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刘禅说得严重,但陈祗知道这一关是过了,陈祗闻弦知雅意,明白刘禅不是那种过河拆桥,会做出“狡免尽,走狗烹”的人。虽说是剥夺了陈祗的镇东将军头衔,还拿走了陈祗的兵马,可刘禅并没有冷落陈祗。
刘禅又重新成立了一军,伙头军顾名思义,乃是负责粮草运输、埋锅造饭等后勤供应的大军,这一听就知道是油水挺足的一支大军了。关键还是依然交给了陈祗统领,就连刘禅的膳食也归入其内,可见陈祗并没有被刘禅打落冷宫,还是足够信任和重用的。
“诺!”
陈祗不敢多言,学起黄皓,逃过一劫之后,赶紧躲得远远的。陈祗像尾巴抹油,溜得极快,一出殿门,就大步直奔,料想是往蜀都的军营去了。
大殿一时又是无事,刘禅也是闲不住的,现在有诸葛亮指挥作战,大方向是没问题的了,但刘禅觉得还是亲自去看看军营里的军兵稳妥些。不然,军营里尽是些老弱病残,伤兵病将的话,纵是诸葛亮神机妙算,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刘禅干脆摆驾,坐上内侍早就准备好的龙辇,直接前往军营。群臣自然是跟在后面,一路小跑地跟着,毕竟也想知道自小在皇宫里长大的刘禅到了军营,会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
蜀都的军营驻扎在城北,也是为了方便调兵遣将,随时应对魏军的进攻,刘禅到了军营,早有将兵前去通传,自是进入无碍,一直到了军营的校场,车辇方稳稳地停下。
校场,又唤为演武场,乃是军中士卒平日里操练之地,其地极广,一览无遗。
刘禅一下车驾,一眼就看到早已来到军营之中的诸葛亮,诸葛亮并没有全身武装,只是回去换了一套紧身的士子服,腰间悬挂着一柄利剑,剑身在阳光下亮闪闪,料非是凡品。
刘禅却无心探究、多问诸葛亮,而是一改前态,冷冷地说道:
“擂鼓!三军集合,一柱香之内,不到者鞭三十,除名。”
诸葛亮是何等的聪明,瞬间就明白了刘禅这是想立威,想整顿军纪,先前蜀军连连遭败,若是未能一改前态,焕然一新,就算是刘禅御驾亲征,那也无济于事。
“诺!来人,擂鼓,三通,一柱香不到者,斩!”
诸葛亮明白乱世当用重典,直接将刘禅的话给升了一级,若是不来仅仅是受刑除名,一些心生畏战的将士说不定还会选择试一试,忍一忍,直接离开军中。
而换成斩,这样一来,至少军兵一定会迅速集合,以免被杀鸡敬猴,况且诸葛亮也想试试刘禅的心胸,毕竟出征在外,慈不掌兵,倘若作为君主要是时不时对于诸葛亮的军令有异议,或者发现军令不符合刘禅的内心所想,就大肆干预诸葛亮,那诸葛亮觉得这场仗也没法打。
好在刘禅并没有反对诸葛亮,出言制止,虽说是觉得诸葛亮狠了些,但诸葛亮新投,既然让诸葛亮当军师,总不能一上来就落诸葛亮的面子,且军中最忌朝令夕改,也就随了诸葛亮。
行军对战,还是得多依了诸葛亮,刘禅明白作为蜀国的君主,自己的主战场始终是在朝堂,而不是和诸葛亮在军中争一时长短。
果然,一柱香之内,蜀军的将士全都集合到了校场,然而却并不讨喜。不说那些军兵混乱不堪,为将找不到兵,为兵找不到将的现象极其严重,且军容极其焕散,大概是被魏军给打怕了,此时大多军兵皆面色戚戚,毫无斗志,完全看不到一丝自信,更别谈军魂了。
“诸位将士,朕乃蜀国国君,尔等乃蜀国大军,实令朕失望。朕今日前来军营,是念在诸葛丞相为国牺牲,其子诸葛亮于殿前求朕,力陈欲为父报仇,为国雪恨。”
“朕感其忠孝,答应了,也有心为其押阵,御驾亲征,不料朕亲临军营,看到尔等,真是怒其不争,早知我蜀国大军如此赢弱,朕就不该让诸葛大将军枉死了。”
“实不相瞒,纵是蜀国被魏国所灭,朕到了魏都,居然是锦衣玉食,裂土封候,无非就是人静之时,有些愧对祖宗罢了。而尔等难免就命途多舛了。作为叛军,要么发配流放荒山,开山挖矿,终其一生为苦力;要么魏军进攻吴国,尔等便是充当炮灰的先锋。”
刘禅说完,神色冷冷地盯着下面黑压压的将士,刘禅早就想好了,反正刘禅是君主,要想诸葛亮顺利登上高位,由刘禅来唱黑脸,诸葛亮来唱红脸,那是最好。
不过,刘禅也有些怕诸葛亮不太上道,万一玩脱了,闹得军营炸营哗变,那就收拾不过来了。奴为苦力,充当炮灰,显然整个蜀军都被震憾到了,谁愿意一生都就这样潦草地过?
就在大军有些议论地苗头,开始小声地交头接耳的时候,诸葛亮总算是回过神来了,不去多想刘禅为何想要刺激军中将士,而不是诱之以利,好言相劝,既然刘禅已经给了个下马威,诸葛亮这个新任的蜀军军师就得给一颗枣了,不然吓破了胆子的蜀军拉出去,也是笑话。
诸葛亮突然拔出了腰间的利剑,虽说引起军营的一阵恐慌和惊疑,但诸葛亮却并不在意,将手中的佩剑猛地朝天一指,大声喊道:
“誓杀魏狗,绝不当亡国奴。”
“捍我大蜀,扬我军威。”
随着诸葛亮一句句嘹亮的口号,纵多将士像突然找到了宣泄口,也像是被打了鸡血,统统都被刺激出了血性,也许是觉得刘禅所说的皆是在理,毕竟身为一国之主,刘禅没有理由去欺骗这些大头兵。
为了摆脱未来可见的悲惨命运,这些蜀兵都愿意跟着诸葛亮再与魏军拼一次,虽然没什么底,但人家蜀主刘禅都上了,御驾亲征,作为一名小小的军兵,难道宁愿一辈子去当苦力、炮灰,也不敢拼一把?
笑话,王候将相,宁有种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