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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桌子还能踢人?

郭玉摸出一锭银子,一抛给那守关卡的大哥,便马上放行了。那一锭银子,代表十两,确是不少了。这里进城可是分有好几个档次,走亲戚串门的为五十文钱,路过的一百文钱,打尖的二百文钱,做买卖的,不好意思,看生意的大小,缴点税再说,这入了城又有各种苛捐杂税,数不胜数。

连郭玉都感叹一句:苛税猛于虎。身家殷实的他来说,想帮一把外面衣衫褴褛的乞丐难民,却也不敢招摇,只能作罢。

入了城,郭玉才感到一股熟悉的热闹繁华人气了,不过其身旁跟着的那二人却是在其身后一阵嘀咕着什么,郭玉方才疑惑的回头,那周柄,小六子便是支吾了起来,面色变来变去,郭玉微皱起眉头:“有事?”

“那个…郭哥,咱这银子…也不够还你,把这皮毛…都卖了,可也得……”小六子结巴说着。

郭玉释然,笑道:“这几日多得村里照顾,提什么钱的,走,先去吃一顿,郭玉请客,回头再置办些行头,陪你们去喝花酒!”

小六子闻言大喜,正要答应之时,周柄却是道:“这恐怕不太好吧,要是我爹知道……”

“扯什么淡呢,你们不说,他知道什么,我都饿死了,赶紧的,小六子此地哪家酒楼的菜式最贵最好吃?”郭玉摆摆手,问道。

“嘿,郭哥,这南通镇,吃惯东南西北,各地名菜应有尽有,大理蛇宴,南诏虫宴,只要你敢吃,啥都有……”小六子说起吃,这话也不比姑娘少。

那蛇宴就算了,郭玉现在想起那蛇肉的味道,还有点恶心,便是决定了这南通镇最大的酒楼百花楼。

郭玉与周柄先行前去,而小六子赶着把那些皮毛给城中的老板送去,这山村与这南通镇的商人也是混得很熟了,根本不需要他们去摆摊贩卖,直接交给这些商人老板,拿钱完事。

这南通镇虽然比不上长安繁华,但也是个重镇,青石街道,木制阁楼建筑拥拥挤挤,并排的店面也是货满琳琅,近黄昏依然喧嚣一片,大街上的行人穿着也是丝绸锦缎,好不繁荣。

与周柄闲话谈聊这南通风情之时,却也是看到那气派的牌匾:百花楼。

这百花楼,两层楼宇,但是占地却是很广,一看便知是此地的大酒楼,方才到店门,便已有店小二出门相迎,郭玉二人的打扮算不得富贵相,但这店小二却也没有势利眼,依然笑脸相迎。

郭玉颇为满意,抛出一锭银子,让其好生照料马匹,便是径直进入了。

这百花楼内精致雅气,古朴安静,所有的物件都有那么一股诗文之气,特别是大厅内那几幅字画,就算不太懂舞文弄墨的郭玉也是眼前一亮,暗叹不已。

才踏入厅内,眼尖的掌柜便是迎了上来:“二位客官,住店还是用膳?”

“寻三个上好的客房,再安排一桌好酒好菜吧。”郭玉笑道,这百花楼当真让人有一种宾至如归之感,这掌柜的虽说肥头胖耳,小眼精明,却没有一丝市侩之气,当真难得。

那胖掌柜也就搓搓手,马上到柜台查看安排,片刻后才道:“客官,已安排好,不知您是现在结账还是……”

小眼一转,直溜溜的看着二人,笑容可掬,让人感不到一丝不好意思,郭玉笑了笑道:“现在吧,免得掌柜心里不踏实。”

说完,便是从怀里摸出张银票,那掌柜依然微笑,心里却是咯噔了一下,暗想:还是少爷说得对,这人不可貌相,要是改在以前恐怕这生意就被自己搅了。

那张银票一千两,已经是郭玉手中数额最小的银票了,那掌柜惶恐般赶紧安排了二楼雅致的房间,招呼茶,上茶,上好茶了。

虽然这二人看起来年纪不大,衣着朴素,但是一出手就一千两银子,自然是马虎不得,在二人身旁伺候着,唠唠叨叨的说着这百花楼的名菜。

郭玉自然明白,也没打断。这百花楼有一道菜,名为香斋,远近驰名,有钱也未必吃得上,是限量限时供应,这倒让同行的他有了几分兴趣。

“这香斋啊,用的食材倒不是金贵,而是简简单单的萝卜白菜之类的寻常之物,但是却是奇妙无比,入口便有一种说不出的香气。”胖掌柜笑着解释道。

“当真如此?那便上一道。”郭玉一怔,道。

胖掌柜的面色却是一顿,苦笑道:“客官,这虽然是寻常之物,但是厨房说得要那南通镇外三十里处道观中种植出来的蔬菜,才能烹制,而且这道观又不是卖菜的,一个月方才能从那里弄到那么一些蔬菜,再往后就算给再多的钱,也是没用。”

“看来我们是没口福了,罢了,掌柜的,先上一桌这百花楼最好的菜肴,另外好酒可也得有,怎么样?有何介绍?”郭玉失望了一下,这才问道。

“呵,客官,咱这百花楼别的不敢说,这酒可比得上长安城的宫廷佳酿。”说到酒,这胖掌柜才又有了底气,侃侃说起来。

这百花楼早些年前不过是一家小店,不过也不知道这老店主从哪弄到一个配方,酿制出了一种叫百花酿的好酒,从此便是财源盈门,到了现在这南通第一楼的名声,而且那道观的蔬菜都还是以这百花酿去换的,别家酒楼想要这道观的蔬菜,门都不让进。

郭玉也是听得啧啧称奇,笑称:“好,那便给小爷上个十几二十坛!”

“这…这…不瞒二位小爷,虽说咱这百花楼打开门做生意,自然是客官有何要求都尽量满足,但是我家主子一直留了个规矩,每桌一日只提供一坛百花酿,限量供应。”胖掌柜面上的肥肉一抖,又是苦笑起来。

郭玉心里就不怎么爽了,好菜你说限时,这好酒也是限量,眉宇一皱,喝道:“我说掌柜的,你是看小爷没钱呢,还是看小爷是外地人?店大欺客?菜你说现在没有,酒还只给小爷一坛,你是想赶着二位小爷出去是不是?”

周柄一怔,这郭玉一路下来,从未脾气,笑吟吟的,不料此刻突然面色阴沉下来,他也不知道如何办才好了,也就没有说话。

掌柜的也是急了,这类事可没少生,心里也只能暗暗叫苦,赶紧抱歉道:“不是,不是,二位小爷,咱这店的规矩向来如此,何人到此也是这般,断然没有欺客一说,二位小爷,虽然这百花酿只给一坛,可也是浓郁至极,寻常人几杯饮罢,便是酩酊大醉了。”

周柄也是生怕郭玉一怒之下把人家酒楼砸了,郭玉随意一脚便是踹断一棵三人环抱的大树,这份功力可是不小,这才劝着道:“郭哥,先试试再说,不够咱再叫其他的。”

郭玉横了一眼这胖掌柜,道:“先下去吧,上一坛,这百花酿没有你所说的这般好,小爷就把你这百花楼拆了。”

胖掌柜一怔,肥肉抖了那么几抖,也不说什么,便是下去了,心里却是气得不行,这灰衣少年人小脾气还不小,口气还颇大,心中谩骂了几句后,便吩咐小二干活去了。

这百花楼的生意,确是不错,郭玉二人算是来早了一步,稍完一些恐怕是连位置都没了。

不一会,小六子也是来了,看着这阁厅的别致,惊叹了一下后,才掏出一袋银子道:“柄哥,这次的皮毛成色不错,那店老板多给了些银子,嘿嘿,今天晚上咱就去如意楼……”说到如意楼却是一不留神淫笑起来。

郭玉白了其一眼,这臭小子就是个小淫贼!

没多久,菜便上来了,不得不说这百花楼的名气不是吹出来的,各种菜肴色香味俱全,周柄,小六子何曾见识过这般精致的佳肴,自然眼珠子瞪得贼大,郭玉却是撇撇嘴,腹议了一下:连小徒弟张前弄的都比这好!

郭玉招呼这二人起筷,自己却是倒了一杯百花酿,一入口,却是愣住了,又倒一杯,又一杯,三杯饮下,也是不由得大笑:“这百花酿,果然名不虚传,宛如百花争艳般在口齿,咽喉,胃中争奇斗艳,说不出的香醇,好!”

“这么夸张,郭哥,真有这么好?”忙着吃菜的小六子一听郭玉这般说道,眉宇一皱,饮下一杯,却是呲牙咧嘴,赶紧喝下一口鱼汤道:“好烈!”

周柄也是饮下一杯,虽然没有这么小六子那般的表情,不过却也是面色涨红,说不出话来,郭玉看着这二人的模样,却是一乐道:“正好这坛酒归我了,这酒不适合你们,再叫其他酒吧。”

“小二,去弄些其他好酒来,我这两位兄弟喝不得烈酒,弄些女儿红来,对了,把你们掌柜的也叫上来。”说完,郭玉就又摸出一锭银子抛给店小二。

拿了银子的店小二自然是兴高采烈而去,回来之时,端了几壶酒,连掌柜的也是请来了。

郭玉笑了笑道:“掌柜的,你们这百花酿的确不错,只是这菜吧,不入小爷的眼,做作而无味,香气太重,药味太浓的,坏了小爷的酒兴。”

掌柜的此刻想把他掐死的心都有,这小子根本不是来喝酒的,是来找碴的!不过却也不得不赔着笑脸道:“那我再让厨房另外烹制一些菜肴,可好?”

郭玉摆摆手道:“不必了,你们厨房那些厨子想来也是个二手,你记一下,弄只麻羽嫩鸭,加上百花酿……”

郭玉一口气说了六个菜的做法,这可是急坏了这掌柜的,拼着老命方才记下,在这灰衣少年的授意下才离开,这种事却是从未做过,而且这少年所说的菜肴烹制稀奇古怪,幸好自己平日记账的功夫还是不错。

依着这胖掌柜以前,恐怕早就找人把这三个小子打出去了,不过现在少爷从长安回来,却是学什么宾至如归的经商之道,好好管理这百花楼……

“郭哥,这菜挺好的啊,你咋就看不上呢?”小六子往嘴里塞菜的空档,却是疑惑道。

“好啥,你那叫填肚子,能叫尝么?”郭玉白了这二货一眼,他就不知道这小六子还这么能吃,一双筷子恨不得掰成两双用……

小六子也是不气,讪讪一笑,喝了一口女儿红,道:“嘿嘿,反正我觉着挺好。”

郭玉是恨不得把这吃得满面油光的小六子踹下楼去,这时,周柄的眼珠子却是不断的乱动,不断的给小六子打眼神,奈何小六子这吃货埋头苦吃,根本没现。

周柄却是一怒,桌下踹了这小六子一脚,“哎哟,这桌子还能踢人?”小六子一口菜拼命咽下才痛呼道。

郭玉也是没忍住,笑了笑道:“好了,知道你们想姑娘了,赶紧去吧!我就不去了,还没好好吃饭呢。”说完便是掏出一张银票给二人。

周柄还要拒绝的时候,小六子那厮伸手一抓,一溜烟跑了。

周柄也是没好气的在背后追骂道,看着这二人离开,郭玉方才清静下来,饮下一口百花酿后,便是眯眼陶醉了一下,才现这桌前已是一片狼藉,赶紧让小二收拾一下,这喝酒虽然不在乎地点,可在乎意境啊,谁能在茅坑喝出个今朝有酒今朝醉来?

话说,郭玉独自一人在阁厅中自斟自饮了许久,方才有人进来。而此刻的他已是微眯双眼陶醉在这百花酿中的百花丛中,不可自拔。

一声温文尔雅的男子声音传来:“放下吧。”话罢,就能听到有人摆上了酒菜……

待房中无声响后,郭玉也是睁开了双目,动起筷子,却见到一身白衣,瘦高男子,立在一旁,面容清秀,一双特别清澈的眸子,端的是玉树临风之貌,一顶白羽冠,一把折扇却是书生之气浓郁了许多,只见其正嘴角微翘,笑看相向。

郭玉眉宇微微一怔,此人器宇轩昂,气质不凡,如若换上一身道袍恐怕当真有几分仙风道骨之味,这才放下酒杯,笑道:“这位兄台,不知……”

“这位公子,这百花楼是先祖所开,历经百年,也算在此南通镇薄有威名,不过公子却好似对本店的菜肴有些许微词,不知……”那男子说话间虽然言辞尖锐,却是温文尔雅。

郭玉一愣,看来自己也实在太过招摇了些,不过这百花楼的菜肴的确不入他的口,也是一笑道:“贵店的菜肴说真话,的确算得上佳肴,却非美味,香浓味重,以辅盖主,好端端的主菜愣是尝不出味道来,算不得上等!可惜未能尝上一尝那所谓香斋,不过贵店的百花酿倒算得上世间佳酿,美酒却是上等,那些菜肴配不得这美酒,在下方才让贵店重新烹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