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风酒肆重新开门迎客,客流量不减反增,午时未到,酒肆内的大半座位已然坐上了食客,正笑口盈盈大快朵颐。
左邻右舍神色各异,羡慕嫉妒恨夹杂其间,没想到这老板娘还有这么一手,西域投奔而来的弟弟先是打了刘本,接着打了刘本的靠山调戏了小娘子,而后更厉害,揍完衙役捕快又打武侯军士,骑马闹腾得几个坊人仰马翻的,最后屁事没有还升了官,当上了从七品的校尉,抱上了太子殿下的粗大腿。
哎呦喂,这番际遇,反转得说书先生都编排不出来!这胡人婆娘,真真的是好运道!
正处于被人羡慕中心的老板娘笑口相迎来往客人,神色中却是时不时的流露出一些忧色。
“也不知道小三能不能压得住局面,这孩子,年龄还这么小,就受了这么多的苦!”老板娘暗中叹息不已,张三也算是她带大的,感情自然不一般。
“好个可人儿~”
一匹大黑马在胡风酒肆的门口停了下来,翻身下来一位美少女,这少女一身绿衣,年龄也就在十四五岁上下,身材却玲珑有致。下马之后下意识的伸展身躯,前后都凸出两道圆润的弧线。白皙的手背一抬一放,五根春葱般的手指紧紧握着一条漆黑的马鞭。
过往围观的粗鄙汉子们只觉得嘴唇干,嗓子紧,肚子里似乎还有股邪火在一点点往上涌,却也无人敢上前亵渎,这少女的装扮显然是出自大户人家,光天化日之下,惹不起!
少女站在酒肆门口,面对这个三天前受尽屈辱的地方,怨恨、羞耻、犹豫浮现在眼中。好在上次是男装,又灰头土脸披头散发的,这次出来特意穿上了小姐不要的华贵衣裳,没有人认得出来。
“这位娘子,可是要用膳?”酒肆伙计打破了少女红菱的犹豫,红菱将马缰绳扔给伙计,抬脚迈进了酒肆。
酒肆之中多的是粗鄙不堪的人,这么一个娇美少女就如同小白羊进了狼堆,污言秽语迎面扑来。
“老板娘,可是新来的侍女,开个价,今天归我了。”
“老板娘果然厉害,这小娘子放在寻常楼里略加调教,也称得上行首了。”
“来来来,小娘子,陪爷喝上一顿酒,这两千钱归你了。”
红菱咬着银牙,娇嫩雪白的脸上布满红晕,被气得发狂,抡起鞭子就朝最近的矮胖子抽去。“啪”的一声,酒意上头正流着口水口出秽语的矮胖子当头挨了一鞭,剧痛之下立即酒醒大半,看着衣着华贵的少女,惊怒交加的指着红菱。
一把柳叶刀轻轻的拍打着矮胖子那粗糙的手背,老板娘弯下腰朝矮胖子轻轻说道:“牛爷,这顿饭算我请了。阿来,再给牛爷上一坛酒,一份驴肉。牛爷,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矮胖子用手抚摸了一下头上的鞭痕,鞭痕已经肿胀还渗出了丝丝血迹,火辣辣的痛感传来,矮胖子转眼瞧见老板娘那露出小半的雪白浑圆,鼻孔一热连忙捂住,支支吾吾的道:“就瞧在老板娘的份上,就这么算了!”
“谢牛爷大度!”老板娘朝矮胖子再次一笑,“阿来,上一份最好的酒肉上来。”转身拉着少女的手走上楼上,红菱挣脱了一下身不由己的被拉着上楼了。对着这个老板娘,心生好感的红菱生不出敌意。
直接上了三楼,就在接待张三等人的那间素雅的房间里。
老板娘将少女按在椅子上,端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放在她的面前。“你可是来找张三的麻烦?”老板娘坐下,开门见山。
红菱一听到张三的名字,顿时眼珠子就红了,咬牙切齿的道:“那个丑八怪淫贼呢?让他出来!”
“果然来了!”老板娘暗恨,多好的孩子,愣是被何大何二这两个王八蛋给带坏了,这里又不是西域,怎么能光天化日之下对女孩子动手动脚呢,要动也得等到风高夜黑呀,这孩子太不懂事了,回头非得好好教育教育不可!
老板娘通过旁人口述,又见到面前俏丽的少女,心中已然认定是张三见色起意,轻薄于人。
老板娘轻轻的拉起少女的芊芊玉手,柔声道:“姑娘,小三子对你是一见钟情、一见倾心,这才情不自禁的做出了一些不合适的动作,还请姑娘看在他一片痴情的份上,就原谅他吧!”
“咳~咳~咳”红菱被老板娘的话膈应到了,顿时咳了起来。老板娘不以为意,顿起茶盏递了过去,轻轻的拍打着少女的背,继续道:“可伶小三子,自小出身在遥远的西域,从小见到的都是粗鄙丑陋一身骚气的胡人婆娘,又何曾见到过姑娘这样国色天香的美人儿,这一见之下魂都丢了,这才做出了不合适的动作。姑娘,这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哈。”
“你休想骗我,那丑八怪淫贼一口纯正的长安话,怎么可能是来自西域。一口一句谎话,跟那淫贼一起的都不是好东西,亏我刚才还把你当成好人了!”红菱一把挣脱老板娘的手,一鞭子抽在桌子上,恨恨不已。
好在老板娘开口闭口就是国色天香,绝代佳人,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被人称赞,更何况是衬托小姐这朵红花的绿叶呢,因此红菱也气消了不少。
“姑娘误会了~”老板娘暗恨,这老道士没事将小三的长安话教的这么地道干嘛,这不是吃饱撑着,平白的让老娘又要多费上不少口舌。
“小三子一岁多就没了爹娘,还是我带大的呢,可伶那时候我也才十岁。在西域那鬼地方,遍地胡人漫漫黄沙,多少次我都以为小三活不过来了!”
老板娘抹起了眼泪,这段经历是真实的过往,再想起自己悲惨的童年,苦思之人不知何处,坚强了许多年的老板娘瞬间被击中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不由得放声痛哭起来!
红菱傻眼了,瞧得哭得真切,哭得毫不作伪的老板娘,听着老板娘对悲惨童年的述说,幼年张三的数次面悬一线。再联想到自己的身世,父亲早亡,五岁被卖身,辗转多次被卖入李府成为了十三小姐的丫鬟,承蒙小姐心善,这才苦尽甘来。感同身受,红菱流下泪来,反而安慰起老板娘来!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哭哭啼啼了起来,阿来送上酒菜,瞧着坚强得不知何为痛的来姐姐哭成泪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被来姐姐一脚踹出房间,“莫不是来姐姐的女儿或是妹子?”阿来嘀咕着下楼:“哎呦,要真是的话,那我可不能放过了,免得被小三子和阿寿先下了手!”
抹了一把眼泪,老板娘端起酒壶倾倒了一杯琥珀色的酒,道:“妹妹,来尝尝这西域葡萄酒。”
天真的红菱哪是阅人无数的老板娘的对手,陪着老板娘哭了一会,气也全消了,还对这姐弟起了恻隐之心。红菱接过酒杯浅尝一口,随后一口喝干,道:“这酒甜甜的,真好喝!”
老板娘又为红菱满上,笑着道:“这酒好喝是好喝,可也不能喝多,后劲大着呢,喝三杯就好,以后想喝了随时来找姐姐。尝尝这驴肉,这可是姐姐店里的一绝呢!”
红菱举筷夹了一块肥瘦适中的肉塞进红唇里,咀嚼几下吞了下去,再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葡萄酒,赞道:“真好吃!”
老板娘越看红菱越喜欢,既然小三喜欢这个姑娘,那就拿下好了,于是说道:“妹妹,喜欢就多吃点,尝尝这块羊肝。”
见红菱又吃下了羊肝,老板娘又道:“妹妹,看在姐姐的份上,你就原谅小三子吧,如果妹妹不解气,待那混小子回来,姐姐揍他一顿让你出了这口恶气。”
红菱迟疑了一下,悠悠的说道:“姐姐,我是没关系的啦,关键是我家小姐!”
“啥?”老板娘瞪大了眼睛:“什么你家小姐?那天小三子非礼的不是你?”
红菱涨红了脸,扭捏的低声道:“姐姐,那个混蛋是抓了人家这里,可他把我家小姐轻薄得更厉害,还当众亲了呢!我家小姐现在还在家里又哭又闹呢!”
老板娘扶额,费了半天口舌原来对付的只是个丫鬟,这双眼珠子真是要不得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丫鬟长得可真漂亮,比一般大家闺秀还像大家闺秀。
丫鬟都能如此出色,那小姐岂不是更好,干脆替小三子那混小子都收了吧!于是老板娘露出笑容,笑眯眯的道:“那么妹妹是原谅小三子了,现在像妹妹这般长得如花似玉又心地如此善良的人可不多了。”
红菱羞红了脸,道:“人家哪有姐姐说的这么好!哎呦,我要回去了!”
“那姐姐也不留妹妹了,只要妹妹得空,随时来姐姐这里!”老板娘冲着楼下喊道:“阿来,打包一份上好驴肉,一壶上好葡萄酒。”
“妹妹稍等片刻,将这份酒肉带回去给你家小姐尝尝。还望妹妹多向你家小姐说些好话,如果不解气,我押上小三子,随便她打骂!”
红菱低声道:“姐姐,那你们得想办法让我家小姐把气消了,不然事情会非常麻烦的!”
“妹妹,你还没有告诉姐姐,你家小姐是哪家府上的千金?”
红菱为难道:“姐姐,这我不能说,总之这事不平息的话,后果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