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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暗示

庞葱对魏王言三人成虎,只要满足一定的条件,假也会变成真。

要陷害一个人,是那么的容易。吴继和被玛法蛊惑的暴民围攻,这在一些人的口中就成了杀害良民,毁坏农田。

太子的罪状,又有几分是真呢?

皇帝知晓此事之后,下令四皇子将吴继和带到了皇家园林之内看守。

此处清华园,你应该熟悉吧?

是皇上听政的地方,我随驾来过很多次。

清华园是前朝园林,由万历皇帝之外祖父营建,后来闯王进京、八旗入关,此处被夷为一片废墟。

皇帝亲政之后,有一年生了重病,到了清华园的废墟里疗养。竟然发现这里虽然荒废,但山石都在,也有别致的风景,于是便下旨重建。

重建时只修了大小宫殿,山木土石乃至地上的青苔都是原封不动。但里面的湖泊填塞已久,不得不从万泉山重新引水进来,倒也成了一个新的美景。

皇帝喜爱这清华园,到了有时候半年都在园里的地步。

于是朝中权贵,无不在清华园周围住下了,有被皇上赐了居所的,也有自己买了房子的。

以至于清华园的风头,甚至胜过了紫禁城许多。

吴继和到了清华园,没住进园子里,而是住进了一间偏房里,由四阿哥的手下看守着。

住了几天,皇帝都没有召见他。吴继和倒也不急,但仔细想起来又不对劲。

不急是因为他也是当官的人,还是从随驾侍卫做起的,知道皇帝平时政务非常繁忙。有时候各地奏章跟觐见的大臣排成了一堆,没办法单独见一个特定的人。

但就算如此,皇帝交给自己的并非小事,牵扯到一国储君,不可能连续几天了都不召见他。

对于皇帝来说,手下大臣被指控罪行是时有发生的事。比如顾炎武的外甥徐乾学,曾经被告过指使科举舞弊。这是非同小可的罪名,但最后徐乾学不但平安无事,还被皇帝屡屡示恩。

后来徐乾学又被力诉罪名十五项,证人证据堆积如山,可徐乾学仅仅只是被革去职务,后来竟又复官而出。

因为皇帝知道,这些互相起诉的行为大都起于党争,所以罪行的真假也就值得斟酌了。

就算有些罪名属实,只要不犯大义的话,皇帝也不会去追究亏小节的事情。

但既然如此,为何皇太子会被囚禁呢?

皇太子的地位,可是一百个徐乾学都比不上。

他的生母皇后赫舍里氏,只是下五旗出身。按惯例清帝都要娶蒙古女子为正室,以团结蒙古王公的力量。皇室联姻,岳父的兵力也会拿出来支持女婿。

也因为这一点,当时的权臣不但不让皇帝娶蒙古女子,甚至不让他娶上三旗的女子。

下五旗出身的赫舍里氏虽然与索额图是亲戚,但娘家并无直接权势,她嫁给是最危险的时候。皇帝与她同生共死,两个人的感情非同一般。

所以赫舍里氏生子时难产而死,她的儿子仅满二岁就被立为太子。其地位非同寻常,但凡皇帝出巡,朝内都由太子代政,其仪仗、声望几乎都如同皇帝。

皇太子被诉各种大罪,难道皇帝看不出这背后另有黑手吗?

这里面的缘由,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

就在吴继和发呆的时候,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十四皇子大摇大摆的带着几个护卫到了外面,张口就说:叫吴大人出来。

四皇子的两个手下负责看守吴继和,都知道十四皇子是八皇子的死党,一看这场面都愣了。

回阿哥的话,吴大人的事小的做不得主。皇上说了,让四阿哥看管着他。

哈哈哈。十四阿哥笑了几声,你瞧你这话说的,吴大人是干犯国法了,还是触怒龙颜了?给我说清楚!

守卫卑微,只知道事情的大概。但他们也清楚,自己绝非能给吴继和定罪的人,一时间哑然无语,只能说:吴大人有嫌疑。

有嫌疑他不就让刑部抓去了吗?怎么还会关在这里呢?我看就没多大点事。

十四阿哥一挥手,两个守卫立刻被他的手下倒擒住了手臂。

我正好想跟吴大人叙叙旧,回头你们告诉四哥来我这要人吧。

吴继和上前行了一礼,说:谢十四阿哥的好意,不过臣不敢去。

你有什么好怕的?皇十四子有恃无恐,皇帝有二十多个儿子,而他是诸皇子里因为聪明伶俐而早早扈从随驾的之一。

臣既然是在四皇子的看管下,就不能随便离开。

你怕什么。

请阿哥海涵。

我要硬架着你走呢?

那也架不动我。

十四阿哥一听乐了,说:你当侍卫的时候,就有人说你功夫非比寻常,你现在还有那么厉害么?

有年轻时的一半厉害。

好。十四阿哥从随从里叫出了一个人,这个是撩跤的高手,叫做塔尔罕。你说没人能架着你,我到要看看你怎么对付他。

塔尔罕上来行了礼,收拾了衣服。吴继和垂手而立,好似面前无人。

晴天之下,突然传出啪的一声响,听得十四阿哥一眨眼皮。

塔尔罕猛虎一样扑去,但这声响,却是吴继和撞击在他身上发出的响声。

这是短打的身法,一进全身撞去。但塔尔罕如同城墙,被撞击身上也只是稍稍一撼,桩步稳如泰山。

塔尔罕两手一扒,脚下腾挪,转身就要现跤。结果一转身就是一个酿跄,再反转变招,又是一个酿跄。

摔跤需要距离感,我上步摔人之前,脚尖和他脚尖必须有一拳之隔。

我离他超过一拳,上步以后空位就太大,用脚绊绊不深,用背摔背不起来。

我要是离他不足一拳,摔的时候重心必然不稳。我一上步,他就先反过来摔倒我了。

必须刚刚好大约一拳距离,才能水到渠成,一上步就摔倒对方。

短打入身法恰恰是同样的道理,我在一拳之隔的距离上步入身,一入身还没拉开拳头打,对方就先跌出去了,所谓步到人倒。

有人莫不要问,实战里那有刚刚好的一拳距离呢?

还真有。

一是要练到手脚快如疾风,眼明手快,搭手进步一气呵成,再加上招数哄骗,对方一个没看清就翻过去了。

二是有拳家的秘术,我跟对手保持一拳距离难,但是两个人挨在一起容易。那我就和对方挨着,我两距离都不足一拳,结果前脚突然在地上一撤,正好到了一拳的距离。而身形又成了蓄势的虚步猫立,一入身敌人大败。如此种种,不能尽述。

吴继和的奥秘又棋高一着,他用三角步法应敌。

武术的站姿无不成三角,这个三角形说的是我的两脚跟中线的垂线,三个点连成的三角形。我如果把对方往中线垂线的方向推拉,他会失衡。如果我沿着三角形的边用力推拉,他也会失衡。

步法也无不成三角,如摔跤的倒步、背步、盖步,把两脚先后放的地方用线连起来,就成了三角形。这是自然之理,是人体结构而定的,就算走路也是如此。

但步法的三角,也能按让站姿三角失衡的方式失衡。这就生出用步法破步法的方法来了,对方上步,我也上步,两个人的路线拼图一样拼在一起,站到有利角度的人,就能挤垮对手了。

一般人走步法都是正三角形,而吴继和的步法早已由显入微,他对重心的掌握超乎常人,走步法时能走出不规则的三角形来。

不规则的三角形路线,永远比正三角占优势,所以塔尔罕一进步就失衡,连续了好几次,气喘得跟斗牛一样。

吴继和看他不行了,伸手在他在胸前一抹,直接把塔尔罕两百来斤的人抹在了地上。

开眼!开眼啊!

众人直言惊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高手。

十四皇子目瞪口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

吴大人果然是名符其实,是我见识短浅了。

十四阿哥客套了一句,带着人转身就走,再没提找吴继和的事。

两个守卫也大吃一惊,还好吴大人不跑,他要计划逃跑,谁拦得住啊?但没人下令,他们也不敢捆他。

吴继和也回了屋子,没有多说话。

两个守卫见状,又暗叹幸运。

晚上夜色深了以后,吴继和一拳一个,直接把两个守卫都打趴下了,毫无阻拦地走了出去。

守卫别说措不及防,就是有所防备也很难让他留下。

吴继和趁着黑夜,赶快溜到了街道上。

结果一眼看见,已经有一个人在那里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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