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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摸着下巴,脑中仍满是难以置信,不过无论是不是自己走眼了这都不是立刻便能得出结论的,张景宗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当下他将苏绰的这句评价牢牢记下而后点点头说道:“令绰,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不过现在,咱们的注意力可得放在那里了!”
说着张景宗伸手朝着远方指去,只见那里黑云压城,黑烟滚滚,喊杀声与血腥气息随着阵阵寒风若隐若现。
雁门关,到了!
雁好战斗准备,而他自己则是带着苏绰策马向着前方不远同样是停下了脚步的库狄云所在奔去。
两人来到近前只见库狄云正半蹲在地细细听着什么并未注意到他们的到来,而在库狄云的前方则有一位年轻士卒正一边口中不断说着什么一边用锐利的匕首在戈壁之上吃力勾勒。
张景宗苏绰眼见此景怎能还不知是何情况,他二人相视一眼也齐齐来到库狄云跟前一同蹲下,仔细听了起来。
直到此时库狄云才算发现了两人到来,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微微点头又继续沉思听闻探哨的禀报。
“柔然人大概有四万到五万之间,不过真正投入攻城的不过只有几千人且大多裹挟流民,柔然人自己并没有实际踏上战场,他们将营寨驻扎在距离雁门关外不远的一片废弃古城墙后,看穿着两侧应该是一些小族或是匈奴人,人数大概在三千左右,其余全是柔然本族!”
年轻士卒一边说着,一边在戈壁上勾勒出一条断断续续的横线,横线两侧他分别打了个叉,而中间则是一个大大的圆,末了他咽了口唾沫后想了想后又补充道:“那些被裹挟的流民似乎是由匈奴小族看管,小人无法近前因此看得并不真切,还请军主恕罪。”
“无妨,你先退下吧。”
“是!”
库狄云皱着眉头挥退探哨后又沉思许久这才缓缓抬起头对着张景宗说道:“主公这群柔然人可不简单,我们想要从他们手上占到便宜可不容易。”
“哦?此话怎讲?”张景宗眉梢一挑,意外的问道。
他可没有想到库狄云会这么说,毕竟先前在张景宗自己的设想中雁门关下的这批柔然人尽管人数众多可理应是早已掠得盆满钵满,此刻应当是狂妄自大又萌生退意才是,对于这样一支毫无战意的军队,自己不说是十拿九稳,至少占得便宜是没问题的,既是如此库狄云又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侧头望去苏绰也是一脸不解,倒是库狄云的神色没有任何意外,语气沉稳的再次说道:“柔然全军人人骑乘,甚至不少柔然本族者皆是携带两匹战马轮流乘骑,对他们而言此番南下的目的是为了劫掠,两匹战马不仅能让其将机动力发挥至最大,更能够携带足够多的粮食财物返回。
四万人,那么至少应当有近六万匹战马,如此多的马匹聚集一起理应是选择一处开阔地安营扎寨,以便管束饲养马匹才是,可这些柔然人偏偏选择了横亘有残垣断壁的古城废墟作为营寨”
说到这里库狄云蹙眉抬头,眸中染满忧色,其中含义显而易见,而闻听此言后知后觉的张景宗与苏绰两人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寒气。
库狄云常年身处边关,对柔然人的认识远超他们这两个半吊子,若非前者提及他们甚至都没能察觉到柔然人的反常!
哪怕他们在与柔然的数场战斗中都占得了上方,可说到正面对决,柔然铁骑仍是这片土地上毫无争议的王者。
沉默中几人一时间都无法拿出更好的办法来,难不成自己此番真的就只能目送对方在倾功雁门未果后安然离去而毫无作为吗?
张景宗深深皱眉,这显然不是他所想要的,也就在此时,苏绰缓缓开口道:“库狄军主,依你之见我等若是想要有所得应当如何呢?”
苏绰的话语再度让张景宗将目光投向了蹙眉不已的库狄云,此时他不禁恍然想起了前番苏绰将库狄云比作靳歙赞叹。
同为骑将,库狄云所处的时代可比靳歙不知好了多少,此时骑军乃是当之无愧的陆地霸主,实打实的陆战之王,而在那楚汉之时骑军不过是一支常被用做奇军以劫取对手粮道的偏师罢了。若非项羽倚靠个人勇武使得江东楚骑一时风头无俩,刘邦绝不会动起建立麾下汉骑的打算。
同时那时的汉骑大多以娄烦人为主,而库狄云则本身就是鲜卑游牧族的后代,自由在大漠边关成长,相较于靳歙,他应当更加了解骑兵的优劣才是,既是如此或许还真的只有库狄云才能想到办法。
先前曾说过草原游牧族的骑射战术与草原早期部落联盟的松散政治形态有着直接关系,其中最关键的便是政权形态是部落联盟而非君主集权体制,传统习俗仍有较大影响,缺乏统一和强有力的国家机器。同时兵员构成上,“士力能弯弓,尽为甲骑”,牧闲时节全民皆兵,参战目的多是为抢劫战利品。
而在单兵战术则以骑射为主,极少采用骑兵冲击作战。
这些特征在西汉时的匈奴帝国最为典型,但在中原骑兵探索出冲击战术之后,游牧族仅凭骑射已经无法与中原对抗。所以东汉至魏晋时期,塞外游牧族在与中原的合作与冲突中开始学习汉地的集权政治模式,以便能够推行骑兵冲击战术。这一举动一直到西晋末才由内迁的匈奴、羯胡彻底实现了这个转型,建立起汉化的君主集权政治体制,同时实现了骑兵的冲击战术转型。
如此情形下崛起较晚的拓跋鲜卑,则是在更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一政权结构和战术形态的转型。
和十六国多数政权类似,元魏也是由塞外少数民族建立,但和以往建立十六国政权的匈奴、羯胡、慕容鲜卑、羌、氐等族类不同的是,拓跋鲜卑在建立魏政权之初尚保留着比较“原生态”的草原游牧生活方式,受中原政治、文化影响相对较弱,汉化程度较低。
日持久、极端艰苦,且未能最终清灭慕容,所以向北、南方撤退的慕容氏残余得以又在辽西与青州分别立国。
在这样的情况下拓跋氏接连的数位雄主纷纷认识到既是入主中原,那么若是再依照曾经的方式那么势必不会长久,因此才逐步掀起了集权的汉化改革。
这么看来曾经的游牧拓跋与慕容氏的关系与今日柔然同魏朝的关系何其相似,都是一方野心勃勃一方垂暮,但不同的是柔然此时各部间的联盟比先前拓跋氏还要松散数倍。
想到这里张景宗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先前自己等人就曾利用这一点动摇过围攻怀荒的柔然大军,现在也完全可以故技重施嘛,只是这一次时机可要好好选择才是!而这当然得由自己这位风驰军主好好考虑妥善才是!
张景宗打定主意侧头望去只见眼下库狄云竟也是再同时眸光逐渐亮起,他心头不由一震知晓库狄云已是有了主意!
果然接下来库狄云脸庞闪过一片夺目的神采,在他的安排下张景宗与苏绰连同着一千五百风驰军没有再向着雁门关前进半步,反倒是又退后了十余里直到确定柔然人绝不可能发现后这才派出少量探哨一直昼夜不停监视柔然人的动向,耐心等待起了那个至关重要的时机到来。
而这么一等便是足足五天!
五天以来柔然人日日攻城,没有一天停下过战鼓与嘶吼之声,可奈何雁门关当真是易守难攻,地势险要,而柔然人此行又没有带上任何的攻城器械,只能每日驱赶流民并混杂匈奴等草原各族一并肩扛云梯攻城。
可想而知这样的举动在怀荒镇尚且无法取得成效,又何况是军备齐整的雁门关呢?
别看他似乎没有经历什么苦难一路只是带着族人四处躲避战乱,可实际上单从他离开武川这一点便能看出其中的不简单,毕竟纵观后来的西魏八大柱国十二大将中出身武川一系的人里可是大多数因柔然南下打出战功,在六镇之乱闯出名堂,可赵贵在这一过程中却是东奔西走甚至被叛军所裹挟。
如此遭遇以至于他后来遇到了同为八柱国之一的侯莫陈崇等人时,无论是当时的地位还是实力都远逊对方,直到后来带头拥立了宇文泰才真正有独领一军施展身手的机会。
因此可想而知无论是起先身在武川还是离镇后一路的颠沛流离,赵贵不止是过得不如意,甚至可谓尝遍了忧愁苦闷,直至到了怀荒镇听闻有着张景宗这样一位有勇有谋,眼光长远的军主后才决定暂时留下,而即便如此也是一波三折。
不过苦尽甘来,眼下本以为是自己走眼了的赵贵终究是红了眼眶,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怀才不遇之人终于得到了一展才华的机会这怎能不让他喜极而泣呢?
此时周遭众多怀荒将领与官吏也是一脸笑意,他们当然看出了赵贵的厉害,为自己一系得到了这样一位人才而感到高兴。溃兵正死命朝外奔逃,眼见被同族挡住去路其间数人竟是如疯魔般陡然提刀相向,这一幕自是震惊了所有拥挤在城下的张他知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将是整个怀荒镇最为至关重要的时刻,那位手握过万兵力的柔然王子一定会继续倾力进攻,可以预见这定会是场异常惨烈的攻守战役。同时张景宗也是明白身为堂堂俟吕邻氏王子,一旦草原发生任何变故对方都能立时知晓。
是故最坏的结果便是那位王子殿下届时在闻听草原之变后很可能会不惜代价的放手强攻,甚至是让那些征调而来的各部牧民尽数埋骨怀荒也在所不惜。
景宗走出虽是不明所以也唯有快步跟上,几人穿过扎满帐篷住满老弱妇孺的戍堡场地后正欲再度向着城头走去做最后一圈巡视可就在这时黑夜中快速走出了一对军士朝此而来。景宗听到这话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但他也不急,很清楚自己掌握着绝对主动的张景宗眼珠一转索性便挥退亲卫自顾自地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这才又再度望向贺葛岚,那目光好!!!!!!!!!!!了,麦克风交给你了,你继续说。!!!!!!!!!!!!!!!!!!!!!!!!!!!!!!!!!!!!!!!!
他确“噢,你是说于景?本将可是真没看出来他对我有什么忌惮亦或是后悔,倒是一心想要害死我是真的。”张景宗听到这话直起了身子认真说道,他可是已经很久没听人提起过于景了,也不知这位手眼通天的将门子弟现如今身在何处,是随柔然南下还是已然悄悄回到了洛阳准备谋划他那大事。
这句话十分令张景宗好奇,他并不为于景会对自己有着多少忌惮,毕竟人家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六镇之上。柔然士卒。在那些还未曾登上城墙的士卒们看来这些溃兵们当真是可恶之极,不但堵住了自己等人建功立业,一改卑贱身份的机会居然还毫不留情地拔刀向自己砍来!
短暂的震惊后那些尚且拥挤在城下未曾登上过城头的士卒们也是愤怒无比,他们也毫不示弱地将长刀朝着那些想要将自己砍翻的同族劈去!
“该死!!!!你们还是我大柔然的子民们!你们竟城废墟扎营易守难攻也绝对毅然出兵,因为广阳王代表着朝廷,他必须要出战,以柔然人的鲜血来重铸魏廷的威名。
以柔然人的鲜血来警告心怀不顾,让朝廷都惊诧不已的边关诸镇!
可想而知这必然会爆发的一战不会在片刻结束,更不会形成一边倒的局面,那么这就无疑是给了张景宗三人所率的风驰军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