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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千古侠客道义边

陌丘,何曼带着步骑三千人,护送着数十辆车向着储粮城而来,讨逆中郎将王忠带着数百士卒渡过潠水,列阵等在潠水东岸。

数骑马匆匆奔向何曼将旗所在的位置,向着何曼低声说了些什么。

“有虎豹骑?”将旗下的何曼眉头锁成一个“川”字,最怕的就是横生枝节,想不到还是有意外发生了。“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赤旗飞虎,确是虎豹骑。”

“有多少人?”

“不清楚,虎豹骑的斥候散的很远,我们无法靠近。”

“领军的知道是谁吗?”

“不管是谁,左右不过四曹中人,”将旗下一人冷冷说道,“何将军勿需为虎豹骑忧虑,但依计而行。我们兄弟即刻带人过去,在路上埋伏,必当斩杀领军主将。”

而在这时,曹昂一行人依旧不紧不慢的向陌丘进发。

杜袭与曹昂见过之后,便乘船离开,先去储粮城中送信去了;郭嘉与丁冲在马车上商量约法,曹昂便与曹真一边闲聊着,一边向陌丘催马走着。

一路走来,潠水岸边风物奇佳,坡势舒缓而秀雅,林木茂盛而疏阔,树影斑驳,时有飞鸟盘桓,河水湍湍。

曹昂看到如此秀美春色,兴致也是颇高。自穿越以来,每日里不是政治就是军事,不是权衡利弊就是权衡人心,数月来让曹昂心神俱疲,此刻虎豹骑卫护前后,身边又有兄弟相陪,安危无虞,自然心情更加开阔舒朗。

“他日若平定天下,我必选一风水佳处,结庐隐居,”曹昂对着曹真笑道,“闲来纵马驰骋,引弓射雕,方才不负此生。”

曹真一旁笑道,“那要看二袁配合不配合了。”

“其实我担心的倒不是二袁,”曹昂叹口气,“你懂得。”

曹真笑了笑,正要说话,前面卫护的虎豹骑中突然响起尖利的哨声,三长两短的哨声之后,马上响起全军警戒的号角声。虎豹骑齐齐大喝一声,前后左右守在边缘上的骑士当即拔刀张盾,稍稍突前;稍稍靠里的骑士摘弓搭箭,警惕前方。大军蓄势待发,一瞬间由行军转入戒备。

郭嘉听到哨声,急忙从马车中出来,翻身上马,催马到曹昂身边,“怎么了?”曹昂摇摇头,“不清楚。”这时前面一骑纵马回报,“报将军,前面疑似有人埋伏,是百夫长豫黎预警。”

“知道了。”曹昂点点头。

虎豹骑乃是从曹营挑选百人将精锐而成军,每十人为一队,由十夫长统领,每十队为一旅,由百夫长统领;五旅为一团,由四曹(曹昂、曹纯、曹休、曹真)各自统领。百夫长虽然在虎豹骑为基层军官,但在军中却都是军侯一般的职位,所以在虎豹骑行军之时,每个百夫长都有权力随时预警,号令虎豹骑进入戒备状态。

“怎么了?”丁冲掀开车帘,向曹昂问道。

“前面似有埋伏。”

“埋伏?”丁冲奇道,“你不是散出斥候了吗?”

“是的,”曹昂摇摇头,他也很奇怪,“是豫黎预警,料想不会有错。”

“哦,是豫黎。”丁冲显然也知道此人,“那就看看吧。”

豫黎乃是曹营老人,其父当年曾与曹操一起游侠江湖,后来跟随曹操起事,战没于宁陵。彼时豫黎正游侠江湖,听闻父丧之后,便结束游侠,在曹操身边做了亲卫,是最早的虎豹骑之一。

豫黎勒马停在虎豹骑军阵前面,双目紧紧盯住不远处。不远处的东面是一片两三米的缓坡,西面是一片杨柳树林,中间行军的道路树影斑驳,花草横生。

“日居月诸,照临下土。大野苍茫,唯有五峰。”豫黎突然朗声喊道,“在下昆仑峰豫黎,敢问是哪位游侠朋友拦路?”

“whatthefuck??”曹昂完全愣住了,好好的接敌,为何突然开始说起切口来了?曹昂侧头看看曹真,曹真也是一脸懵逼,只有郭嘉,皱眉似乎知道什么。

“奉孝,豫黎这是在说什么?”曹昂问道。

郭嘉面上很是严肃,低声说道,“前面可能是侠客团中的人,豫黎这是想让他们让开。”

“侠客团又是什么?”曹昂低声问道,“是什么帮派组织吗?”

“不算是,”郭嘉想了想,低声与曹昂解释了一下,曹昂大奇,想不到东汉居然还有如此奇特之物。

原来,战国纷争不休,各地官吏横征暴敛,百姓无法聊生,便有侠客应世而生,守护村民。其后诛暴秦,兴汉室,多有侠客踪影。一直到汉武帝刘彻之时,刘彻发觉朝廷之令在民间往往不如侠客一言,异常震怒,于是便将郭解等天下豪侠一一扑杀,从此侠客之风稍稍退却。

但衰也武帝,兴也武帝,武帝末年,民穷国困,但官吏仍然横征暴敛,更有奸邪江充污蔑太子刘据行巫蛊之事,太子刘据被逼不过,得长安六位豪侠相助,长安四市四万百姓追随太子刘据举兵,诛杀奸邪。兵败后,各路豪侠为掩护太子,纷纷自杀,一位豪侠在死前将太子送到一处峡谷之中安身,但不幸仍为追兵所知,刘据无奈自尽。多年以后,其后武帝醒悟,嘉奖当时追随太子的豪侠子嗣,这些豪侠子嗣因为巫蛊之祸,多与刘据之孙刘病已相好,数十人成群结队,游侠江湖,在市井之间素有名声。十几年后,刘病已登基为帝,豪侠势力由此大张。

一晃数百年,无论战国还是暴秦,无论汉室兴衰与否,官吏横征暴敛总是如死亡一样无可避免,遂使行侠之风愈演愈烈。到的党锢之乱时,汉室无德,酷吏横行,天下相助党人的义士成千上万,慷慨赴义者也如过江之鲫。汉室震惊于市井之间力量之澎湃,愈加恐慌,恐慌之下便愈加重用酷吏,酷吏杀民如杀仇,无数百姓无辜被破门灭户。当此之时,汉室以刀以血逼人诺诺,但百姓之头如发如韭,偏要谔谔。于是豪侠之中有数位奇人大能建组织,创联络,密布网络,暗保党人义士。这个组织,便是侠客团;这个网络,便以五峰为核心,数十年来,侠客团势力大张,天下游侠,无论名号如何,皆以身入五峰为荣。

但凡事初起有利,运行日久之后,也会生弊。五峰之间,也渐有了分高下等级的心思,相互之间恶斗不断。当年袁绍与曹操身入通天峰,与加入九骊峰的袁术恶斗数场,不单单是因为脾性不合,也有两峰之间宿仇缘故。

到的后来,天下大乱,五峰中也有自立为王者,也有追随诸侯者,也有遁隐江湖者,也有孤心守护道义者,偌大声势的侠客团如今是四分五裂,再没有当年的气势。

“前面的朋友,”豫黎等了一会儿,见还是无人应声,便又沉声说道,“我顾念五峰之间情面,不愿施雷霆一击,击杀汝等,请汝等速速退去吧。”

过了一会儿,风吹杨柳枝叶,一头猛虎慢慢从树影斑驳中走了出来,对着豫黎张口便是一声猛啸。

“山中有木,木上有枝,枝影横斜,各伸一边。”一个声音冷冷说道,“今日你我各为其主,没有五峰情面,只看鹿死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