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睁开双眼,却又像黏住了一般。迷离中,他仍然在奔跑。他觉得胸口炸裂开来,鲜血在向外喷射。他看见了郑志国、于大庆、赵明、张佑亮、乔作飞——他们也在奔跑,迎着枪林弹雨。他们纷纷倒下。
他又看到那几个暗影,在跳跃,在飞舞,张牙舞爪如同怪兽。
他感到了极度孤独和恐惧。
呼延风努力睁开了双眼。恍惚中,他看到了好几个人的脸,可浑身仍在酸痛,全身像被抽筋一样,稍微一动,浑身关节都像在嘎巴嘎巴地响,没有一点力气。
呼延风闭上眼,过了好一会,又努力睁开。真的是第一小组队友的脸,他努力地笑了笑。
“醒了,嘿嘿,睡了二十五个小时,终于醒了。”是于大庆的声音。他跑了,嘴里还喊着:“护士,护士——”
“我在医院?”呼延风问。
“嗯。”所有人都在点头。
“我怎么了?”呼延风问。
“你晕倒了。”郑志国说。
“我知道,我说我没事吧?”呼延风问。
“有事。”赵明说:“你成了我心中的英雄。”
“狗屁。”呼延风笑笑,双手使劲撑着床,坐了起来。
张佑亮和于鹏赶紧给他垫好枕头。
呼延风紧喘几口气,说:“这次真像死过一回了。”
“哈,那你就脱胎换骨了。”郑志国笑着说。
“我们不是还要重来吗?”呼延风问。
“咱们是第一。”刘健说。
“第一?第一也没完成任务。”呼延风说。
“哈哈,魔王和小鬼就没打算让我们完成任务。”郑志国说:“这只不过是一次考核。”
“本来就是考核。”呼延风有些不理解。
“你看看咱们小组谁没来?”郑志国问。
呼延风回答说:“乔作飞。”
“你恐怕见不到他了。”赵明说。
“怎么,他被淘汰了。”呼延风说。
“哈,脑子还是那么好使。”郑志国竖起了大拇指。
“为什么?”呼延风问。
“他是自己淘汰了自己。”刘健说:“你忘了,我给你说过,他是自己主动中枪的。”
呼延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不提他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郑志国问。
“好了很多。”呼延风活动了一下肩膀,又伸伸胳膊。关节在嘎巴嘎巴地响。呼延风又笑笑:“可能是睡多了。”
“是啊,你睡了二十五个小时——”
门外传来脚步声,还有一个女孩的声音:“医生说了,他没事,醒了稍微活动一下就好了。”
“你看看,你来看看么?”是于大庆的声音。
众人赶紧分开,给护士让出了空间。护士站在床头,问呼延风:“708,你感觉怎么样?”
“708?”呼延风诧异地看了一眼护士。
护士非常漂亮。白色的护士帽下,头发乌黑,长长的脸颊,一双大眼睛,翘翘的鼻子,一张说话就像笑的嘴,还有稍尖的下巴,再加上修长的身材,真叫人想多看几眼。
“你的床号。”护士说。
“哦,我没事。”呼延风说。
“怎么会没事呢?”于大庆挤到呼延风身边,拉着他的胳膊,问:“你的胳膊不疼?你的脖子不疼?你的腿不疼?”
“你的嘴疼不疼?”护士瞪了于大庆一眼。
“我不疼。”于大庆说。
“你不疼就别瞎操心。”护士又看着呼延风说:“如果没事,就下来活动活动,久卧也一样感到困乏。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我姓谭,是你的责任护士。”
“好的,谢谢。”呼延风冲谭护士点点头。
谭护士说了一声不客气,转身走了。
于大庆瞪着呼延风,撇起了嘴。
“你想干嘛?”郑志国瞪着于大庆说:“士官不许在驻地谈恋爱。”
“谁想谈恋爱了,就是聊聊天。”于大庆说。
“别扯了,看你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赵明拍了他一巴掌。
“做人要厚道,别瞎搞呦。”刘健也看着于大庆说。
“行了,行了,你们想哪去了,我只是想让她过来看看呼延。”于大庆有些着急了。
“你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你。”张佑亮说。
“有完没完了?”于大庆伸手要打张佑亮。
张佑亮闪开了,嘴里还说着:“打不着,你打不着。”
呼延风笑着说:“不闹了,你们怎么都能外出?”
“对啊,托了你的福,我们是第一啊。”刘健说。
“别忘了下次写信的时候,替我们感谢一下咱当过侦察营长的爸爸。”赵明说。
呼延风有些尴尬地笑笑:“怎么成托了我的福了。”
彭金华说:“你可别谦虚。魔王说了,咱们一组有走狗屎运的成分,说我们跑偏后成功躲过了一中队的三次拦截,但主要的还是我们一组的团结和组长的智慧。”
“唉,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当初还有人觉得呼延不行呢。”郑志国摇着头说。
“谁说呼延不行了?”赵明使着眼色,对大家说。
所有人都指郑志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