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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南安到尚杭,直线距离大约500里。马丁预计往返要花去半个月的时间,毕竟要在紫金山附近确定合适的灾民居住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出发之前,马丁交代一应骨干人员,练兵和抗旱乃是目前的重点工作,在他离开白马庄的这段时间,务必要常抓不懈。
鉴于白马庄有可能遭到刘香及泉城府官兵的袭击,马丁将权力下放给万科、李浩南和老杜三人,遇事三人商量,少数服从多数,但是军事行动最终由李浩南拍板决定。
此次前去尚杭,马丁考虑到闽西一带山高路远林密,一路上恐怕不会太平,特意带上叶继欢和他的狙击小组,另外还带足三十人,全部都是保安队的老兵,干粮、武器和银两也一应俱全。
这段时间白马庄买了几匹马,马丁一有空就在王天星的教导下苦练骑术,已经勉强能够骑马而行,不过为了激励士气,他决定马匹全部都用来驮行李,所有人一律步行。
于是在五月底的某日清晨,一行人打点好行装,从白马庄出发。
马丁事先叫老杜询问过庄内所有人,并没有人去过尚杭,甚至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名。他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毕竟这年头除了行商镖师车马行,大多数农民的活动半径也就是方圆十几里甚至几里之内,几百里外的地方,对于这些人来说,跟海外也没啥区别。
虽然没有向导,不过马丁觉得问题不大,按他后世的记忆,从南安出发,途经漳城府往西,沿着官道就能抵达新罗,然后继续往西,便是尚杭。
只是上路之后,马丁才发觉道路的路况之差,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他们走的是官道,从南安到漳城府这段路的路面,还算平坦,道路两边的人烟也较为密集,时不时就能路过一个村镇。
但是过了漳城府,官道两边的树林明显茂密了许多,远远往前眺望,更是山峦起伏,层峰叠翠。
由于道路的限制,队伍的行进不快,昼行夜宿,一天的行程也就将近一百里路。
马丁身上带着公函,又把捕头腰牌交给叶继欢,有了官方的身份,便可留宿驿站。
只不过一路走来,他们也就第一天在过了漳城府后,住了一晚的驿站。
第二天他们走了一天,路上遇到的行人已经远远少于昨日,连路过的村庄也寥寥无几。
一行人人困马乏,到了黄昏之际,不用说驿站,连个村落都没有。他们所处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根本找不到投宿之处,只能露宿野外。幸而天气日渐炎热,众人搭设了简易的帐篷,将就了一晚。
到了第三天,道路愈发难走,地势也越来越高,道路两边的树木非常茂密,远远望去,前方都是连绵不绝的群山,他们将要沿着蜿蜒的山路,从半山腰以上翻越这一座座山峰。
这一整天,愣是没有遇到一个路人。
眼见地势险恶,马丁不敢托大,派出几个搜索前方道路的尖兵,又命令众人子弹上膛,注意警戒四周,防止意外发生。
一众人皆是海边长大,哪曾见过这一山更比一山高,不禁咋舌不已。
马丁见大家走乏了,招呼众人原地休息片刻。
叶继欢一屁股坐在路边,叫道:“我的娘亲啊,我们怎地来到这山沟沟里,前面快要到尚杭县城了吗?“
马丁坐在一块岩石上,喝了几口水解乏,笑道:“还早着呢!这里快到板寮岭一带,翻过前面的大山,再翻过几座矮一些的山,应该就到了新罗县。那里离紫金山大约还有一百里路左右。”
闽西处处都是山林,新罗更是有山城之称,这里只不过刚开始进山而已。
后世的马丁曾多次乘车走过319国道,这条官道跟日后的国道当然不是同一条线,但基本走向差别不大。
叶继欢闻言,脸都黑了半边,这两天不停地赶路,可把他累成狗了。
马丁其实也累得够呛,不过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只能是强自苦撑。
他看看天色已经不早,心说今夜不会又要露营吧?这山高林密的,要找个休息之处也不太容易。
马丁将水袋挂回马背上,说道:“走吧,看看前方有没有驿站,或者有个村落也行。我可不想今晚还睡在野外。“
叶继欢赶忙爬起身来,催促大家起身开路,不然身子乏累,越坐就会越不想动身。
队伍继续迤逦前行,又走了一段路,前头开路的叶继欢突然喊道:“公子,前方似乎有驿站…”
马丁紧走几步,极目远眺,果然看见板寮岭的山脚下,树影掩映之间,有一个院落孤零零地立在路边,看样子便是驿站无疑。
当下马丁叫道:“大家抓紧赶路,前面有驿站,晚上大伙儿都能睡个安稳觉了。”
众人哄然叫好,加快了脚步,只不过望山跑死马,看着路程不远,等来到那座院子时,已是黄昏时分。
待得到了近前,马丁一看那座城院子外表已然破败不堪,连院墙都已坍塌多处,不由心下一寒。
果不其然,到了门口,马丁才看清这里虽然是一座驿站,不过已经荒废多年,从门外往里看,院子里杂草丛生,一个鬼影也没有。
马丁心下暗忖:早就听过明末各地裁撤大量的驿站,陕西的李自成不就是丢了驿站的铁饭碗,失业后走投无路跑去当反贼吗?此地人烟稀少,衙门之间往来的公函也不多,官府多半是觉得花钱维持这个驿站纯属糜费,故此把这里列入了裁撤名单。
马丁随即想到,等到自己开采金矿时,很有必要恢复从尚杭至南安沿途的驿站,作为运输中转站,更能保证物资的安全。
眼看周围没有村庄,马丁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他先叫几个保安进去搜索一下,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便命手下将马匹全部赶入院子里。
马丁走进院中,里面是一座二层的土木结构的楼房,面积不大,目测每层大约一百多平米。
及至走进楼内,里面空空荡荡,只有零星已经破损的家具,马丁此前还担心这房子怎么破怎么住人,幸喜房屋内部结构还算结实,只有一些破损之处,但没有坍塌的迹象。
楼下有一个大厅,东西两侧各一间厢房,另有一个厨房和一间柴火间。
楼上共有三个房间。
从地面留下的痕迹来看,那个面积最大的正房,显然是预留给达官贵人住的,至于这鬼地方是否有贵客入住,只有天晓得了。
另外几间偏房,看得出之前摆的都是通铺,必定是给信使或者仆人过夜的。
长时间没有住人,房间里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
三十多人还要有人值夜,有两个房间足矣。马丁吩咐楼上楼下各打扫干净一个房间即可。
一众手下很自觉地进行分工,清扫灰尘整理房间的,外出捡拾柴火准备烧水的,还有对驿站周边进行安全状况搜索的。经过三天的磨合,一切都有条不紊。
叶继欢找到马丁,面露忧色道:“公子,从今早伊始,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一路上似乎有人在跟踪我们。不过每次我回身去找,却没有发现异常现象。”
马丁眉毛一挑,这里荒无人烟,确实不能掉以轻心,他微蹙眉尖问道:“会不会是因为连日来走得辛苦,导致心神不定?”
马丁并未察觉异常,他觉得叶继欢疑神疑鬼,多半是因为受到荒山野岭的环境影响,心中警惕,产生了某种幻觉。
叶继欢摇摇头道:“我的直觉向来都很准。说不定是哪个毛贼想偷我们的行李也未可知。”
马丁看看外面那处处都是豁口的院墙,根本无法防范,只能下令今夜将马匹行李全部移入大厅之中,到时候把门一关,凭你什么空空妙手也无从下手。
吃过晚饭后,叶继欢开始安排值夜人员,他将三十名保安分成三组,分布在一楼的三个明暗哨位上,外加一个流动哨,轮流守夜。
而狙击小组的几个人,按两个人一组也分成三组,轮流在二楼制高点执勤。
为了方便夜间视物,马丁下令将院中的杂草稍加清理,然后点燃几堆篝火,又在几个关键点位插上松木火把。
做完这一切,整个院子一片亮堂。
马丁和叶继欢楼上楼下巡视一番,确定没有什么纰漏。
看看驿站外面漆黑一片,虫鸣之声不绝于耳,远处还不时传来忽高忽低的野兽吼叫声,马丁又着意叮嘱各哨位打起精神,小心防范,这才安心回去歇息。
上半夜安然无恙。
凌晨过后,篝火逐渐黯淡下去。
在离驿站不足百米的草丛中,突然发出一阵夜枭的怪叫声。
随即,从黑暗中跳出几十个黑影,各俱拿着兵器,那兵器的锋刃显然都用烟火熏过,在黑夜里不会反光,不易被人发觉。
黑影们相互之间也不说话,只是打着奇怪的手势,然后猫着腰以极快的速度朝客栈围拢过来。
这些人脚下虽快,但常年出没于附近山林里,使得他们对这里的一切极为熟稔,行动间并未发出多大的响声。
很快这些人都已经贴着墙壁站在驿站之外。
为首的大当家从裂开的墙缝往里张望,发现里面设置了几个哨位,无论自己从哪个缺口潜入,都很可能暴露目标。
今日下山踩盘的探子,报说这群肥羊带着好多行李,很是沉重,看来银子少不了,应该是外地的客商,还说这些人随身只带了铁棍防身,只要大当家出马,一定能够马到成功。
在这鸟不拉屎的板寮岭落草为寇,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有钱人,最近更是好长一段日子买卖没有开张,嘴里都快淡出鸟来。
天见可怜,好不容易来了一票传说中的大买卖,大当家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为了以防万一探子看走眼,大当家亲自下山偷偷察看,果不其然,这些人带着好多匹驮着行李的马,人数虽然不少,但随身都只带着样式古怪的铁棍,自己山寨里的弟兄可都是实打实的铁家伙,而且多少练过三脚猫功夫,对付这群肥羊应该难度不大。
那首领沉吟片刻,示意一个身手敏捷的小个子趴在地上,借着草丛的掩护先行摸到哨位边,只等自己一声令下,里应外合干掉岗哨,然后一鼓作气冲进屋里,将熟睡中的客商斩尽杀绝,一个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