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寿陷入暂时的沉默。
用阿芷的描述来看，人族是否会被彻底灭绝……居然要取决于强大的邪祟想不想如此做？
细思极恐啊。
难道人族的修者界，就真的没有能与那更高等邪祟相抗衡的力量吗？
阿芷打量一下江寿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能摇摇头：“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一定非常沉重，甚至绝望，但事实就是这样。
“即便是目前各司殊业门中的最强者，也最多只填满了十面骨的八个面，二品，就已是人族殊业的最顶峰，放眼整个俗世，其也是屈指可数的存在。
“可即便所有人族二品加起来，也远远比不上无数岁月中衍生出的‘贪寿’的数量，更别提其上还有真正无从抗衡之存在……”
江寿眉头皱紧，十分不理解的询问道：“可‘十面骨’有十個面啊，这是否说明，人族也曾出现过一品、甚至超越一品的真正大能？”
“‘十面骨’的由来到底是什么时候，一直众说纷纭，修者界对此争论不休，很多人认为其存在，确实可以追溯到很久之前，甚至是食国立国、乃至是八艺还并未失传的时候，可追究这个问题，又有什么意义呢？”阿芷一脸无辜的看回来。
江寿沉默了。
对啊，就算过去出现过更为强大的修者，可那些殊业无一例外的全部失传了啊！
人族的上升之梯本应因“上人”的存在，继续传承，可随着“上人”被诛杀殆尽后，上升之路也被切断了。
二品，似乎已成了人族修者不可逾越的一道鸿沟。
这个道理，他知道，那些坐镇各司的强者、乃至是朝廷，也都知道，可他们还是为了各自的一己私欲，将“上人”追杀殆尽。
在兔死狐悲的同时，他心中又有更多的坚定涌现出来。
他人的路都断了，可他的路还有。
他以暂时的沉默，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并转而看向职业面板。
准备开始清点一下目前的收获，首先是“蠕动血肉”三合一以后，江寿的“邪曹”职业熟练度提升了一大截，一路升到了3级。
这让他意识到，或许因为那个“腐+1”的后缀存在，也因为这个职业是借助“石心血肝”完成的融合。
所以，“邪曹”与“腐朽公”的力量存在着一定的绑定关系，他每一次从其身上薅羊毛，吸取力量，都可算作是职业行为，增加职业经验。
而且，在“邪曹”的技能栏之中，还多了一项新技能。
「殊业2：古邪曹lv3（280/500）（腐+1）」
「术：验邪lv4，焚炼lv4，压逆lv4，恶腐（0/0）」
一如“上人”职业的“心火”技能，“恶腐（0/0）”同样是不可升级的状态，而且该技能目前正处于灰白状态。
无法使用。
‘看来，这还是个需要‘充能’的技能，使用之时，我可以短暂提升到接近腐朽公的层次，甚至拥有腐朽公的种种力量，缺陷是头脑会陷入到半癫狂的状态，在力量宣泄结束前，很难恢复绝对的清醒与理智。
“若想使用，需要我获取更多蠕动血肉三合一所得到的力量进行填充……总之就是要收集更多与之相关的素材，能从其身上获取到更加恐怖的实力提升。’
‘就暂时将之命名为是‘腐朽之力’吧，想壮大自身，我就要更多的‘腐朽之力’，要继续吸‘腐朽公’的血，直到榨干它为止！’
这次，江寿硬顶着“蠕动血肉”其三带来的压力，强行将“腐朽之力”融合自身，就已明显感受到了来自腐朽公的愤怒、注视。
血肉合并时，那疯狂注入头脑的狰狞扭曲画面，就是证明。
强如“腐朽公”，这次应该也被他啃下了一大口肉。
或许正处在晋升关键阶段的对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即便其当前本体受限，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将他身上所得的力量，全都一样不落的吃回去。
“目前可以肯定，‘腐朽公’是想吃掉我的，因为我不仅融合了它的部分力量，还彼此结合的很好，以它的层次一定能认识到，我正在借它的力量不断变强……”江寿转而说道。
“这次它的‘蠕动血肉’忽然出现，便很可能是一个诱饵，若非我能将它的力量反吞并融合，我就已被它给吞掉了。”
“你有什么想法吗？”阿芷严肃反问。
“在此之前，我其实只有个大致的计划雏形，但现在我越发的明白，想要变得更强，我……就必须要主动靠近对方。”江寿眼神一点点眯起。
阿芷闻言顿时一惊：“你、你想怎么靠近？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江寿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你想啊，‘腐朽公’积攒了那么多‘石心血肝’准备晋升，这表明目前正是其最缺乏‘腐朽之力’的时候。
“若是它发现我能将其残缺分散的力量进行快速的融合，甚至一生二、二生四的催生出更多的‘腐朽之力’……它会舍得直接杀掉我吗？”
“你是想……”阿芷若有所悟。
“这不是羊入虎口，这是虎口夺食。以‘腐朽公’的强大，如果我就在它的注视之下一点点养肥，并掌控好这个养肥的速度与彼此间的平衡，将自身最弱小之处袒露于它，它还会直接将我杀掉吗？”
江寿有理有据的解释起自己的计划，“我在它的地盘，在它的注视下，表面上为它贡献更多的力量，实际上暗度陈仓、步步蚕食，最终便有鸠占鹊巢、甚至取而代之的机会——”
“不可，这决计不可，此事太过危险了！你当下暂时隔绝开它的注视，便应该趁此时间，暂时找个安全的地方，潜心修行，避其锋芒……”阿芷说到一半，却有些说不下去了。
因为目前他们所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了，没人知道腐朽公到底什么时候会完成晋升。
是，现在江寿可以躲一时，可未来呢？
一旦腐朽公真正完成晋升，摆脱了自身受限的窘境，届时，这偌大的俗世将再无江寿的容身之地。
这本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端，不是我吃了你，就是你吃了我！
不死不休！
“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我心里也很清楚，若没有个超乎常理的大胆计划支撑，我变强的速度一定比不过腐朽公，更何况莪现在还有新的麻烦缠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找上门来。
那一句句毛骨悚然的“娘看见你了——”，让江寿内心的紧迫感，直线提升。
那颗定时炸弹一般的肉球，还留在身边啊。
腐朽公不解决，腐朽公的力量不能把握到手里，他凭什么对抗“婴母”？凭什么立足于俗世之上？
“而且，我其实还藏了一招底牌，届时也许能发挥作用。”
在蠕动血肉三合一画面中，江寿隐约听到的“救救我、救救我……”的虚弱言语，让他记忆十分深刻。
他猜测这很可能是“腐朽公”当前状态十分不稳定的表现，是针对“腐朽公”的一招利器，可以算作是底牌。
可他还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利用，只能深入挖掘再随机应变，若要问他具体有几分把握，他根本没把握……
阿芷从桌子上蹦了起来，反身拉开窗户，朝外面张望，却是不言语了。
气氛，一时沉默了下来。
许久后，阿芷“啪——”的一下撞上窗子，气鼓鼓的说道：“就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上人’！其他的‘上人’都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可你呢，似乎总是不将自己玩死就不罢休。”
“那些不立于危墙之下的‘上人’，可有一个善终了呢？若是老老实实偏安一隅就能活下去，我乐得如此，但现实呢？”江寿不无叹息的说道。
“也罢……但你自己去，我是坚决不放心的。”阿芷大眼睛一阵转动，接着指向楼门外的方向，“今夜子时，你在后院取月光聚集之处，取阴气最浓的位置，二者之中心下挖三丈，将里面的东西取出带上，我便同意你的计划。”
江寿盯着摇晃辫子的阿芷看看，没有询问那具体是什么东西，只是认真的点点头：“谢谢……”
“不说这个了，你这次的收获应该不止这些吧，听了这许多坏消息，有没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的？我也想今晚能睡个安稳觉。”阿芷瘫坐在桌子上，有些没精打采。
江寿扫了一眼职业面板上【属性点：57】的显示，嘴角终于勾勒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也算是没白忙活。
他从怀中摸出三颗满是血污的十面骨，以及一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石头。
阿芷的目光，先是定睛在其中一颗十面骨上，放在手里上下端详、翻看。
“‘下骨狱’、‘刑官’、‘典祭’、‘使官’……竟然还是个六品的‘杀心使’！
“若是融合了这里面的知识洪流，你大概能够迈过‘杀心使’的门槛了，不过这种品级的使官，都曾做过‘血歃’，内里有殊业禁制，你融合后会被‘镇魔司’盯上的，而且这里面庞杂的知识洪流想融合，需承受的精神癫狂风险巨大，等等，这是……”
阿芷显然惊到了，但当它的注意力转向那颗平平无奇的小石子后，才猛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扑到江寿面前。
“这怎么会在你的手上？！这难道也是你的战利品？不可能啊，这根本没道理啊！”
它抓起那颗缓慢由红转黑、又由黑转红的石子，正是江寿通过职业面板得到的“祸根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