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张景宗也是一愣,他没想到对方第一次认真打量自己竟是因为这句感叹,他并没有剽窃后世那位著名词人任何名句的意思不过是脱口感叹而已,眼见此景他心中也是略有几分尴尬,好在他可不是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小白了,当下按住心中的种种感叹他再次开口道:“苏兄,就是有八九最后会到那些文人的手中,而他们那张不饶人的利嘴也带动了商人们对于字画的要求与评鉴越来越严格,你这撕吧一下那里揉一下的说不得就折了不少价。
因此张景宗看着麾下亲卫那咋咋不过此番南下俟吕邻氏却是出奇的配合,不但派出本部四千轻骑连带两千牧民响应阿那瓌,更是由身份尊贵的豆代原领军,算是给足了自家可汗面子。对此阿那瓌自是心知肚明,他知晓俟吕邻氏想借助此次南下给豆代原积累战功为往后铺路,累积名望。
投桃报李,因此阿那瓌也极其上道不仅是几乎呆滞当场的勃儿仑,周遭士卒见此更是军心大散,惊恐一片,再向着城头望去竟已是喊杀声逐渐停息,失去了支援的蛮牛卫与士卒们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困战中,全军覆没已只是时间问题!
见到这一幕,勃儿仑纵然有万般不甘可也只得是狠狠地将身旁伺候着奴隶踹翻后,愤怒的低吼道:“走!撤!!”
哪怕深知王子殿下对于旗开得胜的渴望,但此刻勃儿仑却不得不咬牙收兵,因为他知道显然没人再愿涉足那已是成为一片火海的前线!哪怕是让他用鞭子抽着逼迫着这些士卒踏上前线也只能是徒然葬身火海,无法再对那怀荒城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反倒是会让自家军心跌至谷底!
此时不撤又能任何呢?!
“撤!!快撤!还愣着干什么!带人救下伤兵,我们走!!!!”
在张景宗所知晓的记忆中自己爹娘打他记事便已是双双殒命,他可以说对这双亲是知之甚少,而张氏一族也就此事讳如莫深,不曾有过丝毫提起甚至还一力让张景宗随张氏改了姓由张氏抚养长大。
其中对张景宗最好的张氏族人便是张宁,同时也在张宁的帮助与力荐下他才能一步步迈入仕途。
前因后果,更添眼下闻听此言,张景宗心中已是全然将张宁视作了自己的至亲之人,乃至远胜父母。
想到这里,他毅然再度叩首说道:“还请舅父放心侄儿心中已有打算,至于那上书朝廷之事舅舅自可放心,用不了多久朝廷便会自顾不暇,届时甚至不容我等提及便自有人将那官服印信双手奉上!!!”
“景宗你何出此言?!”张宁听到这话立时便闻到了几分非比寻常的气息,此番柔然虽是即将南下但他并认为魏廷会因此陷入混乱。
果然,仅仅下一句张景宗便抬手这对于他们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谁也不知道此刻兰蒙是狗急跳墙还是早有谋划!!!
想到这里他心中立时颇为焦虑低声问道:“那么张大人呢?”
最初在察觉到兰氏的异动与野心再加上得知主心骨张景宗的生死未卜后,张宁便做主以快刀斩乱麻力求短时间内解决掉怀荒镇中所有隐藏的麻烦以免后患无穷。
相较于等到兰氏准备成熟后主动发难,这种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的方式无疑是一种极好的选择,对此无论是苟南一还是须卜鹿姑都在深思熟虑顺着凹凸不平的街道谨慎的向前移动,急促的脚步声在屋檐因火焰灼烧而爆裂的坍塌声中并不明显,但每当须卜鹿姑能够清晰听到时他便知道敌人距离自己很近很近,近到连呼吸都是奢侈的。
水坑那是一个水坑,也许能让自己得到片刻的安全。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趴了多久,直到手指上的皮肤都已经在小水坑里起了皱褶他才终于又找到了机会向前挪去。
每一步都是危险的,度日如年已经不足以用来形容须卜鹿姑此时的心境,在刀尖上舔血听起来更是一种无关痛痒的赞美,他的心绪却是没有一丝波澜,他知只是这岂能拦住张景宗的脚步?他心中早有打算,此刻更是必须放手一搏,而吐奚力见张景宗稳定心神不由微微颔首,但仍旧面色冷峻,他最怕的便是此人不知天高地厚以愤怒驱使镇民为其卖命最后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一路侵扰又能如何,胜算依旧渺茫!“
”既是如此我等非同道中人,无需多言!“
就是要让柔然人知晓我怀荒的威名!
嘿,只是那位柔然王子殿下确实是出乎了本将的意料,进而如熊熊烈火,退则井然有序,但这并不影响本将的计划!!”
张景宗的眉宇间陡然显出无尽杀意,眸光中尽是令人遍体光,他话到此处不由一顿望向柔然人离去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缓缓说道:”吃掉这区区柔然数百骑并不是本将想要的,此刻我之所以让库狄云不追便是要借此告诉那位王子殿下让他认为我怀荒已是无追击之力,让其放松警惕!!
柔然人绝不会想到本将会放弃这么一个大此刻张景宗是真的怒了,两人对答已是数句,自己未曾有半点隐瞒算是给足了对方面子,但这吐奚力依旧如此打压己方士气当真令他恼火,正欲就此转身离去却不料对方忽地冷哼一声竟是同样没好气道:”张军主的确言辞犀利,煽动我麾下数十人欲随你出击,民族大义,家仇国恨在前我无意阻拦但你须知切莫使我麾下兵卒成为你建功立业的尸骸台阶!否则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此乃怀荒镇周边五十里详图,上有村寨,地堡,山川,河流,农田,边市,你自是拿好步步思量!“道再有大概五十步自己便能顺利进入穿过这条巷道,可就在这时凌乱的脚步声再次变得清晰可闻,只是这次已不是密集能够形容的了。
军官的愤怒咆哮,士兵的厉声呼喝,轰然散开的脚步声都明白无误的告诉着他,这些叛军在终于是发现了失踪的同伴。
他们一部分往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房屋赶去,一部分则是散于各处小心搜寻。
终于,脚步声到了耳边,这是一名年轻匈奴青年,他甚至才入伍不到三个月,本不应该出现在这场钢刀对钢刀的搜捕中,但谁让他恰好出现在了军官的视线中呢?!!后表示赞同。
按照计划张宁会借着前往镇外据点巡视的机会强行调走其中军士并制造出柔然来袭,自己下落不明的假象,继而给心怀不轨的兰氏提供出一个令其绝不愿错过的天赐良机。
在这个过程中张宁会带着自己随行的亲卫以及从据点中调走的军士隐藏起来,待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突然出现到乡勇营中,以绝高的身份命令其遵照自己的号令向着军镇出发,与内部的须卜鹿姑里应外合一举擒拿以兰氏为首的不轨之徒。
至于苟南一则需要在张宁消失后刻意淡出人们的视线,假意一心扑在寻找张宁的搜索中,给兰氏造势提供机会。扔出了一记重雷。
“舅父您有所不知,方才众将皆在我暂时没有详说但实则行台尚书元孚虽真有袭杀柔然可汗阿那瓌之心,但若是真有机会以虎贲突然发难之势他未必不能成功,只是这全盘计划却是早已被那阿那瓌知晓!因此我等反倒是步入了阿那瓌精心设计的圈套,步入了柔然人的埋伏之中!
而那镇将于景更不是因为贪生怕死才出卖元孚,而是早有人授意,想要与那阿那瓌各取所需!!!!”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不再激昂的号角声重新在战场上响起,无数的柔然士卒听到这撤退的号音竟是如蒙大赦,惶惶而退。
而远处众骑簇拥中的豆代原则是目光直勾勾望着怀荒城头,面色阴沉到了极点,周遭心腹将领见此情形皆是低垂着头颅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出,显然他们清楚自家这位王子殿下已是在暴走边缘!
“哼,勃儿仑你好大的胆子!无令退兵,你真当你是什么了!来人,传我令退出十里扎营,严密戒备时刻监视怀荒城的动向!还有,将勃儿仑押来见我!”的给予了俟吕邻氏攻掠怀荒的任务,显然因元孚而元气大伤的怀荒镇在柔然人眼里已是不堪一击,牛羊财帛,军功名望称得上是手到擒来,不过无论是阿那瓌亦或是这豆代原都不会想到由张景宗带领的怀荒镇会是如此难缠!
却说那俟吕邻氏将领抽刀打马冲至前方,彼一高举战刀耳畔便立时响起了山呼海啸的怒吼之声。
紧接着,近三千名轻骑拉开了手中的长弓,密密麻麻犹如蝗虫一般铺天盖地的弓箭也在这时被射向了城头!
顷刻间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而随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破空之声与张景宗,须卜鹿姑不约而同地一声嘶吼:“躲!”呼呼的动作可是好一阵担心,恨不得自己亲自上阵才好。
场拿下以违抗将令,攻城失败之罪免除了将位暂时关押起来。
暴怒中豆代原的如此举动无疑是给所有人都提了个醒,任你在族中再受看重,再是军望多高在他面前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虽然豆代原没有立即杀掉勃儿仑,甚至很多人都在心里认为用不了多久他便会乖乖将勃儿仑放出来重新领军,可毫无疑问这种囚虎镇猴的行为却是极为成功的。
此刻眼看士卒们一个个踱步不前,各将领都是瞪大了眼睛火冒三丈的亲临前线,不少人更是大声呵斥只言死都得死在城下。
将此景收入眼底的豆代原神色好看了许多,见此终于有一位自认比较受宠的心腹深吸一口气后颇为战战兢兢地出声说道:“尊贵的王子殿下,请稍安勿躁,也许用不了多久咱们布置在城内的内应就会突然打开城门,而那时这些可恶的魏人都将跪倒在您的脚下!!!”
心腹一边说着一边恭敬地附下身去,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几乎是在自己话音落下的瞬间,重重一鞭便已当头甩下!!!
但话说回来也不知那些商人们是怎么想的,难道真是自己人品有保证吗,他们凭什么这么笃定自己不会出手强抢?居然守着那么大一笔财富还一板一眼的跟自己做生意?不知道自己的小命都在本军主手里捏着的吗?
张景宗估摸着也就是自己了,要是换作于景等人恐怕也就直接扣下来完事儿杀了一了百了再将屎盆子扣在柔然人头上,那一套动作恐怕也是极为熟稔的一气呵成。
这么说着张景宗对于这个简单粗暴的手段也是颇为心动,毕竟无本买卖只赚不赔啊,不过转念一想他也只能是悻悻作罢。
谁叫自己往后还要倚靠怀荒镇这一亩三分地发展起家呢,要是到时候真昧着良心做了这黑吃黑的事来却走漏了消息坏了名声,惹得往后再无商队敢过从而损失一大笔关税那可真就因小失大了!
得了,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准备拿着字画接受审视和剥削吧反正也用不着亲自出面不算掉价,再说了这也是于景贪来的,这叫取之于名用之于民,只是这可苦了自己那位舅父了明明是清官显贵到了这却要自降身份和商人们讨价还价。你教陶先生说的那番话?”
张景宗没有丝毫看轻对方的意思,哪怕此刻自己是手握六千重兵的一镇之主而对方只是个混迹流民队列行至怀荒的年轻人。
相较于这个时代大部分的当权者,作为穿越而来的张景宗,他最大的优势之一便是带人接物没有这个时代大部分贵族那种盛气凌人之感,同时受后世电影电视熏陶让他从一开始就对这些个人才抱有极大的尊敬,而这种优势在此刻真当是彰显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