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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空语流光

沈无瑕拿起刀,寻找着那虫子的踪迹,想将它捏死。哥舒夜雪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笑道:“别找了,我种的蛊,怎是寻常人找得到的。”

沈无瑕不满地道:“老子不想被人缠着。”

哥舒夜雪说道:“你是赫连叔叔的传人,不管你是否乐意,你我都该相互照应。”

沈无瑕想起义父临终前的嘱托,闷声喝了一口酒,望着哥舒夜雪目光阴沉。

“怎么了?”

沈无瑕长叹一声,说:“赫连震天生前托我找到你,我已完成了嘱托,我在这世间已再无牵挂。”

“你怎会如此厌世呢。你一个这么喜欢喝酒的人,还未尝遍世间百味,就觉得了无生趣了?”哥舒夜雪嗔怪地扫了他一眼,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说:“不如你搬到白鹤山庄住吧,如此我还能看着你不让你寻短见。”

“我呸!”一想到楚怀瑾在迷宫中故意为难他的事,沈无瑕心头无名火起,说:“真不知道那小子有什么好的,老子真想打断他的腿。”

哥舒夜雪掩口笑道:“他如何招惹你了,我替你教训他。”

“老子轻狂一世,何时需要女人出头了?”沈无瑕断然拒绝,又一口气喝了大半壶酒,才想起正事,说:“我在唐门并未查到傀儡的下落,你的消息到底靠不靠谱?”

哥舒夜雪白了他一眼,说:“你的敌意过于明显,唐门自然是防着你。但我查到了,他们将傀儡唤作影奴,藏于飞虎堂中。”

“你进了飞虎堂?”沈无瑕打量着她,满脸不敢置信的模样。飞虎堂机关重重,连他都不得门而入,她竟然说闯就闯。

“不过是些机关木甲,怎拦得住我?若非是影奴突然出现,我早就将飞虎堂捣个了天翻地覆。”哥舒夜雪恨然地说着,取出一封信递给沈无瑕,说:“还麻烦你将这封信送到扬州谢家桥旁的枕水人家。”

沈无瑕接过信笺,见哥舒夜雪望着残破的小桥陷入了思索,不由得嘴角轻勾,竟当着她的面将信拆来念了起来,“‘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咦,这是写给哪位情郎的?”

哥舒夜雪发觉他擅自把信拆了,一双美目瞪得浑圆,想打他骂他,可是一抬手已被他执住皓腕。

沈无瑕收起了那副轻佻模样,说:“枕水人家可是怒剑山庄的产业,你该不会这边拖着楚怀瑾,那边还哄着万家吧?”

“你想多了。”哥舒夜雪没好气地甩了他的手,说:“我只是受人之托,追查傀儡的下落。那人云踪不定,喜欢流连欢场,我想信寄到那儿,他应该能收到吧。”

沈无瑕追问道:“是谁?”

“你何时如此多事了?”哥舒夜雪幽怨地扫了他一眼,心思散乱,干脆抱起酒壶猛灌了自己几口酒。

沈无瑕望着她黯然神伤的样子,越发在意此事,推敲道:“你在大唐认识的人寥寥无几……到底是柴青山,还是墨莲先生?”

哥舒夜雪说道:“是墨莲。此事是我与他最后的关联,如今我查到了,我与他便再无瓜葛,你可别将此事透露给别人,否则我……”

“否则如何?”沈无瑕挑衅地望着她,看着她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说道:“你放心,凭你我的关系,我怎会出卖你?”

哥舒夜雪满是怀疑地瞪了他一眼,说:“还有一事想托你去办。”

沈无瑕拍了拍胸脯,说:“你说吧,包在我身上。”

哥舒夜雪说:“我想你查一查怒剑山庄最近两个月有何动静。”

沈无瑕挖苦道:“你想帮楚怀瑾抢地盘呢?”

哥舒夜雪白了他一眼,说:“你只须回答我是否愿意,你若不肯,我便亲自出手。”

“举手之劳罢了。”沈无瑕一口答应下来,说:“不过我很好奇,你打算何时回龟兹?”

听到故乡的名字,哥舒夜雪身子一颤,望着沈无瑕的目光都温柔了几分,可是一想到回去就要被迫和沈无瑕成亲,她眼中的光彩就黯淡下来,伸手就想讨酒喝。

可这一次沈无瑕及时握住了她的手,说:“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回家,你要是真的这般不情愿,我就与你爹明说,将这门亲事退了便是。”

哥舒夜雪无奈地摇摇头,“我爹的性子我最是清楚,你敢退婚,他一定会杀了你。”

“想不到你还挺关心我,那不如你我先回去成亲,我再替你将那小子掳回龟兹,让你们双宿双飞,如何?”

哥舒夜雪被他这无厘头的想法逗笑,笑过之后,叹息一声,说:“楚怀瑾那样的人,你可以杀他辱他,可绝不能强迫他做他不认同的事。他将玄衣教视为洪水猛兽,你还要做这么荒唐的事,倒真是坐实了他心中的偏见。”

沈无瑕随口道:“可你这般留在他身边,没有名分,也没有了自己,我真替你不值。”

“不会的。我从小就有个疑惑,汉人和突厥争战了这么多年,为何不能和平共处呢?后来我游历海外,见到了不同的民族、不同的人种间的争斗和共处,更加觉得汉人和突厥间的矛盾就如同沧海一粟般细不可察,可是对那些被矛盾冲突所牵连的人民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所以我决定留在中原,用自己的行为告诉汉人,其实无论是什么种族,都有好人和坏人,要分得清战场与民间。”

“你这个想法和你爹一样愚蠢。”沈无瑕不悦地评价着,说:“你爹也总想着消弭仇恨,拯救平民,可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他创立了玄衣教十七年,除了失去无数手足,落下满身骂名,还有什么收获?”

哥舒夜雪反驳道:“至少还有人信他、敬他,每夜都得安睡,不惧鬼神敲门。”

沈无瑕脱口指责道:“蠢人才求这些。”

哥舒夜雪略带反嘲地笑了,问:“你说我们蠢,可有所求总好过了无生趣吧?”

“你……”沈无瑕被她刺到痛处,抡起拳想打她,可看着她嫩得出水的脸,终究是下不了手,轻轻落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妥帖道:“你爱待多久随便你,总之你在江南一日,就得管我的酒。”

“好说。”哥舒夜雪爽快地答应下来,慵慵地叠在他的肩头,感叹道:“真希望每夜的月色,都如今夜这般温暖。”

沈无瑕被她说动,抬眼扫了一眼那熟悉的月光,不知道为何,今夜的月色真的比平时温柔许多,轻轻柔柔的风,似母亲替孩子掖紧被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