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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醉颜红却

办完了案,柴青山邀请楚怀瑾与哥舒夜雪到枕水人家作客,对方盛情难却,哥舒夜雪亦有应约之心,所以楚怀瑾答应了下来。

柴青山出手十分阔绰,将整间歌楼都包了下来,屏退了所有舞姬,只留下几个弹箜篌的乐师。那些乐师清一色俱是青衣霓裳,衣袖处用红绳束着,弹奏时见青山傲立,山中红叶翩翩,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柴青山替二人斟满两碗酒,很是得意地说:“哥……歌儿,我家这支箜篌乐队不错吧?”

哥舒夜雪笑而不语,用手指轻轻沾了一滴酒,望那箜篌处弹去,即时传来乐声婉转,似有山泉滚过叮咚可人,又似月出东山一片凄清,泠泠之声响彻歌楼,将那群乐师吓得停下了手中动作,直到乐声渐闻渐悄才反应过来,跪在地上求柴青山降罪。

柴青山皱了皱眉,挥手斥退了全部乐师,说道:“我忘了你精通音律,居然在你面前卖弄,真是贻笑大方了。”

“只是从小接触得常人多一些罢了。”哥舒夜雪淡淡一笑,敬了他一杯酒,说:“此间只有我们三人,你不必顾忌,就按从前那般称呼我吧。”

柴青山有些惊讶,但旋即平复下来,说:“也是,你与他既已两心相知,怎会将身份瞒着他。”

楚怀瑾敬了柴青山一杯酒,说:“在下侥幸得知罢了。倒是柴公子,红叶谷不是浩气盟的扛鼎之角么,你怎会与夜雪成为朋友?”

说起往事,柴青山脸上的得意又回来了,说道:“这就多亏了我双这明察秋毫的眼睛了。她在潼关时卷入了一桩失窃案,险些与人大打出手,好在我及时找到真正的贼人,这才免去一场纷争。”

哥舒夜雪嗔怪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分明是我助你捉到贼人,你还对我穷追不舍,非要查清我的家世和姓名才罢休。”

楚怀瑾越发觉得有趣,说:“到底是什么案子?”

柴青山答道:“是兵符失窃案。这桩案子当时影响甚大,楚公子应当听过吧。”

楚怀瑾点了点头,说:“略有耳闻。据说是有位突厥人为了迎城外的家人入城,想偷取城门引信,却因为不识汉字误拿了兵符,后来相关的将领尽数被降职了,那位突厥人也不知所踪。”

“那人不是失踪了,而是回家了。”柴青山说:“他犯下死罪,若留在大唐唯有一死,我给了他一些财物,让他回突厥与家人团聚了。”

“柴公子果然仁义,在下敬你一杯。”楚怀瑾说着就要朝他敬酒。

哥舒夜雪不满地说道:“哪里是他仁义,他本来想将那人捉拿归案的,若不是我绊住了他,那位突厥同胞必是难逃法网。”

柴青山轻咳几声,说:“我当时急于立功,没想这么多嘛。事后我已反省了,他这么做固然有错,但亦反应出守关将领的问题,一是不近人情,逼民造反;二是守备不严,竟让人将兵符偷了去。”

“哼,说来说去你都只会站在朝廷的角度考虑问题。”哥舒夜雪讥讽了他一句,忿然喝了一大碗酒。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何况我们柴家与圣上还有姻亲,我当然得替朝廷考虑啦。”柴青山解释道:“不过我后面去查你,倒是出于私心。当时我就想,这么漂亮的姑娘若能娶回家,定是一桩美事。”

哥舒夜雪说:“你还真敢说,若不是我喝止,你早就死在沈无瑕刀下了。”

柴青山大笑着喝了一碗酒,说:“可我由此得知了你的身世,不亏不亏!”

楚怀瑾听得大概,说:“柴公子与夜雪相交,就不担心身陷两难吗?”

柴青山摇了摇头,说:“有什么可为难的。我们皆是棋局上的棋子,黑白两色是我们与生俱来的印记,不管对弈的胜负如何,不是所有的白子都能留在棋局上,也不是所有的黑子都要从棋局中抹去,人生如此艰难,我们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楚怀瑾愣了一愣,说:“你这个说法,我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柴青山笑道:“你的这个反应,我也是第一次见。身边的人总说我钻牛角尖,不入正道,你可是头一个把这当成是新鲜事听的人。”

“既如此,你我当痛饮三大碗!”楚怀瑾说罢立刻替柴青山倒满酒。

柴青山眯眼一笑,眼中抖落无限狡黠,说:“如此干饮太过无趣,我有个非分之想,还请楚兄莫要见怪!”

楚怀瑾爽快地道:“你有何想法但讲无妨!”

柴青山说:“此间美酒甚多,我想与你酩酊大醉一场,不如就由哥舒姑娘勾兑,你我二人来猜碗中有哪些酒,若是猜错了,便自罚一坛,如何?”

哥舒夜雪瞪了他一眼,说:“大醉伤身,你这赌注也太大了。”

楚怀瑾笑道:“无妨,难得今日与柴公子聊的投缘,就依他说的办。”

哥舒夜雪无奈,只能到一旁兑酒。柴青山出身北方,从小就有饮酒驱寒的习惯,加上家境优渥,各种佳酿如数家珍,和他比起来楚怀瑾就逊色多了,许多美酒只听过别人描述,却未曾尝过,不多时便被柴青山灌得微醺。

“来来来,喝完这坛,还有三坛!”柴青山笑吟吟地帮楚怀瑾灌酒,也不管他喝不喝得下,倒水一般往下倒,酒水将楚怀瑾的衣衫尽数浇透。

哥舒夜雪看得心疼,说:“我来替他喝。”

楚怀瑾却一把握住哥舒夜雪的皓腕,说:“不碍事,许久没有如此痛快了,就让我放纵一回吧。”

“可是你……”哥舒夜雪本想再劝,可见到楚怀瑾拼得狼狈也要争一口气的样子,将后面的话忍了下来。

直到日头西落这场闹剧才结束,楚怀瑾全然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怒剑山庄的,只是一醒转就看见哥舒夜雪坐在床头,满脸怒容地望着自己。

“怎么了?”楚怀瑾刚说完一句话,便觉得喉咙干燥得难受,皱起眉头,便见哥舒夜雪已斟了一碗茶来。

哥舒夜雪一边伺候他喝茶,一边说:“你明知道柴青山是故意让你出丑,你还和他比试。”

楚怀瑾说道:“可我并不觉得难堪啊。不过是大醉一场,这有什么。”

哥舒夜雪的眼圈有些泛红,嗔怪道:“可人家心疼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