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环微微叹了口气,她和小慧很好,可是她不想从上房出来,她希望还能在辛明身边侍候。她喜欢辛明,辛明也不讨厌她。如果能在他身边,常常见到他,和他说说话,该有多么开心。在小慧这里就不一定了,小慧要得宠也就罢了,如果不受宠爱,恐怕一年到头也见不到辛明面了。
辛明走到炕边,只见小慧和衣躺着,面向着墙。辛明上炕躺在小慧身边,伸手从后面抱住她。小慧也不动,也不转身。
辛明笑笑把她用力扳过来,只见小慧沉着脸,小嘴撅着,能挂一个油瓶。
“我的小宝贝,谁惹你不高兴了?”辛明笑着捏她的脸蛋。
小慧愤愤道:“还不是那个女人,刚才喝酒唱词,你听她唱些什么,分明是在讥讽我呢!”
辛明笑道:“大家在一起喝酒取乐而已,何必那么当真,等明日我骂她,让她给你赔礼道歉。”
小慧悻悻道:“我才不稀罕呢,我说她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记得你在账房时候,她是怎么刁难你的。后来二姨太设计害我,据说也是她的主意。”
辛明笑了笑说:“那都是过去的事情的,不必放在心上。其实她也是一个可怜人。”说着,把她的可怜的身世遭遇简单说了说。
小慧心想:“我的老爷呀!怎么这骚狐狸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这样的瞎话谁不会编?”又想起秋菊说的话,“老爷喜欢她,咱们只好暂且顺着。”看样子,自己再说下去,除了激怒老爷也没什么用处。
小慧装出释然的样子,叹了口气,“既然她也是苦命人,那好吧!我就原谅她这一回,不过,她要是还想像以前一样跋扈霸道,欺负人,我可不依。”
辛明笑着把她搂到怀里说道:“我的亲亲,这府里谁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饶。”
小慧笑:“有一个,就是你这个老公啊!”
辛明笑道:“那我今天就好好欺负你一下。”
两人咭咭格格的笑闹,一室皆春。
第二天一早,辛明和彩蝶坐着马车去铺子,先去的就是药铺,药铺位于沙河县最繁华的一条正街上,门面很大,因为是早晨,顾客很少,只有几个伙计在打瞌睡。辛明二人走进去,店铺掌柜老钱出来十分恭敬的给二人行礼。老钱是药铺的老人了,彩蝶在第一任丈夫经营药铺的时候,老钱就是掌柜。
他看到彩蝶很惊喜,激动跪下叩头,叫了一声:“主母!”
辛明暗笑,这主母的“主”字,恐怕应该是指前前任的主人吧!
彩蝶表情倒是淡淡的,问了几句药铺的情况,然后去药铺后面的制药坊,制药坊在药铺后面,有十多名工人,轧药,熬制,搓丸忙碌个不停。彩蝶也认得其中几个工人,和每个人都聊上几句。
粮店和绸缎庄就在隔壁,其中绸缎庄后面的染布坊规模最大,雇了几十名工人,还建筑了一个小型水车助力。这在明代已经是很有规模的作坊了,但在辛明眼中还是简陋之极。想想别的穿越者,很快就能竖立起大烟筒,然后机器轰鸣,造枪造炮,自己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两人转了一上午,彩蝶也问了一上午,从主管到管事再到下面的工人,彩蝶都能说上几句。
辛明让彩蝶先躲在里间,然后召集所有主管管事过来,宣布彩蝶以后参与商铺的买卖管理,然后问大家有什么意见。
粮店掌柜老王摇头道:“主人,这样不妥,牝鸡司晨自古以来就是凶祸之兆。再说女人掌权也会让外人笑话咱们的。”
辛明笑笑摆手,“我不信兆头那些东西,也不怕外人笑话。”
他看向赵有德,询问他的意见。赵有德现在管理整个绸缎庄连染坊而且十分服众,他的意见很重要。
赵有德也反对道:“女人的见识经历终究有限,而且处理事情容易情绪化,商场如战场,女人不适合的。”
辛明又问了几人,都反对彩蝶参与商铺经营,只有药铺掌柜老钱说可以,大概是有老情份的缘故。
等众人散去,彩蝶出来,和辛明说出用人调整的计划,出乎辛明意料的是,彩蝶说要黜退的人是老钱,而要重用的是赵有德。
辛明十分惊奇道:“夫人可算得上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了。老钱刚才是赞同夫人的,却要被黜退。刚才赵有德可是说了夫人不少坏话的。”
彩蝶笑道:“管理铺子哪能光看关系好坏。刚才我在药材铺了解到,老钱这几年在铺子里任人唯亲,把七大姑八大姨都给安排进来了。铺子里有好多闲人,而且铺子中派系争斗也很严重。今年,药铺的收益很不好,就是老钱管理不善的缘故。反之,赵有德在绸缎庄做事用人十分公平,而且他还培养了好多学徒,跟苏杭请来的师傅学习织补染色,这是很有远见的行为,所以我要重用他。”
辛明笑道:“只是赵有德不太看好你。”
彩蝶笑道:“这个正常,他说了商场如战场,我就是率领他们冲锋陷阵的将军。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我如果没本事,会把大家都害死的,所以我必须显露点本事才能降服他们。”
说这句话的时候,彩蝶意气风发,把光洁的下巴微微扬起,一副骄傲自信的模样。辛明微笑不语,他很欣赏彩蝶,放到现代,这不就是活脱脱的女强人的形象么!
晚上,辛明去刘县令府上赴宴,县衙中的主薄县尉和几名小吏陪席,还在河舫请来两个妓女助兴,其中一个叫珠儿的,聪明伶俐,相貌俊秀,十四五的年纪,尤其出色,按着红牙板,边打边唱,声音清脆,如同珠落玉盘,叮咚脆响,表情生动,声音悦耳,听得众人不住的叫好。辛明上下打量珠儿好久,只听刘县令笑道:“辛公子莫非相中了这个雏,确实是个尤物,买回家慢慢欣赏,如何?”
辛明笑道:“家里已经有几个大小老婆,应付不来了,哪还再有精力。”
刘县令笑道:“年轻人嘛,总是精力充沛,我们老头是比不了了!”席上的几人都是老者,一起会心的笑了起来。
刘县令又道:“辛公子可曾听到过一件奇事,赵千户夫妇从咱们县里越狱逃走,据说在兖州境内被贼人杀害,连头都被斩下来,惨啊!”
辛明点头附和道:“唉!他们夫妇还不如待在牢里,也许能碰到个大赦什么的,总比身首异处要好。”
席上的人也纷纷感慨,辛明却在心中冷笑,“刘县令这老狐狸,也不知受了赵千户多少好处,借自己手杀人灭口,现在还在这里装好人。”
此刻,在兖州周守备的府中,周守备一脸阴沉的听儿子报告女儿女婿的死讯。
周守备五十上下的年纪,身材高大,面貌威严,颌下留着一部花白的长胡子,他有鲁王府三叔公的关系,在兖州的武将圈子里很吃得开。
儿子周如虎把如何发现姐姐姐夫尸体,如何拉回来安葬说了。
周守备哼了一声,道:“虽然出了沙河县,沙河县那一干人却也脱不了干系。”
他虽是武将,但久在官场,熟悉官场潜规则,这种杀人灭口的事情自己也干过的。周守备有好几个女儿,这个嫁到沙河县的女儿只是他的一个庶女,也不怎么喜爱,几年没见,连模样都淡忘了,可是唯一忘不了的是每年都有从沙河县送来的孝敬银子。女儿死了不怎么心疼,这条财路断了才大大让人恼火。
“这个辛明也算有点本事,居然走通了宫中王内侍的关系,哼,要不然女婿出事,家产最多充公,也不会落到辛明手中。”周守备恼怒的说道。
周如虎小心翼翼的说,“我去见了三叔爷,他说已经跟指挥使张大人打了招呼。”
指挥使是一省之地地方武装的最高长官,比守备职位高了好几级。
周如虎看着父亲的脸色继续说:“张大人回信说,近期要去沙河县查看户所兵丁乡壮的训练,你有什么请求可以直接对他说。”
周守备坐在太师椅上,手指轻轻敲着扶手,半晌才道:“如果以训练兵丁不利惩罚辛明,最多也就是罚俸,动不了这小子的根基。不过,最近兵部有文书下来,说要在省内征集一些兵丁到辽东作战,哼哼!”说完冷笑几声。
周如虎陪笑道:“父亲高明啊!谁都知道辽东凶险,这一去,只怕是有去无回了!”
几天之后,在辛府秋菊的花厅当中,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透过纱窗洒落在厅中,厅中火盆烧的正旺,满屋生暖。圆桌上摆放着几样茶点,秋菊,小慧,琴娘正在闲聊。
小慧气愤愤的说着彩蝶最近的作为,“秋菊姐姐,说出来你都不能相信,这女人现在张狂的没边了,每天坐着马车往铺子里跑,连丫头都不带,只带两个小厮。每天在店铺里和那些男人说笑,一点也不觉得丢丑,昨天在药铺门口和卖药才的商人讨价还价,过往的行人都看她,连卖药的商人自己都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