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是略有惊讶地看向声音的来源,说话的正是被禁足反省数月之久的三皇子李瑱相。
李瑱浩笑道:“三弟,从四个月前的廷议开始,父皇便说过你不懂政事军务,此时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说下去。”征和帝沉声道。
李瑱相施礼拜谢:“多谢父皇,儿臣以为,齐国此行的目的,便是在胶州,只要拿下胶州,他们不会继续前进威胁我京师,也就是说无论我们是否求和,齐国人都不会进攻我们淮州,而我们一旦求和,则是在示弱,齐国人很有可能会认为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对抗他们才会委曲求全,到时候他们以此来进攻我们淮州甚至金陵国都,战火终究是在我们的国家燃烧,对于我们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厄难。
现在前去求和,看似是保全我们大宁国都,实则很有可能会弄巧成拙,到时候便得不偿失了。更何况现在胶州的安泰营那边还没有传来军报,我们不妨再等等。”
李瑱浩听到李瑱相这么说,当时就乐了:“三弟你真还是太单纯了,你莫不是以为以安泰应那个建制都不全的军队,能够抵挡得住西山口的齐兵吧?齐国正面战场十五万人,也就是说,西山口那边至少是五万人,安泰应区区不足三万人的建制,如何能够抵挡得住齐国五万大军的攻伐?”
李瑱浩道:“即便是西山口失守,出于对皇都安全的考虑,依然不可向齐国人求和!一旦求和,南边的楚国,西边的西韩国得到消息,都会觉得我大宁国弱,到时候他们便会蠢蠢欲动,一旦三国连横合纵,共同攻伐我大宁,我大宁还保得住嘛!”
“放肆!”李瑱浩故作愤怒道:“现在国家危难之际,唯有割地求和才能保我大宁一时之安,而你却在此危言耸听,简直是误君误国!”
李瑱相反驳:“一时之安和永不安宁,皇兄会如何做选?”
“没有一时之安,何来永不安宁?更何况你所说的永不安宁,也无非是一种可能罢了!”
“都别说了。”征和帝揉着眉心,闭着眼睛问向其他的大臣:“你们怎么说?”
其他大臣纷纷站在李瑱浩一边,李瑱明却道:“父皇,儿臣以为,三弟所言极是,现在局势尚不明朗,我们便着急求和,实在是”
李瑱浩正春风得意,便打断道:“不明朗的局势就是北大营全灭,我大宁在胶州丝毫没有反击的机会!”
陆虎道:“二殿下所言不当,现在北大营虽被灭,但齐国的军事动机以及下一步的战略部署尚没有准确消息,因此局势尚不明朗也是对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整个偏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老夫倒是觉得,现在不应该主动求和。”
众人吵闹的巨大声浪之中,一个不易被察觉的声音响起,但就在这个声音响起之后,原本喧闹的偏殿刹那间便安静下来。
征和看向说话之人,正是很少在廷议上讲话的九爷,便问道:“九先生可有什么高论?”
九爷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什么高论,只是觉得三殿下说的在理一些。”
九爷环视了一圈众位朝臣:“在场的各位,各有各的立场,但各位的第一立场,怕都不是我大宁,而一旦立场不在大宁,看事情终究是有失偏颇的,不得不说,在场的诸位,你们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们还配做大宁的臣子么!”
九爷的话如同洪钟大吕一般,振聋发聩,让人耳边嗡嗡作响,征和帝看着九爷,九爷竟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这些话,连他征和帝自己都不敢轻易说出口,敢说这话的,只有九爷,也只可能有九爷!
九爷道:“现在还能够站在大宁立场上去客观看事情的,也只有三皇子一人,求和的,无非就是要把胶州失守的事情坐实,让太子陷入巨大的危机之中,坚持不求和的,大多也都是为了保全太子,现在国难在即,你们仍旧在搞什么党争,大宁有你们这帮子大臣,真是耻辱!”
换做他人这么说,可能早就应为不懂政治被在场之人活剮了,可说这话的偏偏就是九爷,谁也不敢拿九爷如何!这就是实力,不需要懂政治!
九爷说完,就闭上眼睛,不再说话,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
征和帝老脸通红,但还是强作镇定道:“九先生说的或多或少都在理,你们要知道,无论你们站在哪边,你们先是大宁的臣!不是某个人的臣!包括你!还有你!”
征和帝先是指了指李瑱浩,又是指了指李瑱明。
在场之人都是愧不敢当,不再说话,征和帝问道:“到底是求和,还是不求和,朕心里已经有数了,至于其他的事儿,回头朕会着人拟个章程出来,众位卿家便不必参与了,只管去执行就可以了。”
征和帝摆了摆手:“都退下吧,朕乏了。”
西山口峡谷。
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气味仿佛将整个峡谷都染成了红色,树木之间仿佛飘荡着红色的血雾,甚至让人都难以看清十米之外的东西。
朱瑜和步远站在一起,朱瑜抹了一脸的血渍,露出了那张原本白皙的面庞。
“战果不错。”朱瑜笑道。
“如果能有些俘虏就更好了。”步远惋惜的道。
朱瑜道:“有俘虏倒不见得是好事,毕竟我们还要分神去操心那些俘虏。”
“说的也对,清点出来战损情况了么?”
朱瑜道:“你猜猜?”
步远道:“我这边大概死伤两千多人,你那边遭受了一轮冲锋,怕是不知五千吧?”
朱瑜伸出三个手指头道:“三千。”
步远瞪大了眼睛:“你那边战损只有三千?”
朱瑜佯装咳嗽道:“步兄失言了,什么叫只有三千,就哪怕只有一人战死,也是我们的兄弟啊!”
步远有些失落:“是啊,都是我们的袍泽,枕着一个长矛,挤在一个帐篷里一起睡过的,在同样的一口锅里吃过饭的”
朱瑜拍了拍步远的肩膀道:“节哀吧,虽然我说的是算上你们的两千,我们一共折损了三千将士”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