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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处处危机处处难

“那些从南阳逃回来的溃兵,太尉收了多少?”

许都城东,有一条不大不小不缓不急的河流,是洧水的支流,河流旁是许多柳树,如今行近二月,春风如剪,柳树新开枝叶,春色已颇喜人。在河流一处清秀的蜿蜒处,散布着一圈侍卫家丁,或执弓或握剑,个个精悍。在护卫圈内,两个老者正在弈棋,身后各有一个年轻人侍立着。这两个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如今伏皇后之父伏完与前太尉今太常杨彪。侍立在两人身后的,则是伏德与杨修。

见伏完动问,杨彪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拈起一个白子,思索一会儿,落子之后,才捻须笑道,“步兵校尉邓展是个可造之材,昔日与我有些瓜葛。如今他带着两千多人来投奔于我,我自然不能拒之门外。”

伏完笑笑,信手落子之后,又问道,“其余溃兵,太常可知去了哪里?”

“有一千余溃兵随着讨逆中郎将王忠投了钟繇;剩余的近千名溃兵,当是被越骑校尉种辑招纳了。”杨彪说道。

“哎呀,”随着杨彪方才落下一子,伏完脸色大惊,连连摇头,“哎呀,哎呀,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不想太尉还能于此地一飞。可惜,可惜。”

“哈哈,”杨彪捻须大笑,“棋盘上风云变幻,谁能说的准呢?”

“这局输了,我们重来。”伏完笑道。

两人起身向河流走去,留下杨修与伏德急忙收拾棋子。走到河流旁,看着河水湍湍,过一会儿,杨彪说道,“听说程昱、董昭都派了长子去宛城吊丧,国丈可听说了?”

“嗯,曹孟德虽死,但恩德犹在啊。”

“国丈可有意出山?”

“我?”伏完摇摇头,“我不知兵事,素无捷才,当此乱世,做不得,做不得。若太尉愿意一展抱负,伏完愿意为太尉去与天子疏通。”

杨彪摇摇头,说道,“当此之时,天子需要一个可信之人。董承跋扈,荀彧疏离,两方又相争不下,此时只有国丈是平息纷争之选。”

两人正说着,远处数匹马急速奔来。侍卫们迅速弯弓拔剑,其中一人大声喊道,“什么人?报上名来?”

“吾乃未央宫常侍徐德,奉天子诏,请伏国丈入宫商议国是。”

“哦?”伏完与杨彪两人相看一眼,杨彪哈哈一笑,向伏完拱手道,“恭喜伏国丈了。”

“有劳徐常侍了,”伏完走过来,对徐德笑道,“天子如何想起我来了?”

“臣要恭喜国丈了!”徐德笑眯眯的说道,“是河南尹夏侯惇上表,推举国丈为司空,并行车骑将军事。如今许都,马上就都要听国丈的了。”

“你说什么?”杨彪勃然色变,“是夏侯惇上表?”

徐德一脸惊讶,“杨太常,可有不妥吗?”

杨彪摇摇头,仰天叹口气。

翌日,许都天子下诏,令伏皇后之父伏完为司空,行车骑将军事,总管一切军民事务;并封伏完长子伏德为执金吾,统管许都防卫;次子伏雅为卫尉,统管宫中防卫;三子伏均为光禄勋,统管廊中防卫。

伏完上位之后,将原来曹操提拔重用的官员纷纷黜退,又令捕许都令满宠下狱,只是满宠一家人去屋空,竟然不知所踪。

正当伏完大肆在许都中擅行威权消除曹操痕迹之时,一匹快马疾驰入许,带来袁术大军已攻入陈郡的消息,一时满朝震动。许都三面环山,唯一一面没有山势阻碍的,正与陈郡相邻,若是袁术挥兵进陈,攻下武平、项县,便是一马平川,许都再无险可守,袁术沿河直上,便可攻抵许都。

新的许都朝廷,不等站住脚跟,就要面临他们的第一个生死考验了。

此时,许都城西外三十里,满宠与董昭驻马在高坡上,眺望着许都的方向。

“且让他们欢喜几日吧。”董昭冷冷的说道,“也让天子看看,到底谁才是大汉朝的中流砥柱。”

“我们会回来的。”满宠望着许都,目光冷冽,语气坚定,“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走!”

“走!”

两人拨转马头,带着百余人向宛城奔去。

许都朝廷有袁术大军入侵,此时的宛城也并不轻松。经过十余日的准备,刘表的大军与粮草已调遣齐备,以宛城人文聘为帅,又调南阳守将邓济、南阳人甘宁二人为校尉或别部司马,领两万荆州精锐,出樊城,往新野杀来。夏侯惇得到消息,一面飞马报给宛城的曹昂,一面勒兵在新野整顿防务,预备在新野城下与荆州大军血战。

消息报到宛城时,曹昂正在处理宛城的民变。

原来,这几日曹昂令西凉军雷叙承销大汉国债。雷叙却趁机横征暴敛,搞得宛城中民怨沸腾。但好在那个国债里说明了一个月便还,也有利息,并且还有南阳望族张机签字作保,即使强买强卖,百姓也便忍了。这里有个从河东逃难来的士子,叫做杜畿的,十分精明。那日在府门听得吏员们议论国债已然承销完毕,开始对账后,当即便花了些钱买通计吏,查了账簿上自己的国债金额。这一查之下,竟发现账簿上与杜畿手上的国债券对不上,杜畿手上有十张国债券,而太守府的账簿上,却只有三张。知道消息的河东老乡纷纷托杜畿查看,这才发现账簿中生生竟缺少了七成的钱。事情爆出来后,河东人聚集在太守府前,大肆喧哗。等曹昂知道消息,赶过来时,几乎半城的百姓都围在太守府前,要讨一个说法。

“七成?”曹昂听到消息,暴怒而起,“我想到过两成,若是两成,我就当没瞧见,这本息我也出得起;我想到过三成,三成也就罢了,这一趟若能顺利,三成也可以。好嘛!七成!七成!只给我留了三成,利息还让我付,骂名让我来担,倒着三七分,是欺我曹昂年少吗?”

曹昂先令负责此事的曹军三百军士并那个军侯李廓全数绑了,又亲自带人,冲入西凉军营,将西凉军营屯长以上军官全数绑了,一并押到太守府的平地上。这时曹洪已将南阳太守府中的所有吏员不拘大小不拘全数绑来。几百人分成三部分,乌压压的跪在地上。

“雷叙,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

“公子,我不清楚啊!”雷叙急的满头大汗,七成?打死他也不敢贪墨七成。雷叙是曹昂亲手捉的俘虏,见过曹昂如何像杀小鸡一样杀掉在西凉赫赫武勇的张绣,心中对曹昂实在是万分恐惧,这一次,他只从中拿了一成的利,大部分还分给了西凉的军官。

“公子,我是拿了,但我只拿了一成,分给手下兄弟了。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啊!那是七成啊!七成啊!借我雷叙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这么做啊!”

“李廓,”曹昂厉声喝道,“你来说!”

“公子,曹氏厚遇,李廓心中知道。李廓对不起您,也对不起死去的曹司空,今日之事已发,李廓有死而已。”

李廓说完,上下钢牙一咬,把舌头咬作两截,用力吞下,挣扎了几下,双目突出,就此死了。

这时郭嘉过来,走到曹昂面前,低声说道,“主公,已经清点过了,库房的钱,是账簿上的一倍。”

“那就是还有六成,不见了三成。”

“三百万的钱。”

“吏员呢?”

“少了两人。计吏焦宇,司库王勇。”

“这两个位置虽然关键,但做不的主,”曹昂冷冷向眼前的三百人望去,李廓的死尸就横在前面,周围是无数围观的百姓。曹昂心中如电一般快速转着,曹昂想过会有贪墨,也准备到时就杀了雷叙平息民怨,也一并立威,但李廓说也不说,就咬舌自尽,让曹昂知道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背后或许有一个强大的势力在运作,如今这里有几百人,还有逃走的那两个吏员,短时间是无法问出什么来了,其中秘事,也不能轻易让百姓知道。如今群情激昂,民心激荡,必须以雷霆手段快速处置,以尽快平息民怨。

“雷叙,本帅信你重你,将这开天辟地以来的大事交给你,你竟然如此对我,”曹昂提着马鞭走到雷叙面前,一鞭子抽下去,雷叙惨叫一声,“公子,我真不清楚!”

“来人,雷叙贪墨国债,罪不可赦,先打三十鞭刑,三日后问刑!就在这里打!让百姓们都看着!”

“诺!”

“公子,我冤啊!”雷叙还在那里申辩。

曹昂对着周围百姓拱拱手,说道,“各位宛城的父老乡亲,我是南阳太守曹昂。太守府发行大汉国债,本是想与宛城父老共享富贵,不想有奸邪小人从中舞弊,贪赃枉法,将一件利国利民之事弄成了如此丑事,曹昂有失察之责。今日之事,三日内,曹昂会给各位父老乡亲一个满意的交待,现在,请各位父老乡亲拿着国债券,去太守府重新登记。我曹昂今日在这里,与众位乡亲父老承诺,不管太守府的账簿上是如何记得,只要你们拿的是有国债券,我曹昂,就一定按时兑付本息,一个钱也不会少了!”

“好!”

“好!”

在雷叙的惨叫声中,百姓们纷纷为曹昂叫起好来。

“今日之事,是曹昂疏忽了。那位发现舞弊的士子,请一会儿到太守府来,昂必有重谢!另请各位乡亲父老,推举十人出来,国债的资金出入情况,会向他们一一说明!也请他们做个监督!一个月!一个月后,全部本息一定兑给各位乡亲父老!”

“好!”

“曹太守要言之有信啊!”

“要重新登记的,跟我来!”曹昂帐下主簙丁愚带着几名书佐,高举着手叫道,百姓们纷纷跟着丁愚走了。

曹昂看着远去的百姓,低声说道,“子廉叔,找个地方,把这些人看紧了,另外,西凉军那里,也派人盯紧了!”

“子脩,你放心!”曹洪答应一声。

这时贾诩纵马过来,到了曹昂近前翻身下马,对曹昂说道,“主公,有两件事。其一,我跟着司库的车辙印迹到了一处荒败的宅院,抓到了焦宇、王勇二人,但没有找到贪墨的钱……”

“嗯,另外一件呢?”

“荆州出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