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没有想到,一向看似温和的族长,其实骨子里也是个武夫。
不同的是,这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武夫。
“那郑氏?”林栖直问。
“现在我们林氏大部分族人会慢慢迁离竹邑县。以老夫观之,郑氏也不会允许王氏一家独大!”
“好!”林栖明悟。
……
四月中下旬,小满之后。
南离州六郡各地的擂台夺旗,就如雨后春笋一般,一個个长了出来。
早上,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青竹乡的伊水擂台,也已经摆了起来。
稻花林氏观擂台,站着林武朗等两个武师,以及数位武者,众人的目光扫了一眼四周,最终都汇集在林栖的背影上。
不知从何时起,大家皆以林栖马首是瞻。
林栖仿若未觉,他看着熟悉无比的擂台,一时间陷入沉思,突然有一种陌生感。
最开始那年,他知道的擂台夺旗,是争夺水期的,就是为了多些收成,能吃饱饭,能免徭役。
次年,他看擂台夺旗,就是争夺神符和县衙正吏的,为的是一点稀缺资源和县衙政治资源。
后来,他才发现擂台夺旗,其实是争夺那三年一个太学文学生的名额,为的是从乡间小民跨入仕途,披上官袍。
现在,他看这擂台夺旗,只不过是郑氏统治乡民的手段,是上位者对下层制定的游戏规则。
在这个游戏规则内,统治者可以合理地收割,合理的扫除不想看见的宗族。
尽管各宗族也不乏有智之士,能够看懂这个游戏规则。
可身处局中,大家都只不过是棋子,根本无法挣脱,当面对步步杀机,只得互杀下去,否则自己就被清理掉。
林栖余光扫过王氏的观摆台,以他玄阶1级,铁骨力士入门的眼力,完全可以将一切尽收眼底。
王宗仑此时正注视着自己,也许是怕自己发现,没敢看太久,对方很快错开了视线。
林栖心中一笑,看来王宗仑也选好了目标!
看来去年,自己打杀了王宗来,让王氏有些坐不住了。
这就挺巧的,也好!
王氏观擂台。
王宗仑扫了林栖一眼,心中盘算着,林栖的进步速度太快了,快到让他都有些不可思议。
而且林栖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这一点在林氏武师中,简直有些鹤立鸡群。
都说林氏出莽夫,可稻花林氏竟出了个有城府的好苗子。
他都不敢放任林栖继续成长下去。
特别是大林氏与伊氏结亲,那大林氏可以获得的资源将会成倍增加。
若是等林栖得到更多的资源,真正崛起,那对于王氏将是灾难!
对方一定会报父仇!
今年得趁此机会,将这个稻花林氏的星星之火,给彻底掐灭。
哪怕放弃甲字旗的太学名额,也得将其除了。
哪怕以他宗师的身份,多少有些刻意,甚至有些不要脸。
他心中苦笑,恐怕今年之后,他以大欺小的名声也会传出去。
好在二人有旧仇,勉强算是个借口。
不过,也不重要了!
此时。
高台之上的青竹伯郑元海,正在假寐,昨夜红账雨疾风骤,通宵不消药力。
乡正郑元溪无奈摇头开口:“开旗。”
等开完旗,甲字旗开始抽签。
“陆!”
三爷爷看了看签号,摇了摇头。
“倒是合我的名字!”
林栖倒没有在意,安慰了句,继续看着签序。
大林氏是三号签,吴氏是四号签,王氏是五号签,龙河张氏是八号签。
这是目前青竹乡最强的四个宗族,别的家族并不会参与争夺。
按照往年的传统,只会是王氏,林氏和吴氏争夺过。
可去年王宗仑展露了横练境的实力,今年怕是没有几个家族参与甲字旗的争夺,估计连捡漏的心思也不会有多少。
果然,首签的黄氏由于是守擂方,不能弃擂,索性直接摆烂,派了个锻体境的武者黄鑫上台守擂。
二号签是个没有武师的家族,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弃擂,连试都不试。
三号签大林氏,也直接弃擂。
四号签吴氏,也跟着弃擂了!
显然去年,王宗仑那招杀鸡儆猴,效果明显,直接吓退甲字旗最有实力的两个争夺者。
甲字旗开场三连胜,擂台上的黄鑫有些想笑,这恐怕是黄氏近些年来取得的最好战绩了。
多少有些不真实。
轮到王氏,上台的竟然是炼脏境大成的王宗武。
不等王宗武出手,黄鑫直接认输跳下了摆台。
“甲字旗首轮,六号签稻花林氏!”高台上传来声音。
林栖与三爷爷耳语一阵,于是转身走下观擂台。
此时,王宗仑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心中惊疑不定起来。
他想不通稻花林氏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自从伊林两家联姻,似乎这个小子也出了不少风头,会不会从伊家得了什么机缘?
林栖也成为宗师了?
这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可不管是阳谋还是阴谋,甲字旗和林栖,这两个目标放在一起,王宗仑不可能放弃。
自己一个宗师,若是不战而退,那才是笑话。
此时,林栖身后族中武师,皆跟随在他的身后。
这样的阵势,引来了各族的注视目光。
本以为今年无戏可看,没有想到,稻花林氏竟然想要挑战王氏。
就连高台上的乡正郑元溪,也有“咦”了一声,放下手中端起的茶杯,坐直了身子,顿时来了些兴趣。
高台上,一柱香燃起。
林栖一个纵身,潇洒地跃上擂台,这般俊俏的身手,顿时引来台下人的欢呼。
林栖朝王宗武扬了扬自己的大拳头,笑着说道:“可敢再接我一拳!”
二人算是老对手了。
王宗武没有理会,余光扫了眼王氏观擂台,那边一直没有任何回应。
他心中多少有些烦躁,知道自己不是林栖对手,根本不想打,本想直接弃擂,又怕丢脸,会被堂兄训斥。
本指望王氏直接让他下擂,好有个台阶,可迟迟等不来,他心中一横。
“有何不敢!”王宗武心中打定主意,只接一招,便直接跳下擂。
于是,他往擂台边靠了靠。
林栖看了看他的小动作,笑出声来:“怎么,怕了?怕了就自个跳下去便是,何苦要来送命?”
王宗武被他的话激怒,可脚步还是往擂台边又靠了半步。
林栖没有再犹豫,直接快速奔了过来,一招猛虎直拳。
王宗武本能缩头,双手护头,侧身闪躲。
还好,躲过了。
他刚准备挥腿反击。
说时迟,那时快,林栖半道改直拳为勾拳,用上大力,配合暗劲,直接带着劲风砸了过去。
突然,王宗武只觉脑后一凉,紧接着后脑勺猛地一震,仿佛被千斤巨石击中了头部。
一股巨痛传来,疼痛感又骤然消失,瞬间他失去了意识,整个人扑倒在擂台边缘。
“可敢再接我一拳?”
林栖根本没有上前补刀的想法,这一拳神符是救不回来的。
除非王氏还有更高阶的神符,否则不可能把王宗武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