极快的速度破开山岚直冲向对面的山崖。

郭直惊心未定,却见镜水月十分轻巧地落在对面的山崖上。

“师哥,虎断崖并不难过,你也跳过来吧。”镜水月在对面叫道。

郭直抹了抹额头的冷汗道:“你也太过莽撞了,你若不慎坠落山崖,让我如何跟师父交代。”

镜水月在对面道:“小弟一时顽皮,还望师兄莫怪。师兄快点跳过来吧,刚才的感觉非常痛快。”

郭直没好气地道:“你是痛快了,我差点被你吓死。我哪有你那么好的轻功能横掠近八丈,我还是按照原路返回吧。”

镜水月嘿嘿笑道:“师哥莫要害怕,小弟在这边接住你便是。”

郭直道:“你那边下去就是演武场了,目下风师哥应该还在苦练刀法,你若觉得无聊,可以先找风师哥去。我得原路返回。”

镜水月道:“那我找风师哥去了。”说完便朝着山下走去。

郭直按照原路往伏羲宫走去,心道:想不到他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轻功修为。刚才那一手迅疾绝伦如同紫电穿云,只怕风师哥也做不到。

那边镜水月口中哼着小曲,手上摇着从山间随手折来的树枝,悠哉悠哉地在山路上欣赏四周景色,丝毫不把刚才飞跃虎断崖崖的事放在心上。走了一段时间,演武场慢慢出现在眼前。镜水月老远望见一个白衣少年在演武场中挥舞双刀。

镜水月心道:过去常听爹说大伯的天云神刀精妙绝伦,不若趁这个机会好好看看。

镜水月边走边看,见风随云掌中双刀翻飞,节奏忽快忽慢,脚步时进时退,刀势时重时轻,确是变化莫测的精妙刀法。镜水月不禁心生赞叹,忽见风随云刀势一变,左手正手持刀,右手反手持刀,配合着本身出众的轻功游走攻击。此时镜水月已然走近演武场,当场出声赞叹起来。

风随云听到赞美声传来,头也不回,手下更是丝毫不慢,身形游走间将一套刀招演完。

镜水月一边鼓掌一边走入演武场道:“风师哥的刀法真是让小弟大开眼界。”

风随云收刀入鞘奇道:“水月?你不是和郭师弟一起去游览太昊山了吗?”

镜水月道:“不错,我已经回来了。”

风随云道:“但是山门在前山,你怎么从后山回来了?郭师弟呢?”

镜水月笑道:“我不愿意绕路,就从虎断崖直接跳过来了。郭师哥不愿意跳崖过来,目前应该还在山间回宫的路上。”

风随云一惊道:“你是从虎断崖跳过来的?”

镜水月嘿嘿一笑道:“对啊,相当刺激好玩。师哥下次也跳着玩玩呗。”

风随云难以置信地道:“虎断崖距离后山八丈许的距离,山间风大,你居然可以一跃而过。”

镜水月笑道:“师哥不相信?”

风随云道:“若不是现在是白天,我定会认为我见鬼了。”

镜水月笑道:“改日我们再去一趟,我跳给你看。”

风随云吓了一跳道:“切莫如此。你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我们如何跟四叔交代。”

镜水月道:“放心吧,我自幼跟随爹习练轻功枪法,平地横掠八丈我还力有未逮。但是虎断崖比后山地势高,所以对我来说并不困难。”

风随云道:“原来听爹说过,四叔轻功之高已是匪夷所思。想必近些年来,更有精进。”

镜水月带着一脸对父亲的崇敬道:“爹向来练功刻苦,去年已经达到了踏雪无痕的境界。”

风随云听得镜如雪已经臻至踏雪无痕的超凡境界,不由得目瞪口呆。

镜水月从武器架上取下一把长枪道:“反正闲来无事,师哥要不要指点小弟几招?”

风随云道:“我本事低微,谈不上指点。若说枪艺,四叔稳坐第一把交椅。”

镜水月道:“我已然将爹的外功招式全部学会,所以爹才敢让我前来伏羲宫跟随姬三伯学艺。”

风随云诧异道:“看你年纪与我相仿,竟已经将四叔的枪法全部学完?”

镜水月道:“爹的枪法重意而轻形,有些招式虽然精妙,但是临敌时总不能全部生搬硬套。爹常说姬三伯的方天画戟天下无双,招式丝毫不拘泥,招意的修炼犹在在招式之上。我在习完水月银枪后,在招意上难有突破,是以不远万里从长白山来太昊山,就是为了更进一步。”

风随云听到“有些招式虽然精妙,但是临敌时总不能全部生搬硬套“时不禁心中自行思索自己的刀招是否只具形式而缺了刀意。正在思虑间,镜水月已经拉开架势,将长枪挽出一个枪花,水月银枪的起手式施展开来。

风随云凝神静观,见镜水月枪法严谨,出枪速度极快。枪招以迅疾的直刺为主,扫击招式不多,但是配合镜水月的轻功步伐,几乎每一招都是凌厉刁钻。

不一会,镜水月已将一套水月枪法使完。

风随云道:“你出枪速度极快,配合步法,当真是凌厉迅猛。可能是你我都欠缺实战经验,所以都没有如同三叔使方天画戟时的那股气势。”

镜水月道:“我还是不明白,到底攻守时的气势是不是我爹所说的招意。”

风随云道:“我也不懂。我们年纪尚幼,那些高深境界都难以达到。不过假以时日,当能与父辈们相提并论。”

镜水月长枪一摆,道:“师哥,切磋几招。”

风随云道:“好。你先进招。”

镜水月枪头下压以示敬意,脚步一蹬,电射而上,手中长枪一抖,洒出点点寒星。

风随云心道:好快的出手。

心念急转,右手抽刀而出,以慢打快,朴实无华的一刀破入枪影中。刀枪还未碰触,镜水月脚步一错,闪电般抢到风随云身后,掌中长枪暴起一阵罡劲将风随云全身罩在枪影中。风随云头也不回,听声辩位,长刀后扫格挡,将镜水月的攻势一一化解。

“换我了,看刀!”风随云轻喝声中,刀芒暴绽将枪影冲破,身形旋转,逐月刀划出一道长虹劈向镜水月。

刀枪相交,长枪难抵逐月刀的神锋,迎刃而折。镜水月大吃一惊,脚步移动连忙后退,风随云也及时收刀。

“这枪也太粗糙了,一碰就断。”镜水月略显郁闷,“明日换过我的水月银枪来。”

风随云轻轻一笑道:“今天的比武不分胜负。”

镜水月嘿嘿一笑道:“如此甚好,待我明天换了趁手兵器再跟你切磋。”

伏羲宫中每日都有弟子习练武技,折断寻常兵刃再正常不过,镜水月也不在意,将断枪丢在武器架旁跟风随云交流起自己的武学心得来。风随云年纪虽轻,但是性子豪迈不亚于父亲,交流过程中将自己对武学的见解和盘托出,对镜水月的轻功更是不吝赞美。镜水月久居长白山,平日里并无什么知心朋友,昨日与风随云一见如故,现今听得风随云对他的轻功大加赞赏,不由得心中十分喜悦。当下站起身来,将自己的轻功身法一一演示。

风随云的轻功习自父亲,本已不弱,但是风清云的身法需要高深内功配合才能完全发挥。而玄天真人、姬无双二人虽然武功盖世,却都不是以轻功见长,故而风随云的轻功在伏羲宫弟子中虽然算是出众,面对着镜水月这水月寒宫的少宫主则相形见拙。镜水月一面详细地向风随云讲述如何运气,一面演示镜如雪的“流月身法”中的脚步移动和变换。

二人交谈甚欢,彼此推心置腹,互相指正对方武功中的缺陷,不知不觉中日已西斜。郭直早先来看过,见二人都十分投入,大有忘我之势,便转身悄然离去。落日余晖洒在山间,演武场中的两个俊美少年却还是意犹未尽。

风随云正在挥汗如雨地练习“流月身法”,镜水月在旁不时出言指点。风随云天资过人,加之以本身的轻功身法基础习练“流月身法”,仅仅一下午的时间,已经把所有的步法和心法都牢记于心。剩下的只是勤加练习以求尽快融会贯通了。镜水月见风随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初步学会了“流月身法”,不禁对风随云甚是钦佩。

二人正在互相称赞,一阵女声传来,叫道:“太阳都下山了,你还不回去吃饭吗?”

风随云一听声音就喜上眉梢,叫了声“萧师姐”,便转头向少女奔去。

镜水月往声源处望去,见一个留着长发的红衣少女站在不远处,身材婀娜,体态纤美,心道:看风师哥那么欢喜的样子,应当十分喜爱这少女。天色有点暗,走过去看看。

那边风随云拉着萧然的手甚是亲热,镜水月走进一看,见红衣少女唇红齿白,眉黛远山,眼波如水,正对着风随云笑语嫣然。

镜水月心道:原来她竟是如此美丽,难怪以风师哥的人品武功都要对她倾心不已。当下抱拳行礼道:“镜水月见过萧师姐。”

萧然刚才也不曾看清镜水月的相貌,此时不禁美目一亮,显是被镜水月宛若美玉雕琢的俊颜所摄。当下微笑着对镜水月点点头,却并不说话。

不似风随云与郭直,萧然投身姬无双门下,所修习的乃是长兵器。

夕阳余晖下,风随云看着萧然因为欢笑而轻轻皱起的鼻子,心中对萧然的爱意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起。那边镜水月看着风随云望向萧然的双眼中满是温柔爱意,原先比武时的凌厉不复存在,不禁心中暗笑:想不到他竟是如此多情重情的人,不过他和萧师姐也确实是令人羡慕的一对璧人了。镜水月望着风随云眼中的万千缱绻,不想打扰二人,独自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镜水月正式跟随姬无双开始学艺。姬无双和镜如雪情同手足,对镜水月自是关怀备至。姬无双让镜水月从伏羲宫的上乘内功“太昊金诀”练起,每七日指点他一次外功招式。镜水月天资聪颖,一点就透,加上与风随云每日切磋比武,短短一个月间镜水月的武功已然突飞猛进,比之郭直也不遑多让了。

风随云虽然练武刻苦,但是每日里对萧然也是呵护备至,二人每天的闲暇时间都在山间携手并肩游玩。萧然性子孤僻,只有面对着风随云在一起的时候才会露出笑容,其余的时间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镜水月刚开始难以适应,后来也就渐渐习惯了。

这一日,风随云又与镜水月在后山演武场对练。一番较量之后,风随云收刀入鞘,与镜水月走到树荫之下休息,突然问道:“水月,萧师姐的生辰要到了。你说我应该送她什么东西比较好呢?”

镜水月叹了一口气,说道:“终于问到我了。听郭师哥说,你这几年每年都挖空心思准备礼物,问得他都快发疯了。”

风随云尴尬地嘿嘿笑了笑,说道:“三国时期孙权都说了,‘天下无纯白之狐,而有粹白之裘’。你们多帮我出出主意,事后定有重谢。”

镜水月长叹了一声,伸展了身躯平躺在树荫下,眉头轻蹙地望着天空,说道:“容我想一想。”

风随云笑道:“快想,快想。”

镜水月嘿嘿笑道:“我已经在想了,稍候片刻。”

过了半晌,只听镜水月呼吸绵长,竟然已经睡着了。风随云看着镜水月平静酣睡的模样,不禁苦笑道:“真是个有福的人。”

然后自己轻轻弹着追云逐月刀的刀鞘,坐在树下愁眉苦脸地思考起来。

尚未想出什么来,就见郭直提着长剑前来演武场,一脸兴奋地说道:“今日山上来了位贵客。”

风随云无精打采地问道:“是哪位大人物啊?”

郭直说道:“长安振威镖局之主,银狮姚飞。”

风随云奇道:“他怎么会突然来伏羲宫呢?”

郭直说道:“他与姬师叔乃是旧日相识,二人交情深厚。这次他亲自押镖前往酒泉,返程途中,自然前来太昊山看看了。”

风随云说道:“原来如此。”

郭直伸手一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没精打采的了,师父和师叔晚上要考究你和镜师弟的武功呢。”

风随云充满信心地一笑,说道:“这个无需担忧。”

郭直突然神秘兮兮地一笑,说道:“有一件事情,你一定感兴趣。”

风随云问道:“什么事?”

郭直笑道:“我昨天从天水回来,城中有人说洛阳首富左亭得了一块价值连城的凤血石,不但委托银狮姚飞押送,更请了天下第一能工巧匠公输缺来雕琢。你不是正在愁没有礼物送萧师姐吗?何不找姚飞求一小块凤血石呢?”

风随云眼睛一亮,喜道:“这真是个好消息,你可知道姚大侠何时离山?”

郭直笑道:“这个我并不知道,但是他今日才到,怎么着也得个三五天吧。”

风随云哈哈一笑,说道:“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