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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庄近期的表现太过抢眼,甚至还大摇大摆跑到南安城下耀武扬威一番。
虽然在外人的眼里,马丁最终没能拿下南安城,但这也足以震慑四里八乡的乡绅。
于是,南安城周边的地主老财,惊惧于白马庄保安队的武力值,生怕马丁哪天闲的蛋疼找他们麻烦,跟约好了似的,纷纷备齐礼物前来拜访,隐含了结交示好的意思。
送上门来的礼物,马丁当然也不客气,一律照单全收,然后和颜悦色地接待了对方,说一些白马庄不会无故骚扰地方村寨之类模棱两可的话。
马千总还欠马丁八千两银子,在腰包里捂了几日舍不得掏出来。
他听说乡绅土豪都在巴结马丁,也坐不住了,觉得形势比人强,再这样拖下去马公子很可能会恼火乃至发飙,到时候南安所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无奈之下只得亲自押送银两前往白马庄。
随同马千总一起来的,还有他答应拨付给白马庄的两百个军户。
马丁闻报,带着万科和老杜去接收这些银子和人口。
那边厢,万科过去核实白银的成色和数量,这头的老杜也开始清点人数。
果然不出马丁所料,马千总此次带来的两百人,没有一个青壮年男子,清一色妇孺之辈,看样子大半都是带着孩子的寡妇。还好鉴于马丁的强势,他没敢把混吃等死的老头老太太拉来凑数。
马丁倒是无所谓,白马庄单身狗多如牛毛,这些寡妇看起来年纪都不算大,刚好可以跟这些单身狗成双配对,也好让他们充分领略一番玩别人女人,打别人孩子的别样乐趣。
而那占了全体人员三分之一的儿童,更是白马庄眼前的花朵,未来的希望。
不过马丁没意见,不代表老杜也能接受。他一看这其中的人员构成,登时就跳脚大叫起来:“马千总你委实太不厚道了!你自个儿瞧瞧送来的都是些什么人?马公子是花了银子的,你竟然把这些累赘一股脑儿往我这里塞过来?你把白马庄当成什么地方?“
马千总涎着脸道:“不错,我承认马公子确实花了银子,虽然那些银子不是从他口袋里掏出来的。但是,你要知道,马公子亲口应允我将这批妇孺送过来。”
老杜义正辞严地说道:“公子应允,只不过是他宅心仁厚,一时不察轻信你的花言巧语,我老杜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这些人我一个都不收留。”
马丁暗挑大拇指,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这才是坚持原则的楷模,刚正不阿的典范,今年的先进分子非老杜莫属。
便在这时,就听得乱哄哄的人群中,有人低低地叫了声:“阿杜?!”
老杜乍一听得这个声音,如遭电击,愣在当场。
许久,他才猛然回头,目光来回扫视,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倏地他像是感应到某人的视线,目光朝那边迎了上去,就见一个年近四旬的妇人,模样很是周正,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很有几分姿色,牵着一个七八岁大的瘦弱女孩,正瞪大了充满不可思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老杜。
马丁看见老杜以罕见的敏捷速度,瞬间移动到那妇人身前,目光落在对方脸上眨也不眨,语气里却透着一丝的不敢确信:“婉儿?”
“阿杜,真的是你吗?”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画面,马丁预感到,一出琼阿姨的狗血言情剧,似乎要在白马庄倾情上演。
就见老杜急切地点头答应:“就是我。婉儿,一别二十余年,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今生今世还能再见到你。“
的确,在这个没有电话、手机、QQ和微信,通讯极其落后的时代,两个漂泊在外的人,一旦失去联系,也许就意味着再也不会见面。
也许是分别太久,早已蓄满的感情一下子迸发出来,两人也顾不得这么多人看着,相互抱头痛哭。
马丁心说看这阵仗二人难免还要互诉衷肠,正欲开口劝慰几句,就听得马千总干咳一声,略显尴尬地问道:“那啥,老杜,你看这些人的去留…”
方才还铁面无私表示一个都不收留的老杜,在马丁惊愕的眼光中,止住了泪水,坦然说道:“既然是马公子做主,我岂敢违抗,这些人全部留下,不过咱们下不为例。”
马丁心说,老杜这个原本朴实的庄稼人,没想到也被万科万达带歪了,学会了见风使舵打官腔。
看在老杜跟老情人时隔二十多年再续前缘的份上,马丁决定不去在意这些细节,不过老杜的白马庄年度先进工作者称号自然泡汤了。
当下马丁安排老杜带着老情人和她的女儿回去歇息,又叫万科带人给剩下这些人登记造册,安顿妥当。
却说老杜领着他口中的婉儿和小女孩往庄子里走,边走边相互说着这些年的遭遇。
老杜并非本地人,老家在泉城府惠安县辖下的一处农村,婉儿名叫林婉,是他的表妹,比他小了四五岁,自幼就许给了老杜,二人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原本家里想着等二人成人后即可拜堂,孰料在计划成亲前一年,大海贼李旦部下的一股数千人的海贼,突袭了惠安县城郊,于是泉城府向富州府告急,调动官兵前来围剿,一时间兵荒马乱,村子毁于战火,老杜的家人都死于乱军之中,表妹一家人也不知所踪。等到海贼平定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当年的阿杜仍不见表妹一家回来,又无处容身,干脆离家四处寻访亲人,最终流落到白马庄定居下来。
林婉也说起那年她跟着父母逃亡,路遇一伙海贼,父母被乱刀砍死,海贼见她年轻貌美,就留了她的性命想要寻欢作乐。眼看她就要被海贼糟蹋,恰好一群南安所的官兵赶到,从海贼手里救下了她。她一个孤身女子,举目无亲,又没有去处,只好顺从了官兵的一个把总。可巧那个把总也姓杜,打完仗后林婉跟着他回到南安所。嫁给那个杜把总后,林婉先是给他生了个儿子,不过没几年就夭折了,时隔多年又生了个女儿,就是现在跟着她的杜鹃。不料女儿才满月,短命鬼杜把总就得了恶疾,两腿一蹬撒手人寰,留下孤儿寡母没了生计,坐吃山空,生活越来越艰难,几次都是马千总看在老部下的面子上周济她们,才勉强度日。
此番马千总要给白马庄一批人,第一个就想到了林婉母女,若是把她们交给马丁,自己也可眼不见心不烦。
老杜和林婉说话之时,那个小女孩杜鹃像只胆小的小兔,害羞得很,一言不发地拉着母亲的衣角,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一双大眼睛也不敢四下张望,只是盯着眼前的路。
婉儿倒是对这里甚为好奇,谈话间仔细观瞧沿途两边的屋舍,看得出来这些都是新建的房子,一律青砖瓦房,很多都是两层的楼房。
前段日子为了建这些房子,白马庄基本买断了南安城的砖瓦铺的货源。
后来老杜见白马庄的扩建速度太快,干脆命人在附近寻了块粘土充足的地块,自个儿建了座土窑,虽然烧出来的砖瓦比较粗糙,但将就着也能用。
所有建好的这些房屋的产权,都是属于白马庄,也就是马丁的。
进入白马庄工作的人,都会被登记在册,内容包括姓名住址一家几口等基本信息,以方便管理。
凡是登记过的人,白马庄都免费提供住房,但人均居住面积不大。有家庭的,根据家庭成员的数量分配房子,单身的男女,则分开群居,类似于合租。
马丁的用意是眼下这些人都是穷光蛋,等过两年他们存了点钱,就可以尝试着把房子卖给他们,只要交得起首付就行,大不了自己给他们办理按揭手续。
老杜现如今也算是白马庄的头面人物,一路走来,不断有路人跟他鞠躬问好,他也一一答应,并无半点架子。
婉儿好奇地问道:“阿杜,你在这庄子里头管事吗?”
老杜点头道:“承蒙公子抬爱,让我忝为白马庄的庄头。”
“阿杜你好棒!手底下应该管着几十号人吧?”
老杜叹了口气,自己的那根确实是好棒,可惜寂寞孤独了四十多年,不过看看心爱的婉儿回到了自己身边,接下去的日子,还怕这根好棒英雄无用武之地吗?这么一想,他的心情随即多云转晴,故作云淡风轻地说道:“还行吧,人数不是太多,也就七八千人。”
如果马丁在这里听到这话,一定会表示这个装逼必须给满分。
婉儿吃惊地几乎要叫出声来,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这个动作在老杜看来,非常撩人。
由于家门的钥匙放在办公房,老杜便带着二人先到议事厅这边走一趟。
议事厅的大院里,有不少的基层人员,一个个对老杜毕恭毕敬,虽然好奇不近女色的老杜为何带了个女人,却也不敢开口打听。
进了挂着”农业与养殖“牌子的办公房,几个正在外间议事的手下赶忙起身相迎,老杜照例点点头,带着二人进了里屋,这里才是他自己的独立办公房。
老杜请林婉稍坐片刻,杜鹃挨着她妈坐下,这才敢微微抬起头来,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房间不大,也就二十多平米,墙壁刷成白色,墙上张贴着几张简易的图表,正对门口的墙上开着两扇窗户,木制的窗页支得很高,一缕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得满屋亮堂。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跟寻常人家大不相同,一张办公桌,桌上有两支烛台,几把椅子,还有给客人坐的木沙发,配一张长方形的木制茶桌。
这间办公房里一点也不奢华,胜在干净整洁,这里每天早晚都有专人打扫卫生,可谓一尘不染。
早有人进来,奉上两杯热茶,然后很有体贴地退出去,虚掩上房门。
老杜变戏法似的,从办公桌下的小水桶里,捞出一小罐自制的瓷瓶装的蜂蜜水,用布擦干了,递到杜鹃的面前:“你叫小杜鹃是吧?这个给你喝。”
杜鹃不敢去接,看了一眼妈妈,见她慈爱地点点头,这才迟疑着伸手接过来。
这是她从未喝过的东西,可能是刚从凉水里捞出来的缘故,感觉握在手里冰凉冰凉的。
老杜一只手轻轻抓住杜鹃的手,另一只手拔出塞子,老杜做出一个喝水的动作,示意杜鹃可以喝了。
小杜鹃举着蜂蜜水,轻嘬一口,冰凉甜腻的,口感宜人,给她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而这小小的满足,让她感觉这一刻是自己最幸福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