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城墙虽高,但潼关和玉门关的城墙在高度上显然更胜一筹,但要说到雄伟和宽长,就不是后者所能比拟的了。初次来到长安城的人,首先就会被城墙所震撼,来自塞外西域的张三,自然也不列外。
初秋的天气依旧有些炙热,晌午已过,正是消食和歇息的时候,街上的人流疏疏散散,马车行驶得不紧不慢,癞痢头兴致勃勃的为小兄弟介绍起沿途景致来。
“阿三兄弟,这满大街的枫树可是长安一景,只不过现在叶子才刚开始转红,再晚些时候,那红色~”癞痢头憋了半天,想不出形容词,只得拍了一下大腿,道:“那红色,真他娘的好看得很~”
王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忍痛的孟浩然也不免莞尔,癞痢头悻悻然的道:“俺是个粗人,不会像相公们一样吟诗作赋,见笑了!”
王维哈哈大笑:“丁兄弟又没说错,确实是好看得很~”
癞痢头听到夸奖,立即眉飞色舞,忙道:“谢过郎君夸奖,兄弟称呼不敢当,承蒙郎君不弃,唤小人一声癞痢头就好。”
“啪”的一声,却是张三拍了一下肚子,道:“那边是什么地方?好生热闹,这香味都飘到这里,闻着怪饿得慌!”
癞痢头叫道:“西市到啦,阿三兄弟,从那边那个坊门进去就是西市了,里面可大可热闹了,应有尽有,还有胡姬哩!”看着癞痢头挤眉弄眼的说到胡姬,张三笑道:“胡姬有什么好的,一股骚臭味!”
“胡姬有骚臭味吗?”癞痢头摸着脑袋疑惑的道:“没有啊,上次俺老大找了个胡姬陪酒,俺在边上闻了,身上可香了!”
“胡姬香吗?”张三也摸着脑袋,疑惑的道:“我在西域遇到的胡姬,除了个别贵女外,身上都有一股子的狐臭味啊!”
孟浩然大笑道:“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走,找个酒肆,寻个胡姬,不就解惑了?”
“浩然兄大才,出口成诗,小弟佩服!”王维大赞。孟浩然笑道:“这可不是我作的,贤弟不妨一猜!”
王维略一思索,道:“这似乎还有上厥。”
孟浩然朗声道:“击筑饮美酒,剑歌易水湄。经过燕太子,结托并州儿。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因击鲁勾践,争博勿相欺。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王维击掌道:“如此恢宏豪宕的气度、脱尘超凡的情怀,唯有李太白也!”
孟浩然道:“摩诘贤弟果然一猜就着。”
王维道:“太白兄的诗,当浮一大白。可是浩然兄,现在还是送你先回去寻医接骨,到时咱们再煮酒助兴,以论~”
王维的话未说完,却被张三打断,只听张三叫道:“那里是医馆吧,去那我为浩然先生接上骨头,不影响喝酒吃肉。”
孟浩然道:“小兄弟说得是,酒虫已被勾起岂能就此罢休,此时天大地大喝酒最大!”
心中多时的压抑,孟浩然突想一醉解千愁。
癞痢头指使马车停靠在医馆门口,张三抱下孟浩然走向驿馆,王维拿出腰间玉佩递给癞痢头,道:“烦请丁兄弟跟随车夫前往鄙宅,告知管家事宜,让管家取些银两来!”
王维告知了车夫家宅所在,车夫驾车载着癞痢头而去。癞痢头抚摸着手中价值不菲的玉佩,心中充满暖意,如此接二连三被人信任,夫复何求!
医馆医师见病人到来,看是骨折连忙引到座椅。张三将孟浩然安放在一张半躺椅上,伸手就道:“拿一副夹板来!”
医师见这少年衣裳宽大皱旧,穿在身上如同竹竿套个布袋,非常的不合身,背上背着一把锈迹斑驳的长剑,一看就是个受气的奴仆,不由得鄙夷的挥了挥手,道:“边上去!”
穿着癞痢头的旧衣裳的张三也不以为意,师父常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且行且习!
一旁医馆管事瞧见病人身上装束也属平常,可边上站的一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只是有些拿捏不准二人的关系,于是小心翼翼的道:“不知郎君是想用快好的药,还是平常的药?”
王维还是第一次跟这些人打交道,自然不懂内中详情,于是问道:“有何区别?”
管事示意医师,医师答道:“回郎君,若是平常的药,接骨上药,二月能好。好的药,接骨上药,半月就好!”
张三大惊,道:“可别瞎说咧,我师父说了,就是最好的接骨手法配最好的伤药,依照这断腿程度,也要一月方能行走,要彻底好转非两月不可。”
医师傲然的道:“你这小子还有些见识,那是以前,现在蒙陛下恩泽,已有一味好药!”
王维一听,一拍额头,道:“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见孟浩然不解,王维解释道:“年前,陛下率众臣行猎,一名大人不慎掉落马下摔断了腿骨,剧痛难忍。随行御医为这位大人接好骨头,掏出一株草当场砸烂敷在伤处,上好夹板,这名大人痛感顿消。更神奇的是,只数日,这位大人即可行走。陛下惊叹该草之神通,特赐名‘碎骨补’。”
管事拱手道:“郎君好见识,鄙处正有‘碎骨补’。”
王维大喜:“快快为我猛然兄用来!”
管事道:“回郎君,只是这‘碎骨补’来之不易,且极为少见,因此价格高了些!”
王维出身富贵,入长安出入皆是王公贵戚豪门大院,自然不差钱,大手一挥,道:“就用‘碎骨补’!”
管事走到里间,取出一个木盒,打开让王维过目,王维自然不懂这些。张三伸手拿过,取出草来,扯下一片叶子放到鼻子里闻闻,随后又塞入嘴里,咀嚼了起来。
管事劈手夺过,怒道:“好没教养的小人,弄坏神药,当心你的主人打你个三十板子。”张三也不生气,而是赞道:“好药!”
“好个少年郎。”王维和孟浩然暗赞,宠辱不惊,以学为上,皆对张三又高看了一眼,如此纯正的长安话,张三这名字显然是是蹩脚的化名,这会是哪家儿郎呢?二人心中又在揣测。
医师上前掀起孟浩然的衣摆,得到允许,抄起剪子剪掉了裤腿,看了伤处,不由得有些迟疑。在医师的指指点点下,孟浩然感受到一阵阵刺骨的疼痛,不由得叫道:“张三小兄弟,还是你来吧!”
张三也瞧出医师的接骨手法不甚高明,见浩然先生疼得满头大汗,一把推开医师,蹲下身子,飞快的抓住孟浩然的脚腕一提,在断腿处一托一拍一捏,两只夹板已经牢牢的按在了腿上。
“啊~”孟浩然的一声惨叫声还未停歇,张三就已经接好了骨。医师瞪大了眼睛,嚷道:“可别接坏了!”
医师不信张三就这么三下五除二的能接好骨,忙上前细细看来。一看之下,嘴巴长得老大,看向张三,惊为天人。
管事见状,问道:“陈大夫,可是接好了?”
医师有些茫然,下意识的道:“接好了,接得太好了!”张三道:“既然接好了,快敷那‘碎骨补’”
管事见陈医师还处于震惊中,就将‘碎骨补’递给另外一名医师,那名医师连忙将‘碎骨补’捣烂,敷在了孟浩然的断骨处。
‘碎骨补’一敷上,孟浩然就感到一阵清凉,痛楚明显感到在减弱,不由得大喜道:“好药,好个‘碎骨补’,好个张三小兄弟。”
陈姓医师回过神来,再不敢小瞧张三,道:“小兄弟如此神技,再配上奇药‘碎骨补’,有小兄弟照看,这位先生十日就可小心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