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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船会翻

“臣李从心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坐。”

“谢陛下。”

李从心美滋滋地坐了。

年龄大有大的好处,这不就是咯?

“运河状况如何?”朱由检问道。

“无甚问题,只是已经见冰,旬日之间必然封冻,臣估计,来年二月方能通航。”

“天下灾难频发,故召卿回来组建都水监,卿可有腹案?”

“陛下,兴水利全在清正,只要用人以贤,并无困难处。

且天下之田,多为豪强大户所有,兴水利最益其家,多是鼎力支持。

最怕急功近利,劳民伤财不说,最终工程荒废。”

哎呦,李九河居然不从心了,敢说这样的话?

要知道九千岁称霸江湖时,九河总督那马屁可是拍的piapia响的。

朱由检点点头,问道:“除此之外,可有方案?”

“因地制宜,于低洼处挖湖塘,于河道建水闸,挖深固堤,涝则泄,旱则蓄,如此而已。”

“善,卿当居中调度,可有人选推荐?”

“臣荐工部侍郎、总督黄河张九德为都水监正。

就河东兵备时,黄河水道距离灵州城以不足百步,人心惶恐,皆议徙城。

其倡议治水,并捐俸禄,筹集银千二百两,米麦六百石,并改土堤为石堤,以河道运石,共建千六百丈,尚有盈余。”

“召回,加工部尚书,署都水监。”朱由检用人不疑,又道:“陕西大旱,山西、河南、河北、山东、直隶不可不防,当一体考虑。

卿与张九德商议,选贤任能,具奏呈报,朕无有不从。”

李从心当即就跪了,道:“谢陛下恩典,臣定尽心竭力,不负陛下重托。”

声音哽咽。

内心定当。

按理说,新帝登基都得往跟前凑,不说加官进爵,起码混个脸熟吧。

偏不。

九千岁要凉,先跑为敬。

果真凉了。

被调回来的时候,以为明升暗降等待处置,万万没想到是真的重用,这要是不做牛做马都对不起皇帝的一片真心。

卖了,这把老骨头卖给皇帝了,不死不休。

就在李从心暗自感动时,皇帝叫了李标的名字。

朝廷党派林立,相互倾扎,然而李标虽师从赵南星,却中立无党,极力反对党派之争。

为官清正,性耿直,敦大礼,顾大局,明辨是非曲直,敢于直言谏君,每事持大体,以风节显。

这是东厂的调查报告,皇帝很信任。

“臣在。”四十五岁的李标出列。

“授太子少师,加东阁大学士,预机务。”

“臣领旨。”

施凤来张了张嘴,克制住了出列进奏的冲动。

黄立极、施凤来、张瑞图、李国普、袁可立、李从心、李标,办公室坐不下啦,皇帝。

不敢说。

万一皇帝不爽,让自己滚蛋呢?

九千岁倏地被拿下,自己个小虾米,还不是随便捏?

“郭允厚。”

“臣在。”

“加太子太保,东阁大学士,预机务,督理天下财赋事。”

“臣必不负陛下信重。”

“毕自严。”

“臣在。”

“授户部尚书,掌本部事。”

“臣奉诏。”

“黄运泰。”

“臣在。”

“擢吏部尚书,掌本部事。”

“臣奉诏。”

“练国事。”

“臣在。”

“加兵部尚书,赐尚方宝剑,总督宣大、山西等处军务兼理粮饷。”

“臣必不负陛下重托。”

“钟羽正。”

“臣在。”

“授山西布政司左布政使。”

“臣奉诏。”

“房可立。”

“臣在。”

“加左佥都御史巡按山西。”

“臣奉诏。”

“陕西大旱,叛军流窜不定,山西或有波及,三位卿就任,当与耿如杞勠力同心,守边安民,确保山西不乱。”

“臣谨遵圣谕。”×2。

不得不说,有东厂做耳目,皇帝再也不担心所托非人啦。

比如练国事闲居在家除了读书,还会舞刀弄枪,钟羽正替乡民打官司差点被捉拿下狱,房可立巡查盐场拒贿十余万,这些能看出人品的事情是绝对不会体现在吏部档案里的。

基本上,山西四驾马车到任,不敢说天下太平,大体不乱还是有把握的。

见朱由检人事安排结束,总督仓场户部尚书苏茂相出列,道:“陛下募兵五万充实京营,臣询问京营总督,一兵日耗米面六斤,以此推算,十一月至三月,四個月约需粮三十万石。

臣督仓场,各仓存粮不敷用,臣请派人南下采买以备不足。

如今运河封冻不能行,臣以为当以海路至天津登陆,再行转运至通州。”

海运?皇帝眼睛一亮,刚要同意,唰唰唰跳出来一堆人。

工部尚书山陵使薛凤翔道:“陛下容禀,自国朝禁海,海船日益稀少,登州水师需支援东江防备建虏,不可妄动,福广水师本就不多,又有红夷滋扰,不可不备。”

“海上风急浪高,动辄倾覆,损耗十之八九,臣以为代价太大不足取。”

“通州、临清仓库虽有不足,民间储粮颇多,可就地采买,免于劳民伤财并运输损耗。”

“擅用海运,或将助长走私之风,臣以为不可取。”

“此时逆风,海船可由北向南,难以由南向北,此策不能行。”

“前元曾试行海船运粮,多有船只倾覆,年折粮米数十万石,伤亡不可计数,臣请陛下三思。”

吧啦吧啦,就没一个同意,更不给皇帝说话的机会。

这一刻,不分阉党清流党,只有反对党。

力往一处使,全力打消皇帝开海的念头。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说道:“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皇帝离开,诸多大臣围住了苏茂相。

“苏大人,厉害啊,千万人的饭碗,说砸就砸。”

“媚上邀宠,羞于尔辈同立。”

“等着,有你好受的。”

“急流勇退,尚有王宗沐之优待,冥顽不灵,必得朱纨之下场啊。”

有人阴阳怪气,有人出言讽刺,甚至直接威胁的。

情知捅了马蜂窝,苏茂相团团作揖,道:“在下明日请辞。”

“哼~”众人散去。

苏茂相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刚要离开,有太监传口谕,御前奏对。

尚未离开的一些人回头,狠狠地瞪着苏茂相。

苏茂相脸色惨白,想推辞又不敢违逆皇帝,只得朝其他人拱拱手,挤出一丝笑容。

到了御书房,就见皇帝背着双手,看着四海图。

苏茂相拜道:“臣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朕安,坐。”

苏茂相没起来,道:“臣年老智昏,精力不济,请乞骸骨。”

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朱由检察觉异常,回身扶起苏茂相,问道:“发生了何事?”

“臣无事,只是身体不行了。”苏茂相不敢看皇帝。

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何况是满朝大部分文武的指责。

朱由检拉着苏茂相坐下,又让给他送来一杯茶,才说道:“苏卿啊,你提议开海运,朕十分高兴。

漕运弊病丛生,而海运省时省钱,实有必要进行置换。

朕知道其中阻力巨大。

运河两岸皆富庶之地,得利官绅倒是不足为虑,只是其关乎千万百姓生计,贸然取消,只怕官绅挑动百姓反叛,天下顷刻大乱。

只是朕不明白,为何全员反对。

按理说江南海贸繁盛,江南官员该当支持才是。”

苏茂相低着头不说话。

看他鹌鹑一般,朱由检叹了口气,让他回去休息。

苏茂相离开,朱由检署下令:“召李国普、袁可立、郭允厚、李标。”

不一刻,四人到来。

刚才朝堂上,一干阁老没反对,却也没支持,朱由检想问问他们什么个意思。

把厉害说了,朱由检说道:“漕运利益盘根交错,短期难以动手,朕意,先以海运粮济北方不足,徐徐图之,如何?”

“陛下,臣说两件事吧。”袁可立娓娓道来。

王宗沐和朱纨的故事。

嘉靖年间,王宗沐总督漕运,察觉漕运弊端,推行海运,三月时运米十二万石自淮入海,五月抵天津,叙功升官涨工资。

后来被人弹劾沉了八艘船,损失三千二百石,王宗沐自己掏钱买米,但是罔顾人命。

大概是看到了海运的优越,嘉靖皇帝让继续。

第二次翻了七艘船,于是反对者立刻蜂拥而上,不得不停。

此后,王宗沐官职一直原地踏步,死后连谥号都没得。

朱纨同样是嘉靖时大臣,当时任浙江巡抚兼福建海道提督军务,严格执行海禁,逮着海盗倭寇红夷嘎嘎乱杀,结果被弹劾擅自杀戮,罢职听勘,最终激愤服毒自尽。

不同的立场,相似的下场,就问苏茂相怕不怕?

不怕的话,早跟九千岁刚正面了。

“苏茂相为人清正,然而魄力不足,难为开海先锋。”袁可立简单点评了一下,又隐晦地表明了立场。

朱由检看向另外三个,问道:“诸卿以为如何?”

“臣以为,宜缓不宜急。”李国普使出拖字诀。

这显然不能让皇帝满意,朱由检问道:“京畿缺粮,刻不容缓,如何能拖延?”

“陛下,天时不对,无可奈何啊。”李标表示无能为力。

“若是如此说,京营须得外出就食?”朱由检很恼火。

“陛下,如今京营军兵日食六斤,三倍于前,然人数仅得一半,粮食不至于缺口那么大,可从民间补足,另外……”郭允厚恶狠狠地说道:“魏忠贤清查京营,追索银两甚多,粮食何在?”

开源节流郭尚书……哦,如今是阁老了。

“此时稳定人心,不宜轻动。”袁可立摇头说道:“或可从朝鲜买米,不论距离、风向,皆非阻碍。

臣抚登州时,各处钱粮不缺,多赖海贸。

以国朝书纸笔丝茶等往朝鲜,换粮米、高丽参、木革,获利颇丰。”

“以此为开海之始,甚善。”郭允厚只想搞钱。

以前小打小闹糊裱着,如今打开了新思路,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

“袁阁老,你以为什么时候能开放海禁?”朱由检问道。

“非十年之功不可。”袁可立说道:“运河涉及成百上千万百姓,重重阻碍不必多说。

现如今,海禁名存实亡,海商往来不绝,做的都是无本买卖。

朝廷开海禁,看似方便了贸易,然而让他们纳税,必然是沸反盈天,加之忌惮朝廷独享海贸之利,又不愿意纳税,必然生乱。

臣在登州能获利,概因水师战力强劲,最重要的是,局限于一地而已。

陛下开海,天下震动。

以如今国朝水师,恐无力镇压,更可怖的是,若有勾结外敌而割据一方者,则天下大乱。

臣以为,当仿制红夷炮舰重练水师,五年造船,五年练兵,则势不可挡。”

“阁老以为,何人可为主将?”朱由检问道。

袁可立道:“此乃陛下权柄,非臣可以置喙。

目下京营未成,宜静不宜动,否则平生波折,反而坏了大事。”

“阁老谋国深远,若皇兄倚为干城,国事何以至此。”朱由检叹了一句,看向两个姓李的,道:“二位卿皆是忠厚守正之人,朕以卿为辅臣,乃是稳定朝纲,清劣擢贤。

开海乃国朝命脉之所在,若是二位卿之利益有损,朕当有补偿,只是今日之议,且勿外泄。

待国朝中兴之百年后,朕之皇陵,必有二位卿之位置。”

“臣遵旨。”二人拜下。

朱由检点头,没有多说,令四臣告退。

内心里,皇帝是很想立刻开海的,但是就像王宗沐第二次翻船,那真的是遭遇风暴吗?

恐怕未必。

砸了成百上千万个饭碗,运河利益集团和海商集团同时发作,不要说八处漏风的明末,哪怕老朱的时代都不一定镇压的下来。

老朱缺了一条腿,朱老四大概可以,那个时候有天下无双的远洋舰队可以镇压不臣。

如今嘛,不要说舰队,连军队都不行,贸然行事,说不得大明这条破船真就翻了。