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九,洛阳宫集贤殿。
早朝过后,偌大的大殿里只有寥寥数人,李隆基道:“牛魁,兵练得如何了?”
千牛卫虎贲中郎将牛魁躬身道:“回陛下,不怎么样!”
“哦!”李隆基眉毛一挑,道:“朕瞧着是一幅龙精虎猛的样子,说说,怎么回事?”
“陛下,也只是徒有其表而已!”牛魁奏道:“洛阳长安这等繁华之地是练不出虎狼之师的,臣从北庭带回来的人,现在再上战场,战斗力能有之前的一半,臣就开心了!”
“牛中郎此言差异,难不成没有战士就练不出虎贲了?”高力士见李隆基有些不高兴,开口道。
牛仙客道:“高翁,练得出精兵,但练不出虎狼!”
“陛下,高翁,精兵唯有见血,百战之师方能称为虎狼!”牛魁猛然单膝跪下,奏道:“陛下,臣恳请陛下让臣回到北庭,或是其它边境,臣敢保证三年内一定为陛下炼成一支虎狼之师。”
裴耀卿皱着眉头,道:“如今边境也只有些小小冲突,也算是天下太平,你到边境练兵,莫不是想挑起战火?”
“这个。”牛魁哑然,道:“陛下,裴相公,臣不是这个意思,臣也没那胆量挑起边境战火。”
李林甫道:“如今大唐刚与吐蕃签订了三年不动刀兵的协议,与渤海国已经修好,回纥和突厥有安西军牵制不宜打破平衡,契丹首领屈剌与可突干的首级又刚被河北采访处置使张守珪送来,现在还挂在天津桥的南门上。”
牛魁听完李林甫道话,心中大喜,道:“臣请移师东川练兵。”
裴耀卿道:“陛下,不可,南诏一向依附大唐,虽然近来有些企图,但也是等闲小事,若是挑起与南诏道争端,只会白白的将南诏彻底推向吐蕃,得不偿失。”
“推向吐蕃有何惧,大不了一起收拾了!”牛魁眼见有战打的好事就要黄了,不由得急道。
裴耀卿大怒:“住口,军国大事岂能等闲,你若再多嘴,我将奏请陛下斩了你!”
牛魁吓出一身冷汗,忙跪下道:“臣失礼,请陛下恕罪!”
“起来吧!”李隆基道:“你也是一片忠勇之心,何罪之有。李相公,朕莫非就练不出虎狼之师?”
由不得李隆基不着急,府兵制已名存实亡。十二卫甚至是北衙禁军,已是腐化堕落徒有其表,要不然与小小的渤海国都能打成两败俱伤。
隋炀帝攻伐高句丽,前车之鉴呐!
牛仙客奏道:“陛下,北庭、剑南、垅右和安西,多得是我大唐的精锐,虎狼之师!”
一直默不出声在那那里如泥塑一般的宁王李成器开口说了句:“如今善战者,泰半是胡人。”
从安西高仙芝、哥舒翰、夫蒙灵察到后起之秀李光弼、安禄山史思明,无不是胡人,其余胡人将领战士更是数不胜数已经占了大唐战士的泰半。这些人就是再赤胆忠心,在李成器的心中都是胡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李林甫道:“宁王此言差异,太宗皇帝所行事的君臣之道,使得无论汉人还是胡人,皆是我大唐子民。天下胡人,更是以入我大唐为荣。”
李成器淡淡的道:“君不见五胡之祸从何而来?”
“我大唐何等昌盛,岂能跟那昏庸无能司马氏相提并论?”李林甫反驳。
李隆基开口道:“李相公,你再说说看,不动边镇之兵,朕要如何才能得到虎狼之师。”
“陛下。”李林甫奏道:“臣以为得虎狼之师势在必行,前些年与渤海国和契丹交战,都使得我大唐颇感力不从心。但现在各方交好,实在不宜妄动刀兵从而引起处处烽火。但是,臣认为可以试行·~”
李隆基眼睛一亮,道:“李相公快快说来。”
李林甫缓缓的道:“如今漠北,契丹、突厥、奚人等部落多如牛毛混乱不堪。咱们可以派出数支以营为单位的军队,去除番号在那片广阔混乱的地方以战练兵,如此两年必成虎狼,再以此为骨干,三年内可得数支铁血之师。”
“好!”李隆基赞道:“李相公此言真是太赞了,此事就交由你来办理,人员随你调遣,要从快办理!”
“臣遵旨!”李林甫目的达到,起身竖立。
裴耀卿对李林甫的这个计划是心知肚明,明显李林甫是出于私心的,不过这个在目前也算是最适合练就虎狼之师的计划了,可不能让李林甫给带歪了,于是奏道:“陛下,若全是军士参与,那么时间久了,就会变成毫无国纪王法的匪徒和野蛮人了。若是没有爱国忠君之心,练就的虎狼对我大唐反而是有害无利。”
“裴相公所言甚是,那依照你的看法该如何行事?”李隆基问道。
裴耀卿道:“陛下,臣以为此事派出的队伍不宜过多,一两支足以。在队伍中要充实一部分文士,在闲暇之时习文识字,教导忠君爱国思想,假以时日必成一群文武双全的才能之士,以此为基组建的军队必将让我大唐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好!”李隆基抚掌赞道:“裴相公此言甚合朕意,你们有何人可推荐!”
李林甫道:“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臣举荐张博!”
“好你个李林甫,借刀杀女婿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忒的无耻!“所有人包括李隆基的心中的都闪过这个念头,不过也正合了他们的意思,在场的人心中首选的人都是张三。
牛魁道:“臣附议,张博是不二人选。”
裴耀卿道:“张博之勇猛天下无双,臣附议。”
牛仙客道:“臣也附议,张博乃是一头豹子,关在长安城不合适,漠北草原才是他的狩猎场。”
高力士道:“大家,张博这小崽子确实适合,待磨练几年必将成为大家的手中利刃。”
李成器道:“张博这小子,我看好!”
李林甫有些傻眼了,难不成你们都将那混账视为眼中钉了?
李隆基道:“不错,这小子行。裴相公不是说配备文士么,这好办,力士,他那野营里不是有什么三疯七傻的么?”
“大家,有监察御史张晓之弟张巡,高适和岑参也是名声不小的诗词大家。这小崽子说起来入我大唐不久,倒是结交了不少文人墨客,右拾遗王维,还有那孟浩然大家还有印象吧?”高力士说道。
李隆基沉思片刻,说道:“可是那位在张说家中说“不才明主弃”的人?”
“大家好记性,正是此人,名叫孟浩然。”
李隆基点头道:“既然有大才,朕怎能弃之,这些人都和张博这小子一起去吧,磨练归来,朕当大用。”
李成器突然道:“陛下,现今长安洛阳的功勋子弟无所事事者甚多,不如也挑选上一些让张博带去磨练一番,一来可成为我大唐基石,二来建功立业也好让其恢复祖上荣光。”
“皇兄此言甚是,这些混小子整日斗鸡遛狗斗殴生事,是该磨练一番了!”李隆基道:“这样吧,就先派出以张三为校尉的一营人马先行试行。”
裴耀卿道:“陛下,那么人员配比该如何?”
牛仙客是从一个小吏累积军功等政绩一步步爬上来,到现在任太仆少卿、凉州别驾,河西节度使,兼任凉州刺史,加太仆卿、殿中监等高位,也算是知兵善战之人,开口道:“陛下,臣以为这支人应该扩大为五百人,才好分配兵种适应漠北局势。”
李隆基道:“五百人,就由张三本部人马两百为基石,牛魁再挑出两百人,长安洛阳功勋之后各五十,文士除了刚才几人,凑上十人即可,这事就这么办了!”
裴耀卿道;“陛下,那功勋之后人选又该如何挑选?”
李隆基看向各人,各人眼观鼻鼻观心避而不答,谁都不傻,这去那漠北可是九死一生,不死也得脱一层皮,功勋之后盘根错节,百年来通过联姻等各种方式早已经形成了一张庞大的关系网,谁要是出主意害得百来家功勋之后丧命,那后果谁也吃不消,就连李隆基想想都觉得头疼。
就在大家想要将功勋之后排除出去的时候,李成器又淡淡的道:“既然此事由张三主导,那么人员自然由他来挑选,选到谁就谁了,我有个不成器的孙儿李菁整日里就知道舞刀弄枪,惹事生非。我做主,就让李菁跟随张三去磨练一番。”
李隆基大惊,道:“皇兄,这可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大唐江山,李家人享受得了,也死得了。”
李成器原本是将此生得过且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完拉球,只是张三的出现,军营血战吐蕃的一幕让李成器改变了注意,必须得让承平久已贪图享乐的皇室子弟功勋之后感到一下先祖们的创业之艰难了。
“你狠~”所有人皆无语。李隆基道:“就按皇兄所言,力士,准备一百张空白旨意交给张三,所有王爵以下的人,接到张三送达的旨意,必须无条件的服从,抗旨不尊者贬为庶人发配岭南永不叙用。裴相公,给张巡等人发征召令,接令起即刻赶往长安城,不得有误。”
“漠北练兵之事,列为绝密,不得泄露丝毫!”既然主意已定,李隆基倒也不失为果决之人,当机立断。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了更改的余地。裴耀卿牛仙客等人只得遵旨,也没有人敢将这批人是被送往漠北练兵的真相泄露出去,一百皇室子弟功勋之后的身家性命,谁担待得起?也只得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得让自己子侄外出避开张三。
事态突变,使得原本暗中得意能借刀杀女婿的李林甫傻眼了,这下不但不敢加害张三,反而得尽力护其周全了。李林甫不由得气歪了鼻子。
李隆基站在洛阳宫高处,看着巍峨的宫殿,广阔无边的洛阳城,以及绚丽多彩的天下,道:“三年后,最多五年,朕一定要发动灭国之战,吐蕃、南诏、渤海,什么契丹、突厥、回纥,都将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高力士跪地顿首!“功盖秦皇汉武,成就千古一帝,将唯有陛下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