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首的郑伯爷，见时辰差不多了，朝底下挥了挥手。
主持本次比试的乡正郑元溪站了起来：“开擂！”
一众十人的郑家武师，接连上台，举起擂台十只令旗，在擂台上挥舞着令旗。
接着，等到仪式结束，十人鱼贯而出，场中仅留下“甲”字号令旗。
甲字，这是十只令旗之首，夺此旗，可首先挑选水期日子和伊水码头月份，以及捕鱼期。
伊水中的捕鱼期也是有淡旺季的，伊水码头的商路往来同样也是如此。
谁能夺得排名靠前的旗帜，谁就能优先挑选。
首旗，是往年争夺最凶的。
夺旗规则也很简单，每个村子最多派出两人挑擂，当所有人出战结束后，最后站在擂台上的就是赢家。
每人仅可以上一次擂，因此要想挑满十旗擂台，每个村子就需要二十人，为防备二十人中临时意外上不了场，还得多备几人。
至于谁先上，谁后上，那就是各村的村正抽签。
乡正郑元溪朝着台下十位村正朗声道：“诸位，抽签吧！”
林文吉排在西侧倒数第二的座位，按次序走上高台，在乡正面前的签筒中，随手抽出一支竹签来。
他瞅了眼竹签上的字“捌”，报了声，淡定地回到自己位置上。
首轮第八個上场，那次轮则是第三个上场。
这个签不算是太好，最后上场才有足够的机动性，可以见招拆招。
最好的签是一号签，首轮第一个上场，次轮最后一个上场。
他转头望了一眼红旗招展的甲字，顿时有些苦涩，谁都想独占首旗，但没有武师就别想争夺了，锻体境的武者只能捡捡漏，抢抢中尾旗。
村子与村子也有高下之分的，他扫视四周，十村中，有锻骨境以上武师的村子共有六个，其中就有林氏主支的林家村。
其中林家村，吴家村，龙河村，以及与林氏有些仇怨的王家村，这四村实力最强。
首轮五位上场的都是各村武师，打斗有些凶残，因为首轮每赢一场，这次轮的上场次序就能可以上下调整一个次位。
这就有了争夺的空间。
哪怕抽中了一号签，原本次轮是最后出场，假如首轮一场未胜，这时只要二号签首轮胜一场，那次轮就可以变更次序挤掉他的顺序。
抽最差的签，也能变成最好的签，因此但凡想争夺甲字旗，每一轮都得拼命。
谁都想抢到好位置。
“首轮第六位挑擂，稻花村！”一个小吏高声传话。
此时，站在擂台上的正是林家村族长的长子林光鹏，三十出头，就已经跨入洗髓境。
有望十年内，跨入横练境宗师之列。
看了眼意气风发的族侄，林文吉微微叹了口气，直接向高台打了个手势。
“稻花村弃擂。”
弃擂就是自动认输本场，好处是不用浪费武者。
本来人手就不够，首轮放弃，看神仙打架，观望次轮有没有捡漏的机会。
二来，既同为林氏宗族，顺水的情面可以给，反正上去也打不过。
闻言，人群中传来一阵轻笑，都往稻花村这边多看了一眼后。
本年第一个弃擂的，自然吸来好奇目光。
稻花村只是末流村落，没有争雄的打算，更没有争雄的实力。
“黄竹村弃擂。”
黄竹村的村正黄敞抬了抬眼皮，又瞧了瞧身后的一众锻体境武者，打了个同样的手势。
同时，他往林文吉身后的武者中扫视了几眼，二人视线相碰，相视一笑，这才是自己的对手。
某种程度上，大家只关注同层次的竞争对手。
次轮，稻花村第三个上场，林文吉抬头观望擂台。
场上的族侄昂首扫视众人，连胜七场擂台，连挑四位武师，此时的林光鹏胸中豪气万丈，略带着点傲气。
最后，他的目光投向了王家村方向，那里站着数位王家的武师，他扬了扬下巴，眼神略带挑衅。
顿时，那边各个摩拳擦掌，唰唰声响起，有些躁动。
王家的家主王元祥，也是村正，他抬手制止，王家众武师这才安静下来。
林王两家从不联姻，素来宿怨已久，这也是百年来，慢慢积累起来的。
双方都曾相互打伤打死过对家的人，如今已经积重难返，无法和解。
因此每年争水比武遇上，总有一番血战。
林文吉看到此景，微微摇头，又看了看高台之上的郑伯爷，以及诸位县公乡贤，作为曾在县衙里厮混过几十年的老吏，多少也是读过书，见世面的。
心中暗叹，“上位者。”
他再次打了个手势，台上小吏会意，高喊：
“稻花村弃擂。”
二次弃擂，就表示彻底放弃甲字令旗的争夺。
林文吉并不在意，反正上了也赢不了，若是被打伤了，还要耽误收麦和夏种。
若是因比武受伤，族中还是要出钱抚慰，能省一点，是一点吧，他这样想着。
等到次轮第九位，王家村的武师王宗仑上场。
此时小吏在高台的香炉里点燃一柱香。
守擂者是没有时间限制的，但挑擂者是有的，一柱香不能战胜对方，则算挑擂者输。
二人境界相同，但王宗仑年长十余岁，主练祖传腿法鸳鸯连环腿。
他走上擂台，拱手抱拳：“请。”
林光鹏点了下头，拉起步法，做了起手势，没有回应。
王宗仑有些气恼对方嚣张无礼，作为挑擂者，他主动冲了过去。
连续观察林光鹏的打斗到现在，他一直在留意对方的出拳特点以及习惯。
在与同族武师议论后，他多少也有些收获。
双方都没有留手，二人很快交起手来。
你来我往交战百余回合。
林栖站在台下，听着同村武者们的低声细语，从这些话语中，他可以了解到每一位武师的信息。
这是族老三爷爷安排的，让有经验的武者们把各种对手情报传下去，好让大家上场时，心里有数，不至于上场瞎打，增加一丝胜率。
原来此人就是王宗仑，王氏最强武师。
他望着高台上拳风如剑，腿影如刀，身形交织，每一次对碰，都会传来一阵巨响。
专心观察，但却无法捕捉二人的招势。
太快了，这得何等的眼力和反应才能应对？
自己目前还没有与他们同台竞技的实力。
越级挑战，就会像当年老爹一样，被王宗仑打成重伤，抬回家后，躺上半年，然后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